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涟：美国围绕知识产权展开对华“反间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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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接连发生的三件大事：中国华为公司CFO孟晚舟过境加拿大被捕，传将引渡至美国；中方的回应是以涉嫌危害中国国家安全指控分别逮捕加拿大前外交官康明凯和迈克尔·斯帕弗，作为交换孟的资产（asset）。美国斯坦福大学教授、物理学家张首晟在孟晚舟被捕的同一天自杀。

三件大事都触及到中美贸易战停火期间的谈判核心知识产权，而知识产权则牵涉到美国近一年多以来频频指控抓捕的经济间谍。种种迹象表明，中美贸易战的焦点已经不是关税，而是知识产权。

美国301调查报告最新修订版的要点

今年美国301调查报告的重点就是技术转让和知识产权保护问题。与往年不同的是，对应着中美贸易战的形势变化，这个报告的内容不断在丰富、充实。在11月20日发布的最新修订版中，美国认为，“中国根本没有改变与技术转让、知识产权和创新相关的行为、政策和做法，这类不合理行为仍在继续。”

报告主要涉及两大内容：

一、中国政府的政策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

美国贸易代表审查了以下技术密集型行业数以百计的报告交易：1、航空；2、积体电路；3、资讯技术；4、生物技术、5、工业机械；6、可再生能源；7、汽车。得出结论：证据表明，中国政府的政策和措施对所研究的每个技术密集型行业的投资都产生了重大影响。在多层次的政府-中央，地区和地方-中国政府已经指导并促进了美国公司和这些行业资产的收购。

报告点了几十家中国企业的名。清华大学、中国电信、晋华集成、南航都被点名，并按照国营、军民混合、民营等分类归置，相当详细。清华大学并非企业，它之所以被点名，乃因中国引进海外科技英才的千人计划中的人，不少就是清华特聘教授。

二、在国家力量支持下，对美国知识产权的盗取，其方式有四类：

1、中国继续实施和支援网路盗窃，入侵美国公司和其他国家的商业网络，以及中国非法获取资讯的其他手段。这些窃取来的资讯包括商业机密、知识产权、技术资料甚至是中美之间的谈判资讯。

2、中国政府虽然放宽了个别行业的外资准入和持股限制，但仍然通过对外资的限制要求或迫使美国公司向中国转让技术，同时在市场竞争中让美国企业处于劣势；

3、利用WTO规则的不完善，中国对外资实行歧视性许可限制，窃取知识产权。

4，中国政府通过不公平的方式，促进中国企业和资本对美国公司进行收购，以获得先进的技术和知识产权。在2018年整体对美国投资下降的大环境下，对美国硅谷等科技企业的风险投资却创下新高。

上述四种方式中，第二、三种的产生是中美之间互视为“伙伴时期”的衍生物。美国方面，自基辛格时代开始，对华关系就奉行“接触、合作、影响、改变”这八字方针，希望以经济发展促进中国民主，中国对应美国的“以发展促民主”，开发了“以技术换市场”的策略，算是“巧取”、“豪夺”二者兼备。美国对此也经常抗议，但并未象本届特朗普政府那样认真对待。

第一种方式当中列举“中国非法获取资讯的其他手段”与中国借用美国科技人才的“千人计划”密切相关。第四种方式中谈到对硅谷的风险投资，在301报告中，三家中国风投机构名列其上：通和毓承、丹华资本（Danhua Capital），以及有国资背景的Oriza Ventures Techology Fund。通和毓承是一家专注医疗健康领域的投资基金，因一个月内收购了美国四家生物医药公司而名列报告。丹华资本的创始人就是12月1日自杀的张首晟。张首晟是斯坦福大学物理系、电子工程系和应用物理系终身教授、美国科学院院士、据称是“离诺贝尔物理学奖最近的人”。但他同时也是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被中国“千人计划”特聘为清华大学教授，2017年度中国国际科学技术合作奖获得者。11月20日公布的《美国对中国301调查报告》称，通过调查丹华公司近年来在美投资标的资讯，怀疑该公司通过风投获得美国技术并转往中国。

