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元朝史的学习应该放在一个国际环境中才可以更准确更深刻地理解,因为元朝事实上是异族建立的外来政权。尽管中国人说元朝是中国史的一段,但更准确的说元朝是世界史的一部分而不是中国史的一阶段;而且在这段世界史中汉文明被大大的压抑了,是一段汉文明在自己的本土上被贬低价值的历史。
蒙古族的兴起很难确切的寻找到最初的起源,如同在蒙古草原上兴起的其他部族一样,早一点如匈奴、乌桓、鲜卑,晚一点如突厥。
征服了世界的这一支蒙古部落,是在成吉思汗统一了各个蒙古部落之后快速崛起的。 1206年,成吉思汗开始了对宋朝的征服。同时在1209年,成吉思汗也开始了对位于甘肃的西夏的征服。位于吐鲁番的回鹘和甘肃的西夏当时已经有了非常先进的文明,仍然是未进化民族的蒙古的征服无疑是对任何文明的血腥破坏。在1201年成吉思汗侵入了河北和山西,当时的这些地区是在女真政权金朝的统治下的;女真人不得不将其首府迁至开封府,北宋的旧都城。1215年成吉思汗占领了北京并且在中国的北方一路烧杀抢掠破坏殆尽。同时成吉思汗大军的铁骑也向西在中亚草原的方向以同样的方式开进。
成吉思汗蒙古大军在女真人建立的金朝的征服得到了南宋的支持,就像以前北宋曾经支持女真人打击契丹辽政权一样。1234年成吉思汗灭了女真人政权金朝。但是成吉思汗本人在征服西夏的征途中病死。
成吉思汗的继承者继续了他有生之年未完成的征服世界的事业。1240年莫斯科和基辅被征服并且几乎被夷为平地。之后蒙古大军征服了波兰和Silezie。1241年德意志骑兵团在莱根尼茨附近瓦尔斯塔特同蒙古大军的战役中在血战中遭到惨败。但是不久蒙古大军不得不班师回朝,因为成吉思汗的继承人窝阔台突然去世。
第三位继承成吉思汗的蒙古首领是蒙哥汗,成吉思汗的孙子们之一,在位时间从1250年到1260年。
在此期间蒙哥汗的弟弟忽必烈正在忙于征服南宋。正当忽必烈为此忙的不可开交之时,突然传来了他的哥哥蒙哥汗去世的消息。忽必烈知道在当时的大蒙古国政权的首都黑石城(Karakoroem)他不可避免的会有很多敌人和反对者,因为忽必烈从小接受了很多的汉化教育。这也是为何忽必烈热衷于南征的原因,他本来的计划就是在中土建立一个属于他的势力范围。
1264年忽必烈在北京建立了他的统治中心并且进一步准备建立一个汉化的新王朝。1271年忽必烈命名他的帝国为“元”。同时他认识到长江以南的地方是不适合用征服北方同样的方法进行的,蒙古骑兵在江南多水的地区是行不通的。最终忽必烈于1276年攻克了杭州南宋的首府。当时执政的皇后将政权交给了忽必烈。之后又用了几年时间,忽必烈完成了对南方抵抗势力的清剿,从南到北中国是第一次彻底的被一个野蛮民族建立的政权所彻底征服和统治。在历史上虽然有过多次中国北方被非华夏民族征服和统治的时期,但中华文明并没有间断。比如历史上的的五胡乱华时期,最终这些北方蛮族无论从人种上还是文化上都融入了中华文明。但是整个元朝统治的所有时期,中华文明和汉人始终是处在被压制被迫害的地位上的。才能从这个意义上说元朝非但不是中华史的一部分,相反是蒙古殖民史的一部分。同时期受到蒙古殖民的还有欧亚其他多民族和地区。
在蒙古铁骑的践踏下,中华文明并没有被消灭。但是北方的生产力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南方虽也遭破坏,但程度远远小于中国北方。
在蒙古铁骑的血腥征服之下,客观上第一次如此剧烈地将世界各种文化放在了统一的交流平台上。各个民族、各大宗教、各类文明从来没有如此容易的相互交流和沟通。蒙古人也迅速地从更高更为发展的文明那里快速的进化,尤其是从回鹘人和契丹人那里蒙古人学会了更先进的管理技术。从而为自己的统治提供了行政和国家管理上的基础和依据。蒙古人以回鹘文字为依止创立了自己的文字。
在蒙古大军破坏了一切以后,贸易和交通得到了重生和迅速发展。横贯东西的商队从来没有如此安全过,东西方的交流从来没有如此这般的迅速,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也由此产生:罗马的教宗乐于与蒙古政权结盟来共同对抗穆斯林世界。于是在各个蒙古汗国中基督教会得到了迅速发展和壮大。
先来说说景教。我们知道在843年唐武宗灭佛运动的同时,也打击了景教、摩尼教、祆教等外来宗教。景教在845年在中国几乎消失,只是在中亚地区景教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得以幸存下来。
