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人类的行迹

FRANKSTON

——萝莉与大叔背后的族群、宗教纷争


二大爷



同一种族因为历史原因造成的分割会带来多大的痛苦？你可能第一时间想到南北韩。而我要说的是印度和巴基斯坦。今天就来推荐一部电影——印度神作《小萝莉的猴神大叔》。

一

儿时看印度电影，挥之不去的就是随时随地开挂的歌舞，高兴也唱，悲伤也唱，唱到你肝胆俱裂。在阿米尔汗横空出世之后，对于印度电影的评价，在我这个资深影迷的心目中，确实发生了大逆转。不夸张的说，和韩国电影这十年给我带来的冲击一样的大。这部《小萝莉的猴神大叔》虽然不是阿米尔汗出品，但是水准也不相上下。

印度次大陆历史对于中国人并不陌生，印度和巴基斯坦1947年才完全分割开来，就是所谓的“印巴分治”。此前无论是历史沿革还是文化传承，其实都是不折不扣的同文同种。二战后很多国家的分割，诸如两德、两韩、两越甚至大陆和台湾，都是基于意识形态对立造成的。而印巴分治，是出于宗教信仰的分割。

占多数信仰的印度教，少数派的伊斯兰教，从策划分治到强行分割，仅仅短短两个月。不同信仰、毫无准备的民众在突如其来的国家大变动中流离失所，导致难以计数的冲突和暴动、屠杀以及报复。即使是最保守的估计，也有至少50万人在冲突中丧生，1200万人无家可归。这就造成了两国至今都尚不能弥合的裂痕。而克什米尔争议地区的常年战争，更是使得敌对情绪从未消解。

《小萝莉的猴神大叔》就是讲述这样一个背景下的族群融合、宗教和解的故事。

二

居住在巴基斯坦的天真可爱的小萝莉沙希达六岁了，但依然不能开口说话，妈妈就带着他千里迢迢来到印度德里的大清真寺许愿。结果在回程的途中失散。走投无路的小萝莉在印度教的节日盛典上遇见了心地善良的大叔帕万，开始了艰辛漫长的回家旅程。

在这个曲折的旅程中，影片安排了大量体现两种宗教、两个国家之间尖锐对立的细节：德里民众怒砸巴基斯坦领事馆；帕万在知道小萝莉是穆斯林后的惶恐、岳父的震怒；蛇头居然不愿办理去巴基斯坦的签证；边境线上巡逻军警的不讲理的暴力；帕万被巴基斯坦情报部门存心当做间谍抓捕等等。

一个心地善良、信仰虔诚的大叔，想做一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好事，却在这样对立的背景下，处处碰壁，步步难行。自身生存、婚姻的压力，亲朋好友的不理解，现实的头破血流，暴力机关的层层狙击……一万个放弃的理由，却被人性中一个不需要理由的执念说服——我就是要送孩子回家。

所以我们常说一个人决定性的品德，叫做善良。这个善良不是看见小猫小狗说好可爱啊不要虐待它们啊……也不是看见环卫工人就说不要乱扔垃圾啊……更不是看见失学儿童的新闻说我好难受我要捐点钱……，善良不是良心偶然的闪光，而是一种植根于为他人着想的教养。这样的教养，让我们在面临自身利益可能受到损害的时候，依然把别人的痛苦当做自己的痛苦，不愿放弃为人的操守。这才是善良。

三

因为宗教信仰，为人处世一根筋的帕万，如何能完成这样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呢？

在他面临的困难之外，我们也看到了同样的善良，突破了宗教隔阂、国家对立、利益纠葛后，在不同人物身上的接力和展现。

了解帕万的真实意图的过程中，唯钱是图的蛇头帮助他越境、暴打他的边境军人放走了他、一车素不相识的乘客为他撒谎、清真寺的阿訇为他打掩护、想从他身上捞出大新闻的落魄记者反过来帮他逃跑、追捕他的安全部门官员顶住压力私自放人……等等。一路上帕万确实遇见了无数的困难，这些困难却又在人性的闪光下，一一被化解。这些人也许并不理解帕万源于宗教虔诚的执着，但对于他的善心和善行，但凡人类，皆可理解。

最令人动容的地方在于，在帕万的事迹通过互联网传播开后，各行各业的人，都勇敢的挺身而出，为营救帕万而努力。包括被帕万暴打的警察、蛇头、妓院老鸨等等。那些翻山越岭的巴基斯坦民众，聚集在边境上，为护送帕万出境而振臂高呼。尽管阻挡在他们前面的，是绵延无尽的高压电网，尽管他们前一天还在为宗教的隔阂而憎恶。但在对于人性的共识，最终超越了国家对立和宗教裂痕，让人类之爱，褶褶生辉。

是的。我们人类能够超越动物，成为万物灵长，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爱。

四

这部电影可圈可点之处当然不止于这些。

整个电影有多段音乐，但歌舞却特别节制，只有两段——一段是交代主角帕万印度教背景的出场，猴神哈努曼的盛大庆典；一段是送小萝莉回去后，在伊斯兰的神殿里的唱经。烘托气氛，恰到好处。整个电影中，这种对两个宗教彼此呼应的对照表现特别多，也特别的意味深长。

比如伊斯兰阿訇在和帕万分别的时候，用印度教的礼节告别；帕万本来特别抵触其他宗教，但面对送别他的巴基斯坦民众的时候，用了穆斯林的礼节；小女孩最后开口说话，说的是“罗摩神万岁”——印度教用语……

当民众砸开边境线上的大铁门，送别帕万的时候，弥合同一种族之间国家分歧、宗教裂痕象征性的意味，扑面而来。其实这样的隔阂，不一样在我们中国人中间。曾经和现在。

把基于人类共同情感、共同价值观的理念，寓于可塑性的故事，这是所有伟大的电影的特征。《小萝莉的猴神大叔》这样一部印度片，你可以从中看到对诸多社会现实的批判——比如雏妓、种姓制度、黑暗的权力运作等等。但看不到情绪化的对于非我族类的抹黑和编造。电影所有的素材，不管是印度人还是巴基斯坦人，都是有好有坏，都是围绕一个伟大的主题，展现族群融合、宗教平等的共同愿景。

所以不管你是哪个国家的人，只要你是一个正常人，看了这样的片子，都不可能不触动。因为他反应的感情和诉求，是普世的。这也是中国电影严重欠缺之处。《战狼2》这种货色就不提了，即便诸如《红海行动》这样的片子，在看到技术上有进步的同时，在最重要的价值观内核上依然提高不大。对比《钢锯岭》《拯救大兵瑞恩》的反战主题，差距还很远。

我推荐诸位能走进电影院，去看萝莉和大叔的这个感人故事。当你再面对那些和你貌似不同的同胞，或者是香港人、台湾人甚至美国人的时候，你可以掂量一下，曾经、现在的某些所谓的仇恨，是不是真的存在人性的鸿沟，抑或只是自己的狭隘与偏执。

因为懂得爱，才是一个正常人类最伟大的行迹。仇恨永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