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水不忘挖井人 我所知道的国际社会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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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洞见天涯

对华援助的关键信息

绝大多数中国人不知道，过去数十年，中国是世界上国际援助的最大受援国之一。99%的国际援华资金的接收方是中国政府及各类官办机构，只有大约1%的资金直接拨给了民间组织。对此，政府披露的信息零散且不完整，以下是安梁整理出的一些关键信息：

（1） 根据经合组织（OECD）发展援助委员会的定义，政府开发援助（ODA）是指发达国家政府为发展中国家提供的，用于经济发展和提高人民生活的，赠与水平25%以上的赠款或贷款。

（2）全球90%以上的ODA由OECD发展援助委员会成员提供，该委员会现有29个成员，分别是欧盟、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奥地利、比利时、捷克、丹麦、芬兰、法国、德国、希腊、冰岛、爱尔兰、意大利、卢森堡、荷兰、挪威、波兰、葡萄牙、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西班牙、瑞典、瑞士、英国、日本、韩国。

（3） 据不完全统计，从1979年到2003年，中国接受的ODA总额为1072亿美元。

（4）最早对华提供援助的国家是澳大利亚。1978年11月，澳大利亚主动表示愿意向中国提供一笔5000万澳元的低息优惠贷款；截至2011年，澳大利亚共向中国提供12亿澳元援助。

（5） 过去40年，给中国提供最多援助的国家分别是日本、德国、法国、英国、西班牙、美国。援助名单里面找不到俄罗斯的影子。

（6） 从1979年到2010年的31年里，日本对华援助金额接近2900亿人民币，占国际对华援助总额的66.9%，其中低息优惠贷款33164.86亿日元（折合2638亿人民币）、无偿援助1557.86亿日元（折合124亿人民币）、技术援助1739.16亿日元（折合138亿人民币）。

（7）全球最大的国际发展援助国--美国，从1980年开始提供对华援助，但因29年前的政治事件而暂停；1999年重新恢复援助，截至2012年美国对华无偿援助金额达到5.55亿美元，居对华援助第六名，美国对华官方援助至今仍未停止。

（8） 国际多边发展援助机构，如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以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为核心的联合国系列机构也是对华援助的主要提供者，其资金大多来源于西方发达国家。

（9）仅世界银行集团从1980年到2010年6月的对华低息贷款就达到525亿美元，这种优惠贷款一直延续至今，如2017年中国从世界银行获得了24亿美元的优惠贷款。

（10） 这些援助资金主要运用于基础设施建设、医疗卫生、农业、扶贫、教育、环境保护、人才培养等与改善民众生活质量息息相关的领域。

初识国际援助

在2000年之前，安梁虽然知道有一些港澳和国际友人在中国大陆捐助了不少公益善款，用于扶贫救灾和教育培训，例如安梁就读过的三所大学都建有“邵逸夫楼”，但从来没有听说过“反华”的西方政府也会给中国提供发展援助。

2000年始，因为关注珠三角地区的劳工议题，安梁有幸结识了许多致力于促进社会发展与改善民众福祉的国际机构人士。最初接触的是国际劳工组织(ILO)北京局的项目官员王林女士，她当时负责一个旨在帮助中国工厂改善工作环境与人力资源管理的ILO项目。她不仅对我的研究提供了支持，而且邀请我给工厂的管理人员讲述我在工厂和劳工研究的发现与心得。

从王林女士那里，我得知这个项目的资金是瑞士联邦经济总局无偿提供的，获益的企业虽有在华外资企业，但更多的是中国本土的中小企业。

在这个项目的基础之上，瑞士联邦经济总局和挪威国际开发合作署又联合资助了ILO在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实施的企业可持续发展全球项目（SCORE），即在全球供应链中，推动中小企业提高生产力和工作条件，从而为工人创造更多更好的就业机会。

在中国各地，已经有130多家中小企业主动参加到这个项目之中。2017年，安梁受ILO邀请，到广东和浙江的工厂实地调查该项目对工厂与工人的影响，所有受访的工厂管理人员和工人都一致赞赏这个项目给他们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帮助。

从2002年以来，安梁负责的项目也先后得到了美国、挪威、丹麦、瑞典、英国、加拿大等国的国际援助机构，以及世界银行、联合国的资助。这些资助项目的服务对象主要是工厂里的工人、伤残工人、拾荒者等城市底层边缘人群。

因为有这些外部的援助，我们的工作经常引起人们的误会，甚至会受到各种干扰。但安梁知道，在过去20多年，正是因为这些流入民间组织的1% 国际援助资金，促进了中国大陆的公民意识觉醒，在劳动保护、环境保护、流动人口、公共卫生、法律援助、平等权利等关键领域直接推动了中国社会的进步。

