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铙钹与民主.专制/祈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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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钢琴，鲜有人不知晓，素有“乐器皇帝”、“乐器之王”之美誉，是舶来之物。因其音域宽广，音量宏大，音色变化丰富，能表达各种不同的音乐情绪，或刚或柔；或急或缓，恰到好处，高音清晰，中音丰满，低音雄厚，可模仿整个交响乐队的效果，无论在独奏、重奏、伴奏、协奏都可尽其能地发挥重要作用，因而成为现代音乐演奏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乐器。而铙钹这玩儿，可能没多少人知道，其实是咱老祖宗发明的一种敲击乐器，其形状有如瓦片，敲击时只发出一种声音，演奏时则要通过大小不同的多个来配合，方可奏出完整的音乐，是种正宗的本土古老乐器，在现在的音乐演奏场合中已很少使用，多用在宗教法事上。
撇开商品价格，就纯乐器方面的应用而言，钢琴的用处有目共睹，因它能通过众多的琴键的作用而营造出或波澜起伏、或气势恢弘、或平缓宛转，变化无穷的音色，悦耳娱心，令人陶醉，远非铙钹只能敲出单调重复之机械音色所能比拟。由此可以说，音色越多越丰富，越能使人青睐和喜爱。不仅在乐器方面如此，在社会发展方面亦同此理，如果以西方的钢琴来比喻自由之声，则铙钹则是古老封建专制强音的象征。一个能够容纳多种声音的社会环境，对促进社会的进步发展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和意义。可惜，我们现今的社会很多物质都不欠缺，唯独欠缺一架能够营造多种声音的“民主钢琴”，也就是缺乏民主的声音，全国上下从来都是只有一个声音（当然，这个声音是随着社会的变化而变化，如从几十年前的“反右”、“大跃进”、“文革”等，到几年前的“三个代表”，及至目前的“和谐社会”、“平安奥运”之类），无论当政者怎样使尽浑身解数，也演奏不出一台美妙动听，赏心悦耳的交响乐来。
然而，也许很多人不知道，在国民党统治中国大陆时，中共就黯熟以民主来对抗国民党的专制之道，当时利用其党报——《新华日报》、《解放日报》的报刊，对执政党——国民党的“独裁”统治进行猛烈的抨击，尽显民主斗士之雄姿。现摘录几条如下：
目前推行民主政治，主要关键在于结束一黨治国。……因为此问题一日不解决，则国事势必包揽于一黨之手；才智之士，无从引进；良好建议，不能实行。因而所谓民主，无论搬出何种花样，只是空有其名而已。
　　　　　　　　　　　　　　　　　　　        ——《解放日报》1941年10月28日
共產黨要夺取政权，要建立共產黨的“一黨專政”。这是一种恶意的造谣与诬蔑。共產黨反对国民黨的“一黨專政”，但并不要建立共產黨的“一黨專政”。
　　　　　　　　　　　　　　　　　　 ——《刘少奇选集》上卷第172－177页
可见民主和言论自由，实在是分不开的。我们应当把民主国先进的好例，作为我们实现民主的榜样。
——《新华日报》1944年4月19日
但是只有建立在言论出版集会结社的自由与民主选举政府的基础上面，才是有力的政治。（毛澤東答中外记者团）
　　　　　　　　　　　　　　　　　　　　　　——《解放日报》1944年6月13日
限制自由、鎮壓人民，完全是日德意法西斯的一脉真传，无论如何贴金绘彩，也没法让吃过自由果实的人士，尝出一点民主的甜味的。
　　　　　　　　　　　　　　　　　　　　　　 ——《新华日报》1944年3月5日
二十年来，尤其是最近几年，我们天天见的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政府所颁布的法令，其是否为人民着想，姑置不论。最使人愤慨的是连这样的法，政府并未遵守。政府天天要人民守法，而政府自己却天天违法。这样的作风，和民主二字相距十万八千里！所以民主云云者是真是假，我们卑之无甚高论，第一步先看政府所发的那些空头民主支票究竟兑现了百分之几？如果已经写在白纸上的黑字尚不能兑现，还有什么话可说？所以在政治协商会议开会以前，我们先要请把那些诺言来兑现，从这一点起码应做的小事上，望政府示人民以大信。
　　　　　　　　　　　　　　　　　　　　　　 ——《新华日报》1946年2月1日
我们认为最重要的先决条件有三个：一是保障人民的民主自由；二是开放黨禁；三是实行地方自治。人民的自由和权利很多，但目前全国人民最迫切需要的自由，是人身居住的自由，是集会结社的自由，是言论出版的自由。
　　　　　　　　　　　　　　　　　　　　　　　　 ——《中共黨史教学参考资料》
……【注】
多么冠冕堂皇、激动人心的声音！多么伟大、光荣、正确的政党！谁说我们没有民主？我们早在几十年前就是打“民主”的幌子起家的，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民主自由国家早已是我们的老朋友，我们推翻国民党反动派，夺取政权的目的之一就是“保障人民的民主自由，开放党禁，实行地方自治。”给予人民“人身居住的自由，集会结社的自由，言论出版的自由。”等等。今天，当你看到这些令人血脉贲涨的话语时，会有何感想呢？