千人计划：FBI的关注点

这里必须解释一下何谓“千人计划”。中共一向很注意海外统战工作，对于在美国科技界取得成就的人才，一直跟踪关注拉拢，先是设立了“长江学者计划”，高薪聘请他们回国兼职或做短期学术交流。2008年开始，中共中央组织部牵头，统战部、教育部、科技部等共同发起设立“千人计划”，目标是网罗在国外著名大学、科研机构担任相当于教授职务的专家学者，国际知名企业的专业技术人才，拥有自主知识产权或掌握核心技术的人才。全职回国者每年在大陆工作不少于6个月；短期回国者要求连续3年在大陆工作每年不少于2个月。由于待遇优渥，加上那时中美关系在“重要的经济合作伙伴”、“战略合作伙伴”的定位间徘徊，不少学者都以参与这计划为荣。

但随着中国侵犯美国知识产权事件频发，“千人计划”就成为FBI关注的对象。2017年10月，美国华裔科学家的多个微信群疯传一条消息：“请朋友尽快把消息传发出去。FBI说凡是加入‘千人计划’的华裔自动进入FBI注意范围内。”2018年6月6日，美国参议院小组委员会曾举行题为“千人计划：中共渗透和利用美国学术界的运动”的听证会，披露中国对美谍战资讯。美国国防及情报官员在听证会上表示，中共通过“千人计划”吸引在美国受教育和工作的科技人才，是其转移、复制并最终赶上美国军事和商业技术的多种努力的主要部分，其目标是通过合法及非法的手段将美国技术、知识产权和知识转移至中国。

截至目前，美国已有多位千人计划的华人科学家被捕并判刑，他们是密西根州立大学自动化机器人专家席宁（Ning Xi）、维吉尼亚理工大学生物系统工程系前教授张以恒（YiHeng Zhang）、通用电气公司（GE）主任工程师郑小清，以及美国海洋和大气管理署（NOAA）前华裔科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王春在（Chunzai Wang）。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在上世纪中国改革开放后赴美深造，取得博士学位并在专业上取得突出成绩；入籍美国，但都是中国“千人计划”学者。最近，德州大学安德森癌症研究中心成为FBI打击重点，该中心有18个人或被抓、或被革职、或被要求辞职，其中包括四名华人教授。因此，在美国华人圈内，有“千人计划成入狱名单”之说，中国在今年8月以后将“千人计划”的招聘工作由公开转入地下。

美国指控：中国制造2025就是一个盗窃指南

中美贸易战一开始，北京就明白“美国最大的关切不是贸易赤字而是国家长期竞争力”。12月10日，中国国务院办公厅发布有关产业升级和技术改造的通知中，不再提及过去大力宣传的中国顶级产业发展战略《中国制造2025》，并称自新通知印发之日起，此前在发布的含有《中国制造2025》提法的国办发（2016）82号停止执行。但美国商务部长罗斯表示，中国虽然不再强调《中国制造2025》，“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放弃了它。”

12月12日，美国参议院司法委员会举行一个关于中国间谍问题的听证会，美国司法部助理部长约翰·德莫斯（John Demers）在会上作证时表示，中国制造2025就是一个盗窃指南。从2011年到2018年，超过90%的国家间谍案涉及中国，中国的行动速度正在加快，“剧本很简单：掠夺、复制和取代”，“掠夺美国公司的知识产权，复制美国公司的技术，然后在中国市场和全球市场上取代美国公司。”

加州民主党参议员卡玛拉·哈里斯提出一项议案，将对美国目前的经济间谍法进行修改，放松其中的一些限制，使美国检察官能够直接起诉那些在国外进行经济间谍活动、其窃取行动对美国造成“切实的经济影响”的个人。

11月特习会上，美国答应的90天缓冲期，是为了解决中国的知识产权侵权问题。从美国发布的各种资讯分析，这一谈判重点包括三部分：一是中国必须承诺今后不得再做、二是形成有美方代表参与的中国国内监督，如同惩罚汇丰银行违规后派出的美国代表，三是对以前的侵权行为是否追究、以及追究到什么程度。从目前的公开信息来看，原定12月10日来美的中国副总理刘鹤未如期到达，围绕知识产权的间谍战又起，换谍的间谍桥搭在第三国加拿大，这种极其复杂的多边谈判将极其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