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伴我度荒年
安平2039 于 2020/2/21
清晨,刚打开窗户,一股淡淡的清香就随风飘了进来。这是多么熟悉和亲切的清香啊!哦!只见窗外,昨天还是绿叶满枝的槐树,今晨已是槐花串串了。
槐花本是由一朵朵洁白的小花组合而成的花串,若单独地看她们,确实谈不上美,可能还会得出“其貌不扬”的结论的。但她们有机地组合起来,相互之间既不争香也不争艳,欲开齐开、欲萎齐萎,和睦烘托,形成了一个完整协调的集体,显示出了团结的力量。她们只是和枝叶相伴,随风摇曳着,默默地给这大自然奉献出缕缕清香。当渐渐被人们淡忘时,也就随着夏日的来临而悄然消失了。
槐花太平淡了,平淡得人们在谈花论草时,很少能听到对槐花的品评。槐花太无奇了,无奇得人们在比喻什么事物时,从来没有想到过她。
可我却偏偏喜爱这平淡无奇的槐花。
现在,已届晚春。桃花、梨花早已开过,樱桃、海棠也没有了芬芳。当只剩下柳絮在漫天飞扬时,槐花却掩映在绿叶里,悄无声息地开放了。开出了满树的串串雪白,溢出了满树的淡淡清香。看着这雪白,闻着这清香,不仅心情激荡,思绪悠悠,朦胧中,好象又回到了童年,又回到了那不堪回首的“三年节粮渡荒”岁月里……
我家的后门,有一棵歪脖老槐树,树干斜斜地歪向一侧,而树冠却依然昂扬地朝着天。到了夏天,那一大片树阴,绝对是乘凉歇息的好地方,也就当然地成了我儿时经常玩耍的去处了。
三年自然灾害的第一年,我六岁,虽然年龄尚小,可也着实领教了饿肚子的感觉。真饿得你是心慌气短啊!每到饿得受不了时,不懂事的我就向妈妈要吃的,有时,还哭哭啼啼的。记忆里,好象妈妈很少满足过我的要求:是啊,如果给了我,那下一顿饭就又成了问题了。而每当这时候,妈妈总是抬头看着窗外的老槐树,对我说,再等等吧,等到槐树花开的时候,妈妈给你做槐花馅的大包子吃。于是,我就记住了妈妈的话,就盼着老槐树快点开花,好让妈妈给我做大包子吃。现在想起来,妈妈当时的心情,该是多么的无奈啊。
春天到了,我吃到了许多种野菜,还吃过扬树、柳树的嫩叶,也吃过榆树钱。待野菜挖不到了,树叶也老得不能食用的时候,槐花却不失时机地开放了。我飞快地跑回家,把这个大喜讯告诉了妈妈,妈妈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绑着铁钩子的长竹竿,来到了老槐树下。妈妈采,我拾,不一会儿,就采了满满的一大洗衣盆。
妈妈将收拾过的槐花用开水烫了,那一大盆就变成了一小盆儿了。然后搀和进了许多麦麸,又放了一些玉米面,加上盐,搅拌均匀后便倒进笼屉里蒸了起来。妈妈说,这叫“苦累”。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饱餐一顿了,虽然那“苦累”并不比野菜和树叶好吃多少,但那吃饱了的感觉,确实是无比幸福的。记得我当时曾问过妈妈,不是说给我做槐花大包子吗?妈妈苦苦地笑了笑,回答说,家里已经没有白面了。
记得当时的人们都说,槐花不能多吃,吃多了人会中毒浮肿。谢天谢地,在那几个度荒时节的春天,我吃过不少用槐花做的饭食,却从来没有过中毒的感觉,我想,很可能是妈妈加工的方法比较得当的缘故吧。
有关槐花的药用价值,我曾在书本里看到过,大概《本草纲目》里也有记载吧,但我却没有记住。而她的食用价值却深刻在我的心中,恐怕这一辈子也是难以忘怀了。现在,已经没有人再用她来果腹充饥了,也很少有人提起她、赏她。可我对槐花仍是“情有独钟”,如果有人问起最喜欢什么花时,我仍会毫不犹豫地说:槐花!
