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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到“香道”,大家可能会先想到日本,因为至今,日本还保留着传统的三“雅道”,而香道正是其一。殊不知,最初的香道是起源于中国,发展于隋唐,并在宋朝的时候达到巅峰,却在明清的时候走向没落。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崇尚简朴节约的生活方式,讨厌宋朝精致奢侈生的活方式,于是禁止了“花道”、“香道”,只保留了“茶道”,其中好坏我们不能武断,只能说各有利弊。
明朝尚武,而宋朝尚文,这跟本朝开国皇帝的性格喜好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个暂且不论。宋朝文人流行四雅事:挂画、点差、插花、烧香,其中有三样传到了日本,被日本文化吸收转变为日式三雅道,并一直保留至今。
现今的中国本土上没有“香道”概念,平常说的“烧香”指的是“拜佛”,一种民间祭拜仪式,雅味全失,沾满了求子祈财的俗气。再回到宋朝,看看人家是怎么玩香的:在房间里,桌上静摆着一个香炉,上面飘着袅袅轻烟,旁边的文人在认真地读书,或者下棋,或者弹琴,累了就抬头轻嗅一室清香,顿时倦意全无,精神焕发,说不尽的飘逸淡雅。
宋徽宗 · 赵佶《听琴图》
焚香的香炉
宋朝读书人的案头一般都会放置一个小巧的香炉,这是宋人的一个焚香习惯,陈宓的《和喻景山》中就曾写到:“而今已办还山计,对卷烧香爱日长。”从宋朝的画卷作品中我们也可以看到的香炉样式,比如宋徽宗的《文会图》,图中的一块大石桌上,就放了一个青铜香炉;还有李公麟的《西园雅集图卷》,描绘了苏轼、黄庭坚、秦观等名士的一次聚会,而在聚会的画案上也放了一个精致的白瓷香炉。所以,烧香是宋朝文人读书、娱乐、聚会必不可少的精神点缀。
文会图
宋朝的青铜、瓷器技术成熟,香炉的制作于各种创新的造型相继出现,青铜香炉一般适用于王公贵族,显得庄重肃穆。而瓷器的香炉不似青铜的那样沉重,通常有成精致小巧的造型,更适合民间的百姓和文人使用,具有很高的艺术欣赏价值。官宦士大夫的家中甚至还有大型的香炉,它们造型独特,有鸭型或狮型的,称为“香鸭”和“金猊”,摆放在会客厅中,尽显富贵庄严之气。
所以,香炉成了宋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日常用具,就连女性的闺房之中也会陈设香炉,李清照的词中就有写到:“淡荡春光寒食天,玉炉沉水袅残烟,梦回山枕引花钿。”香炉工艺的成熟和完善,使得焚香的雅趣得以快速的发展和普及,从上层社会到底层百姓,几乎人手一个香炉,就算是喝茶不也要摆个香炉焚个香,这样聊天更有意境和趣味。
闺阁焚香
精湛的制香工艺宋朝是中国香文化的鼎盛时期期,出现了许多对后世影响深远的香道书籍,比如《洪氏香谱》、《陳氏香谱》、《天香传》等,成为香文化的重要史籍。宋人常用的香和我们现在的不同,我们经常用的是线香和盘香(印香),而宋人用的香丸和香饼,那他们就没有用线香和盘香了么,有,不过他们是把它用于计时和祭祀。《东京梦华录》中记载:“日供打香印者,则管定辅席,人家牌额,时节即印施佛像等。
”宋人用的香丸、香饼是人工调制的合成香料,叫“合香”。制作合香的原则是:按“君臣佐使”的道理调配香药,主香配上佐香,使其发出来的香味更加宜人,更加丰富,且有层次感,每个时段会有不同的香味。《陈氏香谱》记载:“合香之法,贵于使众香咸为一体。麝滋而散,挠之使匀;沉实而腴,碎之使和;檀坚而燥,揉之使腻。比其性,等其物,而高下,如医者则药,使气味各不相掩盖”除了专业的调香配方,宋朝许多文人雅士还喜欢自己调香,并把它当做生活的一种乐趣。
比如,爱国诗人陆游就是一位调香爱好者,他的《焚香赋》就有写到调香秘法:“暴丹荔之衣,庄芳兰之茁。徙秋菊之英,拾古柏之实。纳之玉兔之臼,和以桧华之蜜。”除了制香之法,宋人还有一套品香的标准。宋人焚香,并不看重香料是否名贵,气味是否浓烈,他们更为追求的是香味的悠长耐久、清香淡雅。有一种海外传来的番舶沉香,由于香味太过浓烈,意味又短,还有焦味,所以就算它是名贵的沉香,也没有受到士大夫的青睐,反而以之为贱。
还有的香甚至是用鲜花或水果制作的,苏轼就曾学到一种以梅花制香法,此种香丸只需投一粒到香炉中,便会闻到淡淡的梅花清香,持久缠绵,绕梁三日,余韵不绝,大家争相向苏轼求取配香秘方,但是苏轼视其为宝,不肯相赠。可见,香不在贵,有韵则灵。宋人烧香也是很讲究,他们不是用火直接烧,而是用炭烤,称作“隔火焚香”,后来传到了日本。
