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哥们”的瘟疫死斗：中国将自己打造为全球抗疫领

Macedon

来源: 转角国际

“老大哥们”的瘟疫死斗：疫情爆炸的美国还能领导世界？
2020/04/08 徐子轩





美国疫情大爆炸，不只牵扯到全球瘟疫抗战，更触及政治版块的鬆动位移。美国与中国两个「老大哥」的抗衡也越来越明显。图为捷克布拉格的蓝侬牆。 图／欧新社

为了因应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迅速蔓延全球的情势，七大工业国（G7）——美国、加拿大、英国、法国、德国、义大利及日本——外长3月底举行一场线上会议，希望透过集体协调，共同挽救日益危急的人命与经济。

会中达成多项宣言式的共识，包括实施财政与货币政策、支持研发疫苗等，其中较引人注意的是，G7意有所指地声明将「解决对国际供应链的干扰，并促进国际贸易」，显然是对各国匆促封锁国境的反思。 虽然G7看似展现团结之姿，但在一件事情上，却有着不同观点，即是——该如何对应这场由中国触发的疫情？

根据媒体报导，原本就对中国立场强硬的美国代表国务卿庞培奥（Mike Pompeo），在会议上表示：面对新型冠状病毒的威胁，美国将致力为盟友提供帮助，获得各国认可。但在会后联合声明中，庞培奥坚持使用「武汉病毒」（Wuhan virus）一词，却被视为故意挑衅中国而遭其他代表拒绝。



庞培奥坚持使用「武汉病毒」（Wuhan virus）一词，被视为故意挑衅中国的行为。图为巴西示威者抗议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专政。 图／路透社

对此，庞培奥接受媒体提问时指出，盟友间难免有战术分歧，不是甚麽大问题，重点是其他盟友和美国对中国「散佈虚假资讯」有所共识。庞培奥尤其剑指中国试图将病毒套在美国头上，且以好人之姿，对世界出售／援助「少量」医疗防疫物资，这些都是G7应该解决的问题。

更令人玩味的是，起初中国外交系统宣传「病毒起源于美国」，但当美中领袖沟通后，双方停止隔空交锋，中国媒体又引用义大利学者的专访，绘声绘影质疑「病毒也许来自义大利」。这种违背当前事实证据的叙述，不久便遭到义国学者驳斥，当然也不被国际间绝大多数学者与政府接受，却突显出中国试图透过「大外宣」摆脱掩盖疫情的责任。

进一步来看，中国正利用美欧陷于大流行病，以及川普政府奉行单边主义的空隙，一面对内宣称「战胜疫情」，一面对外将自己打造为「全球抗疫领袖」。除了强调其治理模式优于西方民主体制，更声称向各国提供医疗物资与技术援助（但当中存在「半送半买」及「瑕疵物资」的争议）；而美国则是反应过慢、无力协助他国，甚至只顾自己，并不似全球领袖应有的作为。



中国正利用美欧陷于大流行病，以及川普政府奉行单边主义的空隙，一面对内宣称「战胜疫情」，一面对外将自己打造为「全球抗疫领袖」。 图

中国说法固然难以令外界信服，首先即是中国是否真正「抗疫成功」，在病例数字不透明的情况下，仍要打上一个问号。但美国在防疫上，确实暴露出「老大哥」反应迟缓、甚至傲慢的各种短板。

截至8日，美国境内已感染突破40万人，死亡病例突破1万2,000人。在美国国内，儘管许多卫生专家和部分州长敦促川普政府，採取更积极的全国性防疫政策应对疫情，但川普仍拒绝扩大限制日常生活，并将责任推给州政府，强调各州应视情况自行决定。然而当死亡与罹病人数越来越多，民意要求总统承担的声浪越来越大，川普才宣布将社交隔离准则延长至4月底，试图缓解感染速度。

另外，在这场抗疫战争裡，美国暴露出缺乏医疗器材的大问题。例如呼吸器，儘管联邦国家战略储备库中有部分库存（约1万2,000台），但数量却仍不足以应对突如其来的需求大爆发（美国医院现有约17万台，疫情期间估计需要96万台）。川普政府表示，联邦库存是为紧急使用，仅是对各州的补充，而非主要供给来源，更因为医疗器材的配给与纽约州长打起口水战。同样的，在民意呼唤下，川普于3月底终于启动《国防生产法》，命令国内厂商开始製造所需防疫设备。



美国在防疫上，确实暴露出「老大哥」反应迟缓、甚至傲慢的各种短板。图为纽约医护人员转移病患。 图

不过，呼吸器的生产绝非一蹴可及，为了确保人身安全，必须经过长达数年的严格测试和批准程序才算合格。且呼吸器零件也非完全都在美国製造，而是来自世界各地生产，这些零件现在都面临着全球的急迫需求，难以迅速增加产量。《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报导便指出，美国国务院因此下令外交单位对各国政府和企业施压，增加对美国出口救生医疗设备和防护装备。

此消息未获国务院回应，反倒是庞培奥提出许多数据，表示美国仍在支援世界各国抗疫。但越来越多迹象显示，不管是为了国内稀缺或战备囤积，美国正积极在全球争取医疗器材，而不愿也似乎无力协调盟国的安全与利益。