事实的情形是，中共当年以美好的承诺来得到成千上万的人（包括劳苦大众、知识分子等社会各阶层）的支持，终于打败了当时的执政党——国民党，并于一九四九年正式建政（即所谓成立新中国），从此开始了极端专制、独裁的铁腕统治，人民才出狼窝又入虎口，过着暗无天日、水深火热的悲惨生活。国民党时期的独裁与共产党的独裁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什么“言论自由”、“集会结社自由”等等美丽承诺，统统被抛到爪哇国去了，不同的声音一律被禁绝，人人噤若寒蝉（彭德怀也许是个例外，但其悲惨的下场大家都知道），整个社会由钢琴之声一下变成铙钹之音（就是“东风吹、战鼓擂……形势大好”、“党疼国爱”之类的声音）。国家开始了空前绝后、超级漫长的政治“运动会”——土改、镇反、反右、大跃进、文革、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一个接一个，永无休止，全国人民均成了“运动员”，谁也不能独善其身。及至毛在经过多年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政治争斗后，终于百病缠身、身心疲惫地去见其祖师爷——马克思后，老邓玩弄政治手腕，略施小计就将中共政权的第二棒火炬夺下来。此时，整个国家已陷入贫穷落后、百业凋零、民不聊生的境地，不得不实行经济上改革开放，以求自保，苟延残喘。
在改革开放大潮的冲刷下，当局对人们的思想意识的控制有所弱化，人们满以为可以沐浴到民主的曙光，享受到言论的自由的时候。殊不知，一场“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运动把人们的这么点希望无情地蹂碎了，异见人士魏京生等旋即被投进牢狱……时至今天，还有不少异见人士被当局拘押，“言论自由”成了人们越来越遥远的梦想。整个社会只有一个声音——就是党的声音，党说什么，你就跟着说什么，各级的机构部门就似复读机一样。前段时间以“抗震救灾”为主流，全国上下的媒体都报道抗震救灾的英雄事迹，至于那些对灾区的豆腐渣工程，震前知情不报等问题的反思，则一律要禁止报道。比如，上月香港立法会组织所有议员到四川灾区视察，其中梁国雄议员表明要质询灾区的豆腐渣工程问题，结果在去机场集中的途中，接到有关部门的电话说，“你不用去了，因为灾区人民不欢迎你。”可见当局对不同声音的害怕及打压到了什么程度，此举堪称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句古语的又一绝佳诠释。目前的“主旋律”当然是奥运，所有的媒体没有不与奥运的正面报道有关的，其他的消息，特别是维权、骚乱、矿难等负面消息，则是不报道、少报道或经过特别处理再报道，而对奥运稍有不同的声音，当然不能见诸媒体。
因此，就表面上来看，似乎在改革开放后，人民的言论自由比毛时代要宽松一些，起码人们在背地（当然是在亲朋好友的圈子范围内）对当局、对某中央领导人发牢骚、骂娘或对当前社会的腐败现象的指责不会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但在公众场合上发出这等不“和谐”的声音，则要受到监控，甚至投入牢狱。六月份时，国家副主席习近平出访卡塔尔，谈到北京奥运受外界诟病时，以鸟笼作比喻，表示要允许有不同的声音存在，在世人面前俨然是一位民主开明的领导人，并受某些港媒赞誉为“胸怀坦荡，是充满信心的表现。”让有些人以为可以听到“民主钢琴”之声了。如果这样认为的话，未免太天真了。
人们不要忘记，中共的本质是——专制，当年蛰居在延安养精蓄锐之时大谈民主自由，反对一党专制，其目的是打击其死敌——国民党“反动派”，而在内部又何曾有半点民主自由？当时的热血青年王实味发表一篇《野百合花》的文章，表达了他对延安的等级制度和不公平现象的不满，便成了“攻击革命，诬蔑共产党”的“国民党特务”，最后还被砍杀在一口枯井里。共党对待不同的声音由此可见一斑，其专制之音有如烂鼓破锣，连铙钹也不如。至于建政后对知识分子、异见人士的迫害，更是数不胜数，罄竹难书。也许有人说，建国初毛不是提出“双百方针”吗？怎能说没有言论自由呢？不错，毛在一九五六年是提出在文学艺术和自然科学领域允许“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然而这却是要打击知识分子的“引蛇出洞”，为反右而作的精心策划，用毛自己的说法是“阳谋”。正当人们为“双百方针”欢呼雀跃，畅所欲言的时候，中共已将死亡令牌悄悄发给这些“右派”，接下来的反右运动便是“双百方针”的谢幕戏（在此恕不再赘述，只要看看丁抒先生的《阳谋》一书或《九评》就知道）。因此说，中共所说的、所承诺的一切，有如妓女对嫖客说自已是处女一样，你信否？
今天，自由、民主已成为世界发展的潮流，专制主义越来越被人们唾弃，唯中共对专制极度的迷恋，与世界潮流相悖逆。尽管倾力举办奥运，以营造盛世和谐的局面，提高自己的国际形象，但今年以来所发生的“3.14藏民暴乱”、“6.28瓮安骚乱”、“7.1上海杀警”等事件，足以说明一个没有多种声音的专制社会是不可能和谐稳定的。中国亟需“民主钢琴”奏响自由、激昂的交响乐章，而要彻底摒弃“专制铙钹”的独奏声音。

2008年8月3日于易梵居
【注】：摘自《老报纸——重温无数革命先烈的遗志和遗言》（董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