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平：金正恩真的会弃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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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拆除丰溪里核试验场，2018年5月24日（路透社）

川金会在即。外界对此既怀抱希望，又充满疑虑。希望的是这次川金会能一举奠定朝鲜半岛无核化与持久和平；疑虑的是川普上当受骗，签订了和平协定，开始了美朝关系正常化，停止了对朝鲜的制裁并且给朝鲜经济援助，但是到头来朝鲜却没有真正弃核，只是搞了个缓兵之计，那美国就吃亏了。

关键问题是，金正恩真的会弃核吗？朝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有了核武器，它真的会完全放弃吗？恐怕谁也不敢打包票。不过我以为这个问题不妨反过来问：如果金正恩真的弃核，符合他自身的利益吗？如果符合他自身的利益，那么弃核就很有可能；如果不符合自身利益，弃核自然就不可能。当然，金正恩弃核符合不符合他自身的利益，这又取决于金正恩自己对自己的利益如何定义。假定金正恩把自家政权的安全视为最大利益，那么他会弃核吗？

日前，美国的《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发表了特约编辑多米尼克.蒂尔尼（Dominic Tierney）的一篇文章，对这个问题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作者说，金正恩不会选择利比亚，而会选择巴基斯坦。

利比亚的卡扎菲一度发展核武器，遭到国际社会严厉制裁，美国扬言先发制人摧毁利比亚的核设施并推翻卡扎菲政权。卡扎菲经过权衡，于2003年年底宣布弃核，由此赢得了和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友好。可是7年后，利比亚爆发茉莉花革命，卡扎菲用武力镇压反对派，美国派出飞机空袭利比亚，最后卡扎菲政权被推翻，卡扎菲本人死于非命。蒂尔尼说，有利比亚卡扎菲的前车之鉴，金正恩当然不会真正弃核。按照蒂尔尼，金正恩不会选择利比亚，而会选择巴基斯坦。早先，巴基斯坦没有核武器，和邻居印度打仗打不过，丢掉了东巴（即而后宣布独立的孟加拉国）。巴基斯坦也很穷，但是巴基斯坦不顾重重困难硬是拥有了自己的核武器，于是对印度说，如果印度敢侵占巴基斯坦一寸领土，巴基斯坦必然要用核武器摧毁印度的若干城市。果然，在那以后，印巴边境再无战事。

对于金正恩，核武器是他的护身法宝。尽管川普多次扬言美国要先发制人摧毁朝鲜的核设施，但谈何容易。既然核武器对金家政权如此重要，金正恩怎么会真的弃核呢？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博尔顿曾经提出，朝鲜弃核可采取利比亚模式。这话立即引起朝鲜的反弹，随后川普对这种说法做了修正。不错，美国承诺对朝鲜友好，不会去颠覆朝鲜的政权，但是金正恩会相信吗？

这就是为什么金正恩要第二次访问中国的原因了。金正恩对习近平表示他不信任美国，习近平则向金正恩表示中朝两国亲如兄弟。很明显，金正恩是用中国来制衡美国。如果朝鲜真的弃核了，美国要攻打朝鲜，朝鲜可以指望着中国出来援助。不过这并不表明金正恩就要投靠中国，把中国当作自己的保护伞了，因为金正恩不信任美国，也同样不信任中国，金正恩同样也担心朝鲜一旦弃核，中国会打它的主意。这时候，美国又成了制衡中国的力量。正因为有美国和中国这两个对立的核大国的存在，彼此牵制，形成均势，反而使得朝鲜在真的弃核之后仍然拥有安全。金正恩不会在美中之间采取一边倒的政策，而宁肯脚踩两只船，无非是有时这只脚重一点有时那只脚重一点。

如此说来，金正恩确实有可能真的弃核，因为那样做并不损害他自家政权的安全，还会赢得朝鲜的经济发展以及国际社会的接纳。如此说来，朝鲜半岛的无核化与持久和平并不是不可能实现的。至于说金正恩本人会不会这样做，会不会把这样做视为自己的利益，那就另当别论了。

朝鲜一旦弃核，必将极大地降低朝鲜对外部的威胁，有利于地区稳定与和平，所以美国、韩国和日本都希望朝鲜弃核。中共当局的态度则很矛盾，一方面，朝鲜持核对中国也构成威胁和困扰，因此中共并不喜欢朝鲜持核。但另一方面，中共发现，朝鲜持核给美国及其盟国带来的麻烦更大，如果朝鲜真的弃核了，那固然也减少了它的一个麻烦，但同时也使得自己在和美国打交道时少了一张牌；很明显，朝鲜弃核对美国及其盟国的好处更多。一旦朝鲜弃核，美国就可以拿出更多的精力对付中共。这自然是中共不愿意见到的。是故，中共对促进朝鲜弃核不积极，甚至有可能暗中放水。假如说这次朝鲜弃核又流产，那必然和中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