口述：临死前她要最爱的人抱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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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分在共事中降临，他赢得了她的芳心。他跳槽后，她也换了工作，拥有一间新装修的办公室。

　　●没人注意到任何不妥，他们享受着甜蜜的爱情。不久，体检报告却宣告她落入了白

血病的魔爪中。

　　●接下来的一年多，他眼睁睁看着如花的生命被病魔活活摧折。临走，她要最亲的人们抱抱她……

　　电话里，小威的声音充满伤痛。他说与疾病奋斗一年多的女友几天前悄然辞世，为了纪念他们相识相恋的美好时光，为了给年轻的她在人世间留下些什么，也为了呼唤世人对白血病的更多关注，他决定与“晨报倾诉”相约。

　　两男暗恋一女，我勇敢出击

　　我读的是医科，大学五年没真正谈过恋爱。刚工作时，与同事有过一段感情。那算是我的初恋，但我们谈得很辛苦，因为她有男友，可她不很满意，想再体会一下恋爱的滋味。毕竟他们没结婚，我觉得自己也有追求的权利。可我辞职到社会上去发展后，她不能天天看到我，感情马上变淡。我们迅速分手了，这让我一度很抑郁。

　　失恋7个月后，我去了一家外企。公司总部很重视我这个部门，每年追加几千万欧元的投资，这就势必要进行人员扩张和人事变动。没多久调来一位新上司，她招聘了一个女助理，名叫小桃。与小桃同时进公司的，还有一个与我同龄的男同事。新上司是个工作狂，她特别喜欢加班，经常工作到凌晨两三点。小桃只能随着上司的作息表上下班。我和那男同事比她下班早一些，通常也要到十一二点。我们三个就像“天涯同命鸟”，常常一起吃晚餐、抱怨上司。小桃年纪最小，又是女孩子，我们两个男生都挺宠她的。我对她印象挺好，也感觉那个男同事对她也有好感。

　　小威特别提到：“有次我在走廊里与小桃擦肩而过，她扬起头来笑了一下。那个笑容是如此地灿烂纯美，我不禁心里一动，开始注意她的一颦一笑。”回忆起最初的相恋，他的脸上笼至艘徊愎猓劭粢膊恢痪醯厥罅恕?/p>

　　2004年3月，我们三人到北京培训四天。终于可以不用加班，我们都很高兴。不过小桃与上司住一个房间，感觉不太好。有天晚上上课回来，那个男同事出去了，我正在看电视，小桃敲门进来，流着眼泪，情绪有些失控。我问她怎么了，她说老板刚说了一些很伤她自尊的话。她还说自己小时候一不开心就喜欢让父母抱抱，她很喜欢那种温暖的感觉，所以想让我抱抱她。我非常感动，就拥抱了她，还鬼使神差地吻了她。这出乎小桃的预料，她脸颊红红的，有些慌乱。我认真地说，我很早就喜欢上她了，希望她做我的女朋友。小桃低下头，没有拒绝。

　　去机场的路上，我和小桃恰恰同乘一辆出租车，我又吻了她，没想到被后一辆车里的那个男同事看到了。回到上海，他哭得很厉害，连声说：“为什么是你？换作别人，我一定跟他争的。”我心里也挺难受，真不想和这个关系不错的男同事做“情敌”。当听他说要辞职时，我阻止了他，表示我早有这个想法，还是我辞职吧。

　　眼看“瓷娃娃”受病痛折磨

　　我很快找到了新工作，待遇比原来的公司强，老板也不那么“工作狂”，如果不出差，通常每天下午5点就下班。找到了心爱的女孩，又换了份好工作，我觉得开心极了。

　　不久，小桃也无法忍受那个上司，就去别处面试，拿到不少Offer。她说想跟我在同一行业工作，最后去了一家制药公司，任亚太区的总监助理。这个部门新成立，只有两个上司和她这一个“兵”，办公室位于黄金地段，豪华全新装修。小桃上班的第一天，我去接她下班，发现她的办公室相当于两室一厅，平时只有她一个人坐班，房门总是关着。因为刚装修过，气味很重，我虽然觉得空气不太好，但并没联想到小桃会因此受什么伤害。

　　小桃到新公司上班是5月，我每天下班后接她下班，一起吃晚饭，再送她回家。天天如此，非常甜蜜。我们开心地讨论存钱、买房子、如何装修、选什么日子办酒席，等等。我很期待着早日把小桃娶进门。

　　6月，小桃做了入职体检。我那天正在上班，接到她的电话，说体检结果出来了，血常规不好，红细胞、白细胞、血小板都很低，医生建议她尽快复查。我立刻请假陪小桃去复查。第二天出结果，小桃不让我陪她去取，我就叮嘱她拿到报告后给我打电话。这次复查，在小桃的外周血中发现了7%的幼稚细胞。我闻讯后去图书馆翻了许多医书，发现虽不能断定是白血病，但有这种特征的病都很凶险。我催小桃去做骨穿，可小桃公司的大老板要来中国，她负责落实他及全家在上海的所有活动，实在走不开，得等忙完了再去检查。两周后活动结束，上司对小桃非常满意。她去复查血常规，我那天下班去接她，一看到复查报告上写着“外周血有80%的原幼稚细胞”，就惊呆了。小桃看出我的神态不对劲，哭着对我说医生让她马上住院，她今晚就得通知父母。我们抱头哭了很久，晚上8点我送她到家门口。

