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天津对话传递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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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京

一周以来，可入头条的新闻非常之多，从天灾人祸，到奥运热门，乃至金融动荡，但关注世界大势的人还是不能不特别留意的一个事件，就是美中在天津终于举行了高层对话。可以说，没有人预期这次对话会有任何实质性成果，但这次对话涉及到一个普遍的关切，那就是美中对抗会不会很快走向失控？之所以会有这样一种普遍担心，基本原因就是美中对抗的升级速度，不仅是话语升级的速度，而且包括经济脱钩的速度，似乎都远远超出了拜登当选时的普遍想象。

作为民选政府，同时也作为自由世界的领头羊，拜登当局当然不能不意识到这种担心的普遍存在，因而以各种方式多次向中方，也向国际社会表达美国方面是负责任的，愿为避免误判和全面冲突做出最大努力，但中方的态度则有点令人琢磨不透。一方面，习近平显然对拜登接连出手的重拳感到意外和愤怒，但是，除了提升打“痞子腔”的调门，除了对港人下重手以泄愤，中方在军事上看起来比去年要克制，尤其是对华盛顿明显的踩线行为，不做实质性回应。这当然是示弱，说明习近平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没有摊牌的本钱。但是，你也可以看到，习近平并不想服软，他知道如果接受国际组织为病毒溯源做二次调查，政治后果会非常严重。

那么，习近平将如何去解这样一道难题呢？这道难题就是，既要让对手知道你绝不会服软也要让对手知道你还不想拼命，更重要的是，要通过与美国对话这一重要方式，稳住军心，稳住内部秩序。在这个意义上，我认为中方在这次对话中虽然大有作秀的成分，但也传递了相当实质性的信息。我和很多人一样，最感到惊讶的就是，中方提出的所谓“纠错清单”中，竟然要求美国撤销对中共党员和家属签证的禁令。这是一个非常具体，又非常耐人寻味的要求，包含了中方很多不便明说的想法。

有中国网友指出，中方的这个要求，反映了中共对自己的高官和亲信在海外的资产和亲属利益的关切，超过了对国家利益的关切。这当然是成立的。含义之一，中国既表达了在疫情结束后恢复人员正常交往的意愿，同时也对美方发出了要挟。那就是，美方不能指望一方面阻止忠于中共的人赴美，同时又对老百姓开放。也就是说，如果美方不接受撤销对党员及家属的签证禁令，中共就有可能全面限制国民赴美作为报复。美国会接受这个要求吗？华盛顿没有立即表态，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个问题涉及到了美国与中国脱钩要进行多快？进行到什么程度这样一个大问题。

含义之二，就是让中国人知道，如果不顺从中共统治，就别想出国了，尤其是别想去美国了。这意味着，中共正在认真考虑全面管制出国旅行的政策。含义之三，就是，中共将把国内的社会秩序彻底党国化，这意味着中共的党员和家属，将不仅是一个政治身份，而且也是一个制度化地享有社会特权的身份。事实上，中共从去年开始，就大幅增加了对基层党员的直接津贴，这是对中国社会更加系统化的管制措施。也就是说，无论美国如何回应中方提出的所谓“纠错清单”，其实都不会改变习近平把中国北朝鲜化的大计。只不过北京要说，这一切都是美国人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