国际援助资金使用内幕

如前所述，99%以上的国际发展援助资金的接收方为政府部门及其附属机构，其中多数资金归口商务部国际合作司管理。

从2006年开始，受欧盟机构邀请，安梁连续多年对欧盟援华项目进行实地评估，走访过接受援助项目的多个中央部委和十余个省（直辖市、自治区）的数百个部门，对以欧盟为代表的国际援助资金使用内幕知之甚详。

欧盟于1984年开始向中国提供财政援助。1995年以前，欧盟对华提供的发展援助以扶贫为主，主要集中在农业领域。1995年以后，则改为促进双边关系，以及帮助中国应对国际社会普遍关切的环境、能源和气候变化等全球性挑战。到2012年底，中欧发展合作项下已支持85个项目，累计援助金额约8.1亿欧元。项目涉及经济与社会改革、贸易、司法、政府治理、农业、环保、能源、教育、卫生和社会保障等众多领域。

据安梁所知，包括欧盟在内的绝大多数OECD发展援助委员会成员的援助资金都是经由其国会批准的预算资金，资金使用情况接受其国会和民众的双重监督。为了做到透明和公开，每个项目都必须接受第三方的独立评估，评估报告在网站上公布，任何人均可浏览和下载。

欧盟资助中国的80多个项目，其主题和项目执行范围基本上由中国政府决定，是中国想做而且需要外部资金和技术援助的项目，具体的项目执行方也是政府部门及其附属机构。所有这些项目均没有经济目的，而是致力于促进中国的经济健康成长和社会稳定，以及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保障人权等社会目标。

有些项目可以在短期内看到具体的成果，比如欧盟援助建成的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就是欧盟最早执行的对华援助项目之一。从1984年创办中欧管理中心，到1994年11月正式升级为中欧国际工商管理学院，欧盟为该项目提供了两亿多欧元的资金和大量技术支持。自创办以来，该学院已经培养了4100多名MBA和EMBA毕业生，培训企业管理人员45000多人次。2018年被英国《金融时报》评选为全球第八、亚洲第一的工商学院。而提供了一亿多欧元的中欧法学院也已经成为中国培养国际法律人才的重要教育基地。

有些项目则是整体改善我们政府的治理水平，其成效和社会影响都是深远而长期的，很难以一两个具体的实例来衡量其成效。例如由欧盟委员会和联合国开发计划署联合资助的“公平发展和公共治理：加强法治和公民社会的参与”项目，执行机构分别为全国人大法工委、最高人民法院和民政部。该庞大的综合项目旨在通过扩大公众参与制度与促进公民社会成长，全面提高立法、司法、行政三个层面的公正性和社会包容性，从而帮助中国建设一个具有广泛社会包容度和公平性的法治社会。

优惠贷款相当于亲戚间的借款

最近，一些人在介绍日本对华巨额援助时，很不情愿地承认这些援助资金对中国的发展有很大作用，但又说日本也因此得利了。这后半句话，好像在说，2600多亿人民币的日本对华优惠贷款是为了赚钱，说明这些人根本不懂得ODA贷款的真实意义。

按照OECD发展援助委员会的规则，ODA贷款分为无息贷款、优惠利息贷款两种，优惠利息贷款的利率一般在1%至5%之间浮动，还款期限一般在10年以上，可以长达30年。

安梁以法国开发署为湖南省可持续发展森林项目提供贷款为例，说明为什么说ODA优惠贷款就相当于我们亲戚间的借款一样，是为了帮你，而不是为了赚你的钱。

湖南省可持续发展森林项目是在湖南省10多个县的山区种植树林和竹林，以解决保护环境与发展经济的矛盾，该项目总投资3960万欧元，其中法国开发署提供3060万欧元，占总投资的77.27%，国家财政部和湖南省财政厅提供配套资金900万欧元。

该项目从2013年1月开始分6年发放贷款，到2018年12月31日发完。贷款的利息是2.5%，但是开始还款的时间是2020年10月15日，到2038年还清全部贷款的本金和利息。发放全部贷款两年后，才开始还款，还款期20年，还可以宽限6年。到那个时候，物价的上涨都远远不止2.5%，把钱存在银行的利息都超过2.5%。

这样的优惠贷款以政府的信用作为担保，不需要任何实物抵押，与亲戚间的借款有何区别？所以全世界都在争抢援助性质的政府间优惠贷款，即使这些贷款附带有社会要求。

比如，上述的湖南省可持续森林项目，就要求项目执行方在实施项目的全过程必须考虑当地社区和环境的利益。因此，法国开发署邀请安梁与一位德国专家实地去帮助项目执行方建立一套社会与环境的风险管理机制，以确保该项目符合社会发展与环境保护的目标。

从2005年开始，中国就已成为法国开发署提供资金的最大受援国，每年为中国提供1.5亿欧元左右的优惠贷款，资金主要流向西部五省区市：云南、广西、贵州、四川、重庆，用于能源、公路、铁路、电站等项目建设。

吃水不忘挖井人，今天中国的发展离不开国际社会过去40年的慷慨援助，我们理应说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