摘下一串槐花,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好让那淡雅亲切的清香陪伴我度过每一分钟……
评论:
那年月确实饿死不少人,在相当长的日子里还不能说。最后是在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指引下才取得了伟大的胜利。后一句话是政治课本里说的。
那是在1975-1978年的华北的渤海之滨,我也吃过槐花,曾梦想这些槐花要是能结出粮令该多好。还吃过榆树叶、马齿苋,芦苇根。还掘过田鼠洞,将田鼠过冬的粮食掏出来吃了,这即是“饥同田鼠争余粒”,饥饿让人失去尊严和人格!
有一句话说得好:让历史告诉未来。谢谢!
您所吃过、做过的,我也都有过同样的经历,包括挖田鼠洞。谢谢!
现在我们成发达国家,交流交流这方面的经验或许将来能用上。
楼主说得好,让历史告诉未来。楼主是过来人,我没经过,想问楼主一个问题,那三年真的是自然灾害吗?
1959-1962年,我吃过野菜、树叶,树叶里杏树叶、桑叶、柳芽柳叶、榆树叶榆钱、洋槐树花比较好吃,臭椿树叶和杨树穗很难吃,但是好吃的树叶被大家采光了,难吃也得吃。还吃过用玉米秸、玉米棒芯磨碎了处理过后,被称作“淀粉”蒸的窝头。那时候,只要是能吃的,想尽办法弄来吃。后来,由于一些果树叶被采光,影响了挂果,就被禁止了。国槐树结的子,俗称“槐树胆”,洗净水煮后能做豆酱,吃了以后放屁奇臭,还有一种山上灌木结的豆荚叫“皮豆”也能吃,吃了以后也是放屁贼臭,大家戏称“屁豆”。
楼主说说那三年你的家乡都受了那些自然灾害?
那时我读大学五年级,就要毕业了。我们那儿没感觉什么自然灾害,查气象记录资料档案就清楚了。三年大饥荒我们也真实的感受到了。饿死的人太多了。
楼主的槐花苦涩中还有点诗意,我的记忆里永远也忘不了的是俗不可奈的馒头稀饭和包谷棒。
馒头有两种。一是有一天在食堂打饭时见到混合着菜叶的饭中有一些指头长短(粗细也差不多)黑黑的东西,大人告诉我是馒头,人造淀粉做的馒头!几年后听当年在食堂的大舅妈说,是苞谷杆蚕豆杆磨细后做的,还是她的发明。大舅妈手巧心思也活泛,虽然是农民,七十年代中期我出来读书前她一直在县招待所做小工。一天八毛钱交生产队,吃的嘛还就是比县级领导低一点。
另一种是同学给的。下课后我们在教室外烤太阳,一个同学从裤包里掏出一块馒头掰给我一块。一块真正的白面馒头,现在几个老乡在一起回忆起儿时,首先就想起这件事。
多年后我们又在异乡碰在一起,老了退休后经常在一起打个双扣。才知道他父亲是地下党,降级使用逐步消化后,到监狱里干部食堂当管理员,那个监狱光干部都有上千人。
我弟弟五八年六月份出生,我每天背着他去田埂上等着。食堂送饭来妈妈就用稀饭喂他,那稀饭碗底才有几颗米,我就盼着能剩一口给我。现在家里有一张外婆去世前几天,在银行工作的舅舅叫去照的全家福,弟弟站在我前面,天大的肚子花生米一样的头。
老家门口有一个不知什么时候盖的碓房,是周围几十户人家唯一的一个。父亲有一段时间受公社安排,赶牛车去煤矿捡煤供食堂用,他向食堂要了一些去了包谷籽的包谷棒,说是生火用。晚上全家就用碓把包谷棒舂碎,每天拌在食堂打来的瓜菜带里。
隔壁的大妈偷吃甜菜撑死了,年迈的外婆也没熬过来。到底有多少人没有熬过来我不知道。只记得有个王家,姑娘早几年嫁给一个中学老师,儿子给公社放猪。后来爹妈死了,他跑出去几十年无音讯,后来听说八十年代从台湾回来过一次。
下乡后一次生产队开忆苦思甜会,不识字的贫协主席上去诉苦。才开口:“58年…”,就被指导员请下了台。
有一句话说得好:让历史告诉未来。谢谢!
但是有人想虚无掉这段民族的悲惨史,而且成功欺骗了大量的少年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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