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见闻：折叠的县城，两个世界…

Rosanna

不想扎堆，回老家躲清静，和老同学叙叙旧，顺便说一些见闻，你可能会深感认同，也可能会颠覆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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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子

老同学在体制边缘上班，事业单位高速收费站。

国庆和他小聚，一直约不上，后来才知道是去参加婚礼去了，一天要跑好几个场子的那种。

用老同学的话说就是没办法，小地方就那么点人，体制内的圈子更小，哪天免不了要求人办事，别人想去随份子还随不着呢？

我问都是哪些人的婚礼啊。

老同学说哪儿的都有，税务局管后勤的主任儿子结婚，媳妇是教育局的，教育局副局的女儿结婚，女婿人长得帅名校毕业，老丈人托关系去了招商办，还有一个当地开发商儿子结婚，媳妇老爸是住建局的……

我说，八竿子打不着啊，跟你们收费站什么关系。

原来，后勤主任的大女婿就是他们部门的头头，教育副局的女婿是他在饭局上认识的，搭上关系以后孩子上学方便。

我笑着说，开发商那个你是想买套便宜房子吧。

他连忙否认，原来他媳妇和女方是高中同学。

我去，关系这么远你还跟着去。

老同学解释，你以为我真的是去吃饭呢？去了见人就掏华子，多认识人套套近乎，然后找机会和大人物混个脸熟，你在城市待太久，不懂，在县城没有人脉寸步难行。

这个我当然还是了解一些的，之前也写过，县城就是由一个精英圈子把持的熟人社会。这个精英阶层包括两三百个科级以上干部，有几十个较有影响力的各行各业的老板，再有就是几个有头有脸的江湖人士。

这几百人实际上构成了一个熟人社会网络，身处网络中的一个人，如果碰到什么事情只需要找网络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联系到可以帮你解决问题的人。不管有什么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打电话找关系。

这个圈子把持着几乎所有的资源，基本上来说，这个圈子是特别封闭的，互相之间也通过联姻来强强联合，比如老同学参加的那些婚礼，基本上一个大家族可以把家庭成员安排在各个部门的关键岗位。

外人很难进入，你如果想要进入这个圈子，结婚是一个方法。

举个例子，比如一个县城部门实权副局没有儿子，要知道上个世纪计划生育最严格的就是机关单位，他往往要通过女婿来继承自己的资源。

一些县城的青年才俊通过这种方式进入这个精英圈子，虽有倒插门的嫌疑，但可以少奋斗几十年，亲戚也会说祖坟冒青烟，你看人们都说县城农村重男轻女盛行，其实在利益面前还是不值一提。

还有一个方式就是外来的老板，地头蛇的故事就不展开了。

如果不再这个圈子里的人，泾渭分明，混在同一个县城，却像生活在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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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路

在县城，如果你有幸出生在精英圈子家庭，或者出生在精英边缘，那么恭喜你，只要不太出格，你在县城基本可以横着走。

我有个县中的同学开车都无视红灯的，逆行也没事，扣分是不存在的，有一次同学聚会他开了辆刚提的无牌车来的，霸气的很。

当然，这些年各种规定加扫黑除恶的，霸气收敛了一些，但是各种便利还是一样。

如果没有出生在这个圈子家庭，那教育几乎就是唯一的出路。

当然，精英圈子家庭的孩子接受的教育资源更好，但是感谢九年义务教育和高考，给无数平民家庭子弟出头的机会。

在高考出去的一批县城孩子里，精英圈子家庭的孩子，基本都回来“子承父业”，父辈甚至是爷爷辈的家人早就给安排好了职位，套路也是合规的，比如县文化办招一个科员编制，要求必须是影视传播专业而且留过学的，明眼人一看就是量身定制的，很多人不懂跟着陪跑。

如果是出身在精英边缘家庭，也有办法，如果有远方表叔或者表舅在实权部门，他们也乐意帮忙，有个自己人在身边难道不香嘛。

他们的出路有一个就是参军，一般是大学就入伍，然后提干转业，到了县城好的去机关，不然就去银行和其他事业单位。

剩下的考出去的人基本能留在城市的，估计再也不会回县城了。

当然，还有就是在城市留不下的人，回乡基本没什么好工作，各种资源都被瓜分了，最后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当然，还有一些是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的，他们基本都是去城市工厂打工，然后回来娶妻生娃，再接着打工。

也有不想打工剑走偏锋的，比如我知道的就有人出国，最后去了柬埔寨做了赌场抽水的“叠马仔”，当然这是小概率事件。

不走教育也有成功的人，就是捞偏门，我知道一个人初中没上完就在社会上混，后来跟着大哥倒腾土方石生意，挣了钱就跟着浙江人放贷款，还搞网络赌博，反正是发了横财，家里圈了块地盖了一大片房子，能不能守住就不知道了。

除了这些，大部分县城人收入是比较微薄的，好的生意没你的份，前几年县城开往邻镇的小巴线投标，都是内定的，没有门槛的生意利润少的很。

基本上，县城已经严重的内卷而且折叠，有门路的都想回去，没出路的都想出去。

– 3 –

结语

县城，大概就是社会内卷化的一个缩影。

精英圈子封闭着资源，人才都想突围出去，剩下的普通人如果不愿意平淡度日，只能剑走偏锋，捞捞偏门。

这是现实的缩影，有它存在的合理的一面，但是肯定不是良性的。

我们在加入WTO 和轰轰烈烈的城市化运动几十年间，这种社会内卷化在一定程度上被打破，撕开了一个口子，无数人通过创业和高考这个口子从了出来，但是内卷和折叠从没有消失。

特别是在当下，我们准备把内循环作为主要发展方向的时候，需要回过头来看看县城，提醒一下自己。

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