4月初媒体纷纷报导，美国3M公司一批在中国製造的口罩，在泰国转运时被拦截，之后被送往美国。虽然3M否认有此事发生，但这批口罩的买主——柏林市政府却有官员出面批评，意有所指地表示华府「应遵守国际贸易规则，不该有海盗行为」，形成另一桩口罩抢夺的罗生门。类似情事也发生在法国身上，一批原要从上海送抵法国的口罩，却在起飞前被「身分不明的美国买家」以高价收购。



防疫物资的抢夺，在防疫期间屡见不鲜，也成为各国获取影响力的筹码之一。图为俄罗斯货机运抵一批来自中国上海的防疫物资，抵达西班牙机场。 图／法新社

川普政府与3M的口罩之争，也成为国家安全与人道危机的辩论焦点。3M曾拒绝川普政府要求运回在新加坡生产的千万片口罩，因此和川普政府嫌隙加深，之后川普政府援引《国防生产法》，企图限制3M向加拿大等国出口口罩。3M则强调会加速生产，也会把在中国生产的口罩运回美国（显然得到中国同意），但却不认可对他国禁运重要的医疗用品。

须注意的是，口罩争夺战不只出现在美国与其盟国，同样也出现在欧亚非各国。基于本国公民的健康受到威胁，即使会伤害盟友和邻国，各国均可能决定封锁出口或没收物资，这是人情之常，却却也代表全球化的分工合作正被破坏。美国与欧盟在全球化上的退缩，将使愿意「慷慨」出口物资的国家获取更大的影响力。

虽然中国仅是有条件的允许出口，部分出口货品（如：检测试剂、口罩）甚至具有瑕疵而惨遭欧洲国家退货，但由于全球医疗器材迄今仍属稀缺，其他G7成员也不愿正面对抗中国。即便是批评声音最大的英国，其内阁官员在抨击中国掩盖消息酿成大祸时，也只能表示要在「疫情过后」回击，重新检讨与中国的关係。



从「口罩争夺」可见，美国与欧盟在全球化上的退缩，将使愿意「慷慨」出口物资的国家获取更大的影响力。图为美国一间户外家具工厂，加入口罩产製的行列。 图／法新社

更明显的是欧洲疫情最严重、有求于人的义大利，迫切需要医疗用品来支持濒临崩溃的公卫系统。执政的孔蒂政府呼吁欧盟国家提供紧急协助，但未获盟国立即的回应。此时中国表达愿提供出售呼吸器、防护衣等设备，并将商业交易刻意包装为慈善捐赠，孔蒂政府也乐得利用中国此举，施压西方、巩固政权，并深化国内疑欧论，因而表示愿意和北京在卫生丝绸之路上合作。

义大利之外，中国还对80多国展开「口罩外交」，而美国不但未能提供全球「防疫公共财」，且国内捉襟见肘，各州纷纷向外求援，成为中国受赠者之一。如麻州州长就透过私人关係，经由富商搭桥向中国採购口罩、阿裡巴巴前主席马云也向美国提供了50万个检测包和100万个口罩，甚至连俄国都因此向美国半买半送医疗物资，引起国内争议。

美国目前无法满足全球紧急物资需求，更麻烦的是，儘管美国在生命科学和生物技术领域佔有优势，可能更快有助于找到真正解决危机的疫苗，但美国和中国正在彼此竞逐疫苗研发，分别都已进入人体实验阶段，且这只是刚开始，还需更多试验评估与审查，量产最快也得等到明年。



义大利之外，中国还对80多国展开「口罩外交」，而美国不但未能提供全球「防疫公共财」，且国内捉襟见肘，各州纷纷向外求援，成为中国受赠者之一。图为义大利杜林一间加护病房。 图

月前就有报导指出，川普政府曾向一家德国生计公司提供大笔资金希望「美国独佔」疫苗研发成果，让德国政府大为跳脚，欧盟方面也向这家公司提供资金，以保护欧洲资产。报导虽遭到美国官方暧昧否认，但德国政府官员的谴责却已显露出传统盟友间的猜忌日深。

迄今美国还没有从疫情中完全反应过来，而将部分领导地位让给中国。要知道，美国作为全球领导者，不仅建立在财富、军力和外交之上，其治理模式也同样重要。本次疫情考验着美国应变策略、提供全球「公共财」的方案，以及召集和协调各国处理危机的能力与意愿。到目前为止，川普政府可谓未能通过测试。

儘管中国的生活尚未完全恢复正常，外界也对中国疫情数据的准确性存在疑问，但北京努力将「国内复工」的檯面迹象转化为对照「西方无力」的叙述，并试图抹去中国在疫情爆发早期的危机管理不善，表达中国在瘟疫灾后即将到来的全球复甦中，扮演着比起美国更为重要的领导角色——如果北京策略最终奏效，这可能从根本上改变美国的全球地位和本世纪的领导权。



北京努力将「国内复工」的檯面迹象转化为对照「西方无力」的叙述，并试图抹去中国在疫情爆发早期的危机管理不善，表达中国在瘟疫灾后即将到来的全球复甦中，扮演着比起美国更为重要的领导角色。 图／路透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