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许文龙到85度C 不要惩罚被压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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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英文过境美国洛杉矶，于当地85度C停留买咖啡，却导致85度C被中国网民指控是“台独企业”。（图片取自基隆蔡适应脸书）

2005年3月14日，中国人大通过《反分裂国家法》，将惩罚分裂国家的“犯行”法制化，此举引起两岸震荡。十余天后，当时已退休的著名“绿色台商”、奇美集团前董事长许文龙发表一篇退休声明表示：

“我认为台湾、大陆同属一个中国，两岸人民都是同胞姐妹……我支持陈水扁并不是支持台独，我认为台湾的经济发展离不开大陆，搞台独只会把台湾引向战争，把人民拖向灾难。”

“最近胡锦涛主席的讲话和‘反分裂国家法’的出台，我们都很关注。我觉得有了这个讲话和法律，我们心里踏实了许多，因为敢到大陆投资，就是我们不搞‘台独’，因为不搞‘台独’，所以奇美在大陆的发展就一定会更加兴旺。”

即便多数人都知道许文龙这篇声明应该不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而是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压力下“被道歉”，但“绿色台商”支持《反分裂国家法》的事还是在当时炸了锅。多数绿营支持者对许文龙的处境感到同情，但对声明出自许文龙之手还是不敢置信与惋惜；蓝营支持者更没在客气，出言讥讽者有之，痛批失格者有之，“支持台独不是第一勇吗？怎么想到大陆的生意就转弯。”

许文龙迄今没有对13年前、他为何以退休之身发表这篇声明的前后原委有过任何的公开谈话，不过，许文龙身边的友人还原了许当时承受的压力，这位友人事后在一篇“许文龙的表态大陆一手导演”报导中说道：“他们（大陆当局）拿来要许文龙签，不签，奇美一定倒楣，但签了以后，许文龙也不知道奇美的未来会怎样。”

“许文龙（挺反分裂法）是要保奇美的命脉，不是要保奇美的投资，大陆当局不仅找奇美大陆厂的麻烦（查税），也威吓其他在大陆设厂公司不准买奇美的产品……这样搞下去，奇美的营运真的会出问题。不仅奇美的两万员工生计会出问题，奇美上下游的协力厂商也会跟着倒，届时，将是数十万人的失业与生计问题。”

这段过程是现年已经90岁的许文龙不可承受之痛，与许文龙交好的前民进党立委王幸男事后回忆，在发表感言的前夕，许文龙在一次同车的时候问了他的意见，然后就像个孩子似的，在车里自顾自地嚎啕大哭了起来……。王幸男说他从没看过许文龙这样子，那一幕，让他终身难忘。

13年过去了，但这样的案例只多没少。过去两年多来，从周子瑜事件到近期的宋芸桦道歉，从先前的海霸王风波到这次的85度C争议，其本质就是中国扭曲市场逻辑，霸凌台湾人与其企业顺从其政治意识形态的典型。但从没有少过的还包括台湾社会内部的制式反应，诸如，被迫说出支持反分裂法的许文龙，必须面对蓝营支持者的讥讽以及绿营支持者的不谅解；在这次的85度C风波中，企业被嘲讽为了人民币而低头，路过消费的蔡英文竟被形容成“毒草”、“点燃了鬼火”。台湾人忘了始作俑者与霸凌者是谁，竟然忙不迭地帮自己人找罪状。

我们不是许文龙，不知道当他为了数十万人的生计，被推出示众祭旗，必须出面说出那些违背他毕生政治信仰的违心之论时，内心承受了多少煎熬与撞击；我们也不是85度C的老板吴政学，不知道当他把毕生事业的六成身家压在中国市场时，只为了路过的台湾总统在他的门市买了杯咖啡，因而承担台独企业的指控时，内心有多大的惶恐与不安。

但我们都是台湾人，知道民主法治是什么，知道言论表意有多重要，知道谁在霸凌我们的生活方式，知道谁在猎巫谁是黑手。在这情况下，我们也都知道，该究责的是那些蛮横施暴者，绝不该去检讨惩罚那些被压迫被欺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