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學界自主受中國影響力箝制 —— 銀彈收買大學、親中...

FRANKSTON

蔡亦寧

中國近年來隨著經濟發展，國力迅速增強，對世界第一強權美國的滲透無孔不入，由法蘭西斯・福山、戴雅門、葛來儀等32位美國重量級學者聯名撰寫的《中國影響力與美國利益，提高建設性警惕》報告，專章討論中國勢力對美國大學的影響力，指中國政府運用孔子學院、中國學生學者聯合會等組織，並祭出銀彈攻勢資助美國大學、限制美國學者入境中國等方式，使美國學界自主性受中國箝制。

35萬中國人在美留學　貢獻120億美元學費

《中國影響力與美國利益，提高建設性警惕》（Chinese Influence & American Interests: Promoting Constructive Vigilance）報告指出，美國大學在中美關係長期扮演領導角色，自從鄧小平1977至1978年開始送中國學生赴美留學以來，中國政府認為美國大學對於中國經濟、科學發展不可或缺。中美交流的前20年，中國政府積極送學生赴美學習科學、科技、工程與數學等科系。

中國中產階級富裕起來後，自發送往美國學習的學子人數眾多，攻讀的學系擴及到人文、社會科學，光是2017年至2018年學年度，在美國大學註冊的中國學生高達破紀錄的35萬0755人，還有8萬名中國學子在美國中學就讀。大部分中國留學生能夠支付美國學校的全額學費，成了美國大學的重要財政來源，根據美國商務部統計，中國人支付的學費每年估計高達120億美元（新台幣3730億元），不少中國人選擇在美國落地生根，成為美國公民，對美國社會、經濟、科技創新、知識基礎都有卓越貢獻。
然而報告指出，中國自2010年以來，對「境外敵對勢力」（foreign hostile forces）展開廣泛的反制行動，限制美國與其他外國學者到中國田野調查的機會，國外學者訪問各級中國政府官員更難安排，也無法公開舉辦未經審查的學術討論、研討會議。相較之下，中國學者在美國享有暢通無阻的自由，中美學術交流嚴重不對稱，中國也藉機影響美國學術界。

孔子學院禁討論敏感議題　保密合約引發抵制

中國在美國廣設的孔子學院（Confucius Institutes），成為中美學術交流之中，極具爭議性的機構。2004年起創立的孔子學院，由中國政府的「國家漢語國際推廣領導小組辦公室」（簡稱漢辦）領導，目前全美有110所孔子學院，在中學也有501間孔子課堂（Confucius Classrooms），致力於推廣中國文化。
報告點出孔子學院的運作方式，孔子學院的師資、教材來自中國的大學，漢辦先是提供15萬美元（新台幣466萬元）的創立資金，隨後提供每年10萬至20萬美元不等的經費，直接給予美國大學。不過孔子學校在與美國大學簽訂合約時，限制美國大學不得抵觸中國法律，還規定合約必須保密，不僅學界難以監督，孔子學校宣揚中國共產黨意識形態，不得討論西藏、新疆、天安門事件與法輪功、人權等議題，引發學界質疑孔子學院限制美國學術自由。
美國各大學已展開反制，芝加哥大學（University of Chicago）2014年在100名教授連署之下，中止與孔子學院的合約，賓州州立大學（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西佛羅里達大學（University of West Florida）與北佛羅里達大學（University of North Florida）也已關閉孔子學院。
針對孔子學院衍生的各項爭議，報告建議，大學應該針對孔子學院的教授內容、活動擁有完整的主控權，並將所有孔子學院必須遵循中國法律的條款刪除，若這些條件無法達成，各校應該解除與孔子學院的協議。一旦孔子學院繼續運作，美國大學也必須確保孔子學院的課程，維持學術平衡與多元性的價值，不能成為中國政府宣傳的平台，也不能超越教授中國語言和文化的核心任務。

