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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
笑傲文坛的查大侠仙逝,“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成为绝版,能同时写武侠小说和报纸社评的文豪恐怕是空前也将绝后。查良镛的“文坛圣侠”地位在海内外都毋庸置疑,连《纽约客》(New Yorker)杂志也说,他在华语世界的文化影响力大致相当于哈利波特和星球大战的总和。
然而,查良镛身为在香港主权移交前后深度介入政治(或曰公共事务)的一代报人,辗转于反共、投共之间,难免令有些人失望。但这种摇摆,又不同于政治投机,反而是那一辈或早一辈中国文人的通病,因怀着对国家、民族、社会的侠骨柔肠,或者说士大夫情怀,而败在中共的无情剑下。巴金、茅盾、老舍等文坛巨擘,也有类似的为中共所用的经历。
如果简单化地以反共、投共为界,查良镛的政治史可以划分为三阶段:1981年前反共,会见邓小平后投共,直至1988年与查济民提出香港主权移交后普选设想的“双查方案”。1989年六四屠杀后,查良镛再度反共,辞去基本法草委,但1996年重受招安,获委任为特区筹委会委员,2000年获颁大紫荆勋章。2003年7.1大游行前后,查良镛三度反共,炮轰23条立法、把中国法律引入香港,其后淡出政治,也卸任浙江大学人文学院院长,但2007年接受访问时仍指香港未届普选之时,因中国一日无普选,香港就不可能有普选。
大义私谊甘拜下风
武侠世界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快意恩仇,但查大侠在政治世界显然败在中共剑下。邓小平的国家大义,张浚生的私人情谊,都让查大侠甘拜下风。查大侠曾说,如果让他在自己的小说中选一个角色,他愿做《天龙八部》中的段誉,“他身上没有以势压人的霸道,总给人留有余地”。只不过,他总给中共留有余地,但中共不给香港留下余地,抹煞了“双查方案”的普选伏笔,因此,这笔账不能都算在查大侠身上。
评价身兼武侠大师和社评健笔的查良镛,不可能只侧重一面,但文学家的价值终究要高过政治家。查良镛的海宁同乡、国学大师王国维说过:“生百政治家,不如生一大文学家。何则?政治家与国民以物质上之利益,而文学家与以精神上之利益。夫精神之于物质,二者孰重?且物质上之利益,一时的也;精神上之利益,永久的也。”
一个社会只要有一批侠骨柔情的人在,总是还有希望的,怕只怕中共亮剑令精英在献媚中沦落、令社会在戾气中沦落。因此,查良镛收获的是文坛大侠的誉、还是政治侏儒的谤,不妨参照章士钊给戴笠题的挽联:“生为国家,死为国家,平生具侠义风,功罪盖棺犹未定;名满天下,谤满天下,乱世行春秋事,是非留待后人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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