在12世纪有一只叫克拉依屯(Keraiten)的突厥-蒙古部落皈依了景教。克拉依屯部落的首领是成吉思汗的岳父,成吉思汗的儿孙们也和克拉依屯部落的公主们蒂结婚姻。比如蒙哥和忽必烈的母亲就是信景教的克拉依屯部的公主。从历史的文献可知成吉思汗本人也一定程度上受到景教的影响,深深地接受了一神教的思想,并且认为自己就是宇宙中唯一的派来统治世界的领袖。
在蒙古大军入侵欧洲之后不久,教宗英诺森六世就想派出使者以便使欧洲团结起来共同抗敌,并且同成吉思汗协商使其放缓征服欧洲的计划。方济各会的僧侣Jeandu Plan Carpin于是从圣人中被选中为使者。在1245年他从里昂出发经由俄罗斯到达了位于北蒙古当时蒙古帝国的首府黑石城。当时正直新的大汗的选举,不必质疑的是他受到蒙古新大汉的友好接待。但是这位蒙古新大汗希望的是基督教的教宗先承认他蒙古大汗的至高无上的地位,然后再谈与教宗结盟的议题。
一年之后法国国王路德维希派出了方济各会的威廉.范.鲁斯布鲁克在1253年5月7日 出发使往黑石 城,一直到1254年的4月5日才抵达目的地。这一趟出使并没有突破教宗使者遇到的同样的问题。蒙古大汗依然要求法王现承认他蒙古大汗的至高无上的地位,然后再谈结盟的议题。但是这两趟出使仍然在蒙古大汗与欧洲教宗和世俗君主之间互通和交换了信件。在梵蒂冈的文献中有一封用回鹘语和波斯语撰写的,盖了蒙古戳的但是中国式的裁剪方式的蒙古大汗写给教宗的信。
大蒙古国中的一支势力接管对波斯地区的统治。成吉思汗的孙子之一的旭烈兀1260年攻破了巴格达,处死了哈里发,结束了巴格达哈里发阿拉伯帝国的统治,建立了以景教为国教的伊尔汗国。因为他的妻子是景教徒,所以可以认为是基督教蒙古势力结束了巴格达哈里发帝国508年的统治(750-1258)。后来旭烈兀大汗的将军试图收复耶路撒圣地但没有成功,败于埃及的马木留克王朝。
一位叫拉班.萨乌马的回鹘基督教教徒,被派出从北京也就是忽必烈统治下的元大都出发,去同位于欧洲的基督教国家结成联盟,以便共同对抗伊斯兰势力。拉班.萨乌马从君士坦丁堡到罗马拜会了君士坦丁大牧首,然后又从罗马到巴黎。在巴黎受到法皇菲利普四世非常高规格的接待,从巴黎他又去了波尔多,然后在英王爱德华一世那里也得到了善待。从英国他又折回了罗马。刚刚当选教宗的尼鲁拉六世非常亲切的接待了他,并称赞其为连接东西方基督教的楷模。并且罗马教会派遣了方济各会的Johannesvan Monte Corvino.经由波斯和印度从海路到达了中国,见到了信仰景教的Öngut部的乔治国王。这些原来听命于景教巴格达牧首的君臣大众,在国王的带领下全部皈依了天主教和罗马教宗,于是新教宗的传教任务得到圆满的完成。更有众多小股的不同教派信仰的群体聚集到他的周围,协助他的传教。更有教宗本人亲自认命了他为北京红衣主教,在大都两座新的天主教堂得以修建。在福建的大港泉州设立了主教职位,并同时在泉州新建了一座天主教堂。
在蒙古人的统治下,景教在中国得以重生。景教巴格达大牧首于275年在北京设置了主教职位,在1278年忽必烈允许健康府总督MarSargis在健康和杭州之间建了七座景教教堂。在蒙哥汗时期从高加索地区来了不下30000名阿兰人(Alanne),他们都是塞种人,在当时北京做安全守卫。这些人不是景教徒就是雅各布派,他们都在Monte-Corvino的传教下皈依了天主教。 天主教传教的成果并没有得到很长时间的延续,因为天主教始终都没有进入到中国本土的汉人意识中去。基本上只是在生活在中国的外国人中间传播,也就是说天主教在汉人中始终没有生过根。
在乔治王去世后很多人回归了景教。在元朝统治结束后,景教和天主教再一次从中国彻底消失。原来的景教的势力范围被伊斯兰教征服而改信了伊斯兰教,不仅在中国如此,在中亚地区也是如此。直至今日依然如此。
传教士们的游记和笔记是了解那一时期历史的重要参考,比如最有名的游记当属《马可波罗游记》。在1260年这位威尼斯商人尼古拉和他的弟弟马菲奥,在君士坦丁堡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经由俄罗斯南部来到元大都。但是兄弟二人最初没有想过来大都,在他们以行经过土库曼斯坦的地界时,正直蒙古帝国的王子们因为内讧而使时局变得艰难。在蒙古境内的旅行于是变得非常不顺,于是波罗兄弟来到巴格达伊尔汗国旭烈兀的皇宫请求援助,这位波斯大汗于是就介绍两波罗到他的亲弟弟忽必烈大汗那里。
