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你要有储备粮

雨夜

冬天里，你要有储备粮  

申鹏/文

    这一波互联网公司的裁员潮确实猛烈，从硅谷到中关村，从互联网巨头到三四线城市的小虾米，个个都开始捂紧了口袋，钱是只进不出，人是只出不进。我无聊去软件谷转了转，发现去年和热火朝天的一些创业公司，如今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我还记得去年的一个老板，当着我面和他的员工吹牛逼：“好好干，咱们市值也几个亿了，到了明年，老子又能换一台宝马了。”

    那时候，他们大手大脚烧钱，随便挪用公司资产，买房买车眼都不眨，疯狂扩张，并购别的企业，也不在乎是不是吃下了垃圾资产，月薪一两万招来北大青鸟培训出来的程序员，国外野鸡大学培养出来的金融分析师。天天晚上觥筹交错，笙歌不绝，简直是“秋月春风等闲度，血色罗裙翻酒污。”

    那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泛着亢奋的红光，眼睛里闪烁着迷惑的未来，他们念着阿里的价值观，喊着华为的奋斗口号，以为自子个都是风清扬、逍遥子、任正非、余承东，纷纷钟可以财务自由。

    现在，他们都消失了，老板走运的套现了跑路，没来得及套现的，已经无力经营下去，从市中心撤到城乡结合部，然后转让甩卖，北大青年出身的程序员丢了月薪两万的工作，开始送外卖;野鸡大学出身的海归金融分析师，再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分析了，于是开始开滴滴，逮到一个客人就吹牛逼——追忆似水年华。

   

    更惨的是一位房产中介小哥，曾经的他乘着房价暴涨的时候，狠狠发了一笔，当时他月入四万多，于是靠着自己的内部关系，借了首付贷，连拿两套房，每个月要还好几万的贷款，不过那时候他还得起，现在，房价一直在阴跌，有价无市，没有人买房子，他所在的门店，因为连续几个月都没有成交量，已经被总公司裁撤，他失业了，还要还贷款，他到处兜售他的老破小房子，可惜没人愿意接盘。房子卖不掉，月供还不起，他梦想中轰轰烈烈的炒房致富大业，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他原本想乘着一波房租涨价，用房租来还贷款，然而现在，房租别说涨了，不跌就谢天谢地，你求着别人来租，也未必有人来租，因为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程序员被裁员了，金融分析师回家开滴滴弄烧烤了，年薪三十万的白领转眼间没了工作，大厂的员工同样失业，年轻人一波一波地撤退，他们没了收入，谁来租你的房子?

    别说普通人了，上半年还呼风唤雨的两个，锤子科技的罗永浩，现在已经被冻结了股权，OFO的戴威，现在已经被限制乘坐高铁等公共交通工具，全网络，都是讨债要钱的声音。

    其实也很有趣，在一个资产价值上涨的周期里，大家会在乎他们欠了多少钱吗?锤子科技欠钱不还又不是一天两天，那时候，供应商不会找他要钱，京东也不在乎一点借款，因为大家都有钱;OFO亏损也不是一天两天，押金挪作他用也不是什么新闻，为什么一年前大家不在乎那一两百块钱押金?因为大家都有钱，一两百还算钱吗?

    现在不一样，这是个资产下跌的周期，什么东西，都变得不值钱起来，罗永浩说他的锤子值50亿，你信吗?戴威说他的OFO起码值100亿，你信吗?北大青鸟出身的码农说他月薪起码2万，你会给吗?英国海归的金融分析师说他起码得年薪50万，你会聘用他吗?我知道一件事，市区有一栋大楼，它的老板在拿它找银行抵押借款，他当年拿下这栋楼的时候，花了9个亿，当年抵押这栋楼，能够借到20亿，现在你知道银行给他估值多少?5个亿而已。不是这栋楼贬值了，而是当年它的价值存在泡沫，根本不值那个钱，而人在泡沫当中，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泡沫，身边都是泡沫，直到冬天来临。

    那么我们来问自己一个问题，在这个冬天里，你值多少钱?你的资产值多少钱?你的技能值多少钱?你的公司又值多少钱?

    这个帐要好好算，千万别高估了自己，你要知道，美国那些超级公司，那些横行几百年的巨头，资产都在缩水，华尔街都有人失业，通用都在几万几万地裁员，你能在全社会排到什么位置?凭什么你可以值钱?

    在这里，我要说一句比较冷血的话，很多事情，并不是什么崩溃、并不是什么贬值，而是价值回归而已。当年风起云涌的互联网创业大潮，有几个是值得那个估值的?有几位程序员、白领是配得上那个工资的?当年房价暴涨，有几栋房子，又真正配得上那几百万的价值?所谓的经济周期，就是周期性的价值回归。

    在市场利好的情况下，先富起来的那批人希望以原始积累资本渔利的需求，仿照国外成熟资本市场催生了私募股权投资公司(很多只是想捞钱，无心调研筛选优质初创企业)，另外一边就业压力和政策鼓吹无数人加入创业大军，一时间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他们希望借着互联网春风实现人生飞跃和阶级跃迁，于是一拍即合，各种乱七八糟创业公司融资烧钱热火朝天，业务能不能持续盈利没关系，蹭到热点就行，比如当年的区块链和现在的新能源汽车，全然不顾企业需要盈利生存这个根本，陷入了不断拉投资ABCD轮烧钱的怪圈。表面上看上去一片新经济欣欣向荣，其实资金都在空转，全是皇帝的新衣，经不起一句大实话的拆穿。到了冬天的时候，冻死的就不是一两个了。

    所以，你知道的，在泡沫周期里，所谓的“利好”、“看多”，就是投机心态的赌博而已，赌的就是自己能够在冬天来临之前套现脱身，有几个做到了，就吸引了大部分的加入，结果大部分被套牢了，只能等死。而且，就算是上市了，能够套现发财的只有创始人和几个原始股高管，剩下的还会被吸血，还记得前一段蘑菇街的上市吗?高管们财务自由了，员工们的股权却被稀释，最后投的钱都回不来。

    这个世界有些基本的东西是不会贬值的，比如说种地的农民，他们不会贬值，比如说学校里的教师，比如说有着核心技术的公司，他们不会贬值，那些真正知识技能的劳动者，他们也不会贬值，甚至小区门口卖煎饼、油条、烧卖、包子的老大妈，她的东西同样不会贬值。他们手上，有着过冬的储备粮。

    冬天里储备粮是什么?是你的现金，是你赚钱的能力，是你的核心技术，不是什么房子，也不是你的固定资产，只要没法迅速变现的，都没用。

    当年总有人鼓吹，劝大家买房保值，去对抗通胀，结果负债加杠杆，买得大家手里都没钱了，消费起不来，实体经济就要亏损，就要进入紧缩状态，你持有房子，但是失业了，没有收入了，又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所谓买房对抗通胀其实是一件可笑的事情，试问全世界，哪个国家没有通胀?适当的通胀，本就是刺激经济发展的手段，让大家不要小富即安，要不断劳动，不断工作，不断创造社会价值，市场经济才会良性发展。如果一个普通人都有本事对抗通胀了，那么这个社会还有谁去工作?那么岂不是陷入一片可怕的通缩死寂?岂不是时时刻刻都是冬天?

    对抗通胀，你买什么都不行，只有你本人值钱，有储备粮，才能对抗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