學生組織與中國政府合流　監控學生、阻撓學校活動

「中國學生學者聯合會」（CSSA）也是影響美國學界運作的重要組織，報告指出，目前CSSA在全美約150所大學有其勢力，協助前往美國留學的中國學生適應環境，但CSSA也與中國駐美國大使館有密切聯繫，直接獲得金援，協助中國政府監視校內動態。
當美國大學要舉辦與台灣、西藏、新疆、人權與中國菁英政治等敏感議題的演講時，CSSA會通知中國外交人員，這些外交人員有時會聯絡大學教職員，要求停辦該類活動，例如2017年，西藏宗教領袖達賴喇嘛受邀前往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UC San Diego）的畢業典禮演說。CSSA與中國駐洛杉磯領事館人員討論，共同反對校方邀請達賴喇嘛。達賴喇嘛如期演說後，中國政府則以禁止中國提供獎學金的學生、學者，前往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作為報復。
CSSA也是中國學生監視同儕的管道，尤其近年來中國政治空間收緊，CSSA侵害言論、學術自由的案例。最明顯的一例是2017年5月，中國學生楊舒平在馬里蘭大學（University of Maryland）發表畢業演說，拿美國空氣品質、言論自由與中國對比，引來中國官媒《環球時報》「詆毀祖國」的撻伐，楊舒平不僅收到大量電子郵件威脅，她在中國的家人也被騷擾。

「最富有的極權國家」中國黨支部干預學術自主

報告也揭露中國學術捐款對美國學界的影響力。美國教育部統計，自2011年起，來自中國的資金已捐獻1186起捐款、合約授與77所美國大學，價值高達4.26億美元（新台幣132億元），讓中國成為對美國教育的第4大捐款國，就算是中國私人企業捐款，仍可能是中國政府授意，或是為了取悅政府所為。
前香港特首、中國政協副主席董建華2008年創立的中美交流基金會（China-United States Exchange Foundation），參與美國的遊說活動，資助新聞記者、編輯、智庫專家、政府官員等「思想領袖」，參加全額補助的中國考察。近來更將觸角伸向學術界，捐助約翰霍普金斯大學（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School）進階國際關係學院（SAIS）的初級教職、並資助「太平洋社群倡議」（Pacific Community Initiative）。中美交流基金會原先要在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建立中國公共政策中心，在聯邦參議員克魯茲（Ted Cruz）批評之下才放棄捐助計畫。
報告指出，中國是捐助美國學術機構、智庫最富有的極權國家。杜克大學（Duke University）、紐約大學（NYU）等美國知名大學看重中國教育市場，均前往中國設分校。但從2017年起，中國政府下令境內外國大學必須設立黨支部，且黨支部書記必須進入學校管理階層，藉此干預學術自主。
中國黑名單限制學者入境　助長自我審查
中國政府對美國學界審查、施壓的情況日漸嚴重。對於研究不合中國之意的學者，中國政府可將其納入「黑名單」，不准其入境中國。美國國務院估計，目前已有15至20名學者無法入境中國。至於其他研究中國敏感議題的學者，中國則會將他們歸類為「灰名單」，限制部分種類的簽證，美國學者若要入境中國，就必須在研究中自我審查，嚴重影響學者研究與觀點。就算美國學者成功抵達中國，可能難以前往學術機構查找資料，採訪受訪者，嚴格禁止學者前往西藏、新疆等敏感地區，中國政府甚至可能派遣特勤人員跟蹤、監視美國學者。
為了抵抗中國的學術滲透，報告建議美國學界在與中國合作時，必須提倡合作計畫的透明度與健全性。在透明度方面，除了嚴加把關孔子學院之外，大學也必須進行「盡職調查」（Due Diligence），嚴格審視來自中國的捐款、合約，將其透明化，且應堅持在收受中國資金後，不得在學術自由上有任何限制。學校必須拒絕中國對於出版物、研討會、課程等學術活動，進行任何形式的審查。報告認為，大學必須要加強保護教職員、學生，特別是國際學生，也須提供匿名的申訴管道，讓學生的學術自由受侵犯時，能夠協助學生面對壓力。
報告建議：訂定行為準則、協助中國學生融入校園
報告提醒美國大學必須應對中國政府相關的捐助者、外交官、學生團體以及機構干預課程內容，並點名來自台灣、南韓、日本、俄羅斯、以色列、卡達、沙烏地阿拉伯等金主，都曾藉由捐款，試圖與美國大學謀取政治條件，美國大學對於拒絕政治勢力捐款並不陌生。報告認為，大學應該保障公開辯論、言論自由等價值，也必須確保智慧財產權的所有權人，其智慧財產權不會因為與國外學術交流而蒙受損失。
報告也建議，美國學術界為了避免外國勢力藉由分化美國大學，從中牟取利益，應該制定「行為準則」（Code of Conduct），確認與中國機構、金主洽談學術交流時，可以接受與不可接受的措施，確保美國的學術誠信不因此妥協。最後報告指出，大學還是能在中美關係當中扮演積極角色，也是美國施展軟實力的重要手段，美國的大學應該更積極協助中國留學生融入校園生活，不要忘記增進兩國合作與理解的機會與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