波罗两兄弟得到了忽必烈大汗的非常友善的接见和款待,不仅仅因为他们持有旭烈兀大汗的介绍信,更因为忽必烈大汗希望波罗兄弟回去后说服罗马教宗派几百名使者来元朝帮助蒙古统治者发展和振兴文化教育。两波罗如同送上门的使者,又了解元朝的国情民情,担此任务实在是在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波罗兄弟于1266年离开元大都经过三年旅程返回到了罗马,那时候正值教宗派遣的传教任务遇到瓶颈的时候,教宗只派遣了两名传教士而且两人很快就返回了罗马,中途撤销了传教东土的任务。波罗两兄弟这次选中了尼古拉的儿子,当时只有17岁的马可,继续东行的任务。
马可波罗于是于1271年底从意大利出发经过三年的陆路旅行于1275年五月达到忽必烈的夏宫,位于南蒙古的上都(今位于内蒙锡林郭勒盟)。马可波罗在忽必烈身边呆了17年,深得忽必烈的喜爱,被委以重任,被交付许多非常重要的工作。
1292年马可波罗被派去做一位伊尔汗国年轻公主的向导,这次他走的是海路,因为当时的陆路因为战争而变得十分危险。携带了14名海员,马可波罗从福建的泉州港出发,包括五个月在北苏门答腊岛的停留,以便等待顺风的有利航行的季候风。一共经历两年,马克波罗一行最终到达了波斯湾港口城市霍姆斯。然后经由君士坦丁堡马可波罗在辞别故乡25年之后回到了威尼斯。
在几年后的威尼斯和热那亚之间的战争中,马可波罗被俘并被关在热那亚的监狱里。于是马可波罗游记就从热那亚的监狱里开始向外传播。马可波罗所描述的中世纪的亚洲是当时的意大利人闻所未闻的,即使后来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也是最出从马可波罗游记中得到启示,去东方寻找日本和Cathay.
忽必烈大汗在1274年和1281年发动过两次企图征服日本的战争,两次战争都失败了,因为善于航海的日本人得到海上风暴的帮助。此后忽必烈派蒙古军队进行了数次征服中南半岛的战争,尽管在战场上蒙古人取得了胜利,但是蒙古兵因为不适应当地高温潮湿的气侯而自身损失惨重。对南方国家的战争终止于1292至1293年忽必烈入侵爪洼岛(元爪战争)。这场入侵伴随着爪洼岛内部政治局势的改变,催生出了新的马甲帕西特王朝。忽必烈最终在爪哇岛什么也没得到。
忽必烈尽管是在一半中国教育下长大的,所以对旧有的中国传统没有做很大程度的改变。但是在政府的上层他启用的都是非汉人的官员,而且忽必烈取消了科举制。后来的元朝统治者又逐步恢复了汉人入仕和科取制度。
再看蒙古统治下的本土宗教状况。
在最初的蒙古统治者中不乏欣赏道教之人,比如成吉思汗本人十分推崇道教宗师和炼丹家丘处机。丘处机走遍了半个亚洲在1224年到达萨马尔坎,传授道教的长生不老之术。成吉思汗还接触了佛教。最开始是天台宗后来和禅修;后来成吉思汗接触到了藏传佛教,发现藏传佛教的背景十分接近于他自己的蒙古文化,于是元朝的统治者后来将藏传佛教定为国教。
道家和佛家之间进行了一场长期而剧烈的斗法,以便从蒙古大汗那里得到更多的支持。在当时有很多公开的辩论场所,道家指责佛教创始人释迦摩尼不过是道家祖师老子的转世而已,所以佛家的一切所谓的修证都是假的。蒙哥汗令其弟忽必烈于1258年在夏宫举行辩经大会,连儒家学派也被邀请到了。道教也谴责了儒家剽窃他们的东西。
这场辩经大会最终被佛教胜出,忽必烈授予胜利者可以将失败者收于自己门下的权力。于是在前些年道教一支独大时期占领的佛教寺院又被佛教收回。一些道教的典籍被焚毁,甚至在1281年道教僧人焚毁了自己的一座观院。同时有法令出台,道家所有典籍除道德经以外全部需要被焚毁。之后即使这条法令并没有被严格执行,道教的影响力从此便再也没有恢复过来。
在文化方面蒙古统治时期处于停滞的状态,文化方面的成就少得可怜。既而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火药最初是中国人发明的,现在被蒙古人用来制成武器在攻打和征服中国城市中得到大量的运用。回鹘人和伊斯兰教徒在火药武器的制作和普及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火药最初是谁发明的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但是在蒙古人政府和统治欧洲的过程中变得为众人所知。中国丝绸和中国瓷器的源源不断的输入改变了西方的装饰风格。中国的印刷术也在欧洲引起了广泛的注意,这同阿拉伯人在八世纪从中国学会了造纸术并将它传到了欧洲的前提是分不开的。中国的绘画艺术显然深深地影响了波斯的装饰艺术,同时中国的景泰蓝工艺则是在波斯艺术的影响下被发明和发展起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