　　第二天，小桃一家去了某三甲医院，次日她就做了骨穿。报告出来，医生说小桃得了急性单核细胞白血病，悄悄对家人讲，如不积极治疗，可能只有3个月寿命。小桃母亲一听差点昏倒。那天晚上，我与小桃父母在病房里第一次见面，小桃拉着我的手说：“我得了白血病。白血病不就是血癌么？小威，你说我还有救么？”我心如刀绞，但装得若无其事，安慰她说现代科技这么发达，不是有许多白血病患者都好好地活着么？

　　小桃很配合治疗。第一次化疗后她吐得很厉害，还昏倒在地上，但她坚持做完7天的疗程，过了14天再去做骨穿。第一次化疗效果不理想，小桃非常危险，医院只得安排她住500元一晚的单间。第二次化疗又为期一个月，因为用药，小桃全身患皮疹，吃了不少苦。然而她外周血的幼稚细胞还高达11%，理论上病情并没缓解。她父亲跟我探讨治疗方案，后来让小

桃转院，再次做骨穿，这次的结果终于降到了5%以下。接下来小桃就出院进行巩固治疗。

　　在小桃做化疗的那两三个月，我的公司正好邀请国外嘉宾来华演讲，我全程负责接待，经常出差。我很内疚，在上海时无论白天多忙，晚上都会去看小桃，从没在12点前休息过。小桃每次看到我都异常开心，情况也特别好，她于是向我撒娇，不让我出差。

　　化疗后，小桃开始脱发。要知道原来她非常注意仪表，每天都精心佩戴些小饰物或者丝巾，像个美丽的瓷娃娃。脱发对于她来说，真是巨大的打击。她坚决不让我看到她脱发的样子，每次我去她家看她，她一听到我按门铃，马上咚咚咚地跑到小房间去戴头套，然后再跑过来开门，扑到我怀里，吻吻我的脖子，说是想闻一下我的味道。

　　讲述至此，小威笑了笑，眼泪却夺眶而出。

　　“能不能抱抱我……”

　　小桃住院时，她母亲天天睡在她病床边的藤椅上。她父母遍访有名的中医，也因此家里飘满药香。小桃不能出门，就上网查有关的新药，把英文资料发给我，请我帮忙联系国外的医生，想试用他们临床实验的新药。我也到图书馆和网上去查白血病治疗的新信息，不断给小桃打气。有段时间她的病情缓解得不错，人长得白白胖胖。我每次去探望，吃过饭都牵着她的手在小区周围散步，走上半小时至一小时，她大口地呼

　　吸着新鲜空气，非常开心。今年过年后我去青岛出差，特意邀小桃同去，她大半年没出过家门了，虽不能下海，但玩得特别痛快。

　　“从青岛回来后，她母亲帮她整理衣物，无意中读到她的日记，写道得病后她再不能正常工作，不能穿漂亮衣服，只能天天呆在家里……她母亲很心酸，因为小桃从没表现出悲伤，在众人面前总是一副开心果的模样。”小威哽咽起来，几乎讲不下去。

　　然而今年3月小桃的病情突然复发，幼稚细胞从30%飙升到99%，癌细胞已有很强的耐药性，院方几乎无药可用。6月份，医生就通知家属说小桃的病情到了晚期，体内的“坏”细胞一天翻几番，只能进行维持治疗。从那时起，小桃就再也没回过家。她每天发高烧，衣服和床单永远被汗湿透，吊针从早晨8点一直打到晚上10点，最后护士几乎无处下针。但即便如此，血小板怎么都涨不上来，小桃天天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8月底，我专程去北京，拿着小桃的全部病历到解放军总医院和亚洲最好的血液科——人民医院血液科去求医。两家医院的血液科主任都告诉我，小桃这种情况，如果不做移植，生的希望基本上是零!他们连声叹息，说小桃实在太年轻了。听完，我几乎不想再回上海，因为小桃对我此行寄予了无限希望，我真不知如何去面对她和她父母！

　　回到上海，我强颜欢笑，说北京医生建议试一两种治疗方案。上海的医院很快就否决掉这些方案。其实那时就只能等，毫无希望地等。父母和医生一直骗小桃，说等她的烧退了，血小板涨上来，就可以做化疗了。小桃很相信，积极配合治疗。即使虚脱了，她也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医生查房，她就让父母扶她起来，勉强坐着回答医生的问话。进入10月后，癌细胞转移，她的眼睛肿得很可怕，鼻子也不能呼吸，还有些面瘫。尽管这样，她还是坚持每天照镜子，她母亲在一旁哭，仍坚强地安慰她：他们一家三口肯定会一起走出医院大门的，这个毛病肯定是有救的……

　　最后一天，她呼吸急促，声带水肿，讲不出话，也难以进食。我晚上9点离开病房，12点多接到电话赶过去，小桃一直在喘，最后突然说：“能不能抱抱我？”我和她父母都拥抱了她。守到凌晨，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如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亲属和同事们都来了，她父母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护士也哭了，我的思维停止了运转……

　　小威抹去脸上的泪水，郑重地说，今天来的目的有两个。其一，小桃走得太匆匆，也许不久人们会淡忘她，因此他想为她留下纪念。同时想说，失去亲人是人生最大的打击，在此呼吁大家珍惜你的拥有。其二，通过查阅资料，小威发现目前患白血病的人不少，有的经济条件不好，拿不出骨髓移植的那几十万元，而像小桃，家里舍得也拿得出这笔钱，但捐献骨髓的人太少，日前中华骨髓库的样本才突破10万份，小桃家人百般努力也无法找到合适的配型。如果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骨髓捐献的行列里，那么白血病人就多了许多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