《陈氏香谱》中说:“焚香,必于深房曲室,矮桌置炉,与人膝平,火上设银叶或云母,制如盘形,以之衬香,香不及火,自然舒慢,无烟燥气。”利用这种隔火焚香法,不仅可以更有效地激发香料的香味,而且避免了燃烧是发出的烟味,可谓是一举两得。宋朝杨廷秀在《焚香诗》中也写到:“琢瓷作鼎碧於水,削银为叶轻似纸。”其中银叶就是今日的隔火砂片。
撵茶图
贵族士大夫和百姓的日常用香宋朝的皇帝个个都是“文艺青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香道”自然不会落下,上好之,则下必从之。所以,宋朝上层社会消费香料渐为盛行,无论公家私家,何种场合,都频繁用香,且用量巨大,贵族还以之为盛礼。宋代皇帝在举办宴饮庆典活动时,也常赏赐群臣香药,以示恩宠。宋仁宗就曾在群玉殿宴请群臣,并赐香药等物;宋哲宗在北郊宫殿建成时,乘车出行观看,宰臣以下从行.降殿召赐茶,又赐香药;大将张俊去世,宋高宗赐下龙脑一百五十两;这些例子说明香料是可以被被当做奖赏赐给下级的。
一些贵族还喜欢用香药来配酒,认为其有保健效果,有文字记载:“苏合香丸,右用十分好醇酒,每夜将五丸浸一宿,次早服一杯,除百病,辟四时寒邪不正之气。”更甚者,王公贵族还把香料添加在蜡烛里制成“香烛”,南宋叶绍翁《四朝闻见录》载:“宋徽宗政宣盛时,以宫中无河阳花烛为恨,遂用龙涎沉脑屑灌蜡烛,列两行数百枚,焰明而香翁,钧天之所无也。”而一些贵妇人,则会把香料加到热水中,用来沐浴,既能润肤美颜,又能体态生香。
士大夫焚香
平民百姓对香料的使用就比较接地气些,他们会把香料加入到饮食中,做成美味的食品,当时广州人有吃“香药槟榔”的习惯,四川人则爱吃以沉香、檀香、麝香和龙脑为原料制作的“香药饼子”。香料还有一个功能是:祛病消暑,周邦彦在《苏幕遮》就有写到“燎沉香,消溽暑”的句子,我们现在过端午节时,也会把艾草、菖蒲、香叶等香料煮成热水,然后沐浴更衣,可以驱邪避暑。还有一点你们可能想不到,香料还成为宋代平民百姓娶妻、生子时不可缺少的聘礼或贺礼。当然,在民间最常见的香料使用还是烧香拜佛和宗教祭祀。
听阮图
繁荣的香铺市场宋代香道兴盛,消费量巨大,面对如此庞大的市场,许多商人纷纷涌入“卖香”的行列中,连国家也不例外,朝廷还成立了专门管理香料的部门,而且对香料行业的税收也是比较高的。汴梁城中售卖香药的店铺很多,与其他店铺交错林立,《东京梦华录》中记载:“马行北去,乃小货行,时楼大骨传药铺,直抵正系旧封丘门,两行金紫医官药铺,如杜金钩家、曹家、独胜元、山水李家,口齿咽喉药;石鱼儿、班防御、银孩儿、柏郎中家,医小儿;大鞋任家,产科。其余香药铺席、官员宅舍,不欲遍记。
”香料是中医药物之一部分,当时药铺售卖的药物中自然也有香料,不仅如此,里面还有卖自世界各地香料,如木香、龙脑、沉香、檀香、丁香、丁香皮等。清明上河图上画了一家“刘家上色沉檀拣香铺”,可别小看这家铺子,因为它是一家规模很大且有官方背景的香铺。为什么这么说呢,从店铺招牌我们可以看出,这家店铺主要是卖沉香、檀香、乳香等,在宋代,乳香是禁止售卖的,与象牙、犀角、镔铁等物并列为国家禁卖品,而这家店铺竟然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卖,说明它是“官家店”,上面特批的,有后台。像这种国企级别的,经营比较广泛,药材、香药、成品香、治疗功效的香药丸都有卖,品种齐全。
清明上河图
上述“刘家香药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还是规模比较小的民营香药铺,而且他们一般都聚集在一处,形成了香铺街。这里香料的品类繁多,有计时的印香、焚香的香饼香丸、香囊用的佩香、软香、熏衣香、香珠。或许香街上的小香铺比不上“官家店”,但是它胜在数量多,以家族为根基,世代相承,久而久之竟形成了品牌概念,比如广州的吴家香业,主营龙涎香(合香香品)、心字香、琼香(海南沉香),老字号,质量保证。宋代香药市场的市场已经成为了“香饽饽”,各大香药铺的竞争是相当激烈,他们会在节假日做促销活动,来吸引消费者。
《东京梦华录》中记载:“正月十六日:诸坊巷、马行,诸香药铺席、茶坊酒肆,灯烛各出新奇。就中莲华王家香铺灯火出群,而又命僧道场打花钹、弄椎鼓,游人无不驻足。”这还不算什么,更刺激的是,除了那些店铺老板外,还有很多个人经营小商贩,他们主要活跃在夜市、酒肆、走街串巷,就跟我们现在夜市摆地摊的一个概念。《梦梁录》中描述了临安夜市:“夏秋多扑青纱、草帐子、挑金纱、异香巧袋儿、木犀香数株、梧桐数株、藏香、细扇……,太平坊卖康香、糖蜜糕、金银锭裹蒸儿。”在酒楼中卖香的,叫做“香婆”,只要客官喊一句“香婆~,给洒家来一炉助兴的暖香!”即可。
清明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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