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帅要去欧洲？精心安排下的问答 闹剧越描越黑

Rosanna

法广/美国之音

资料照：中国体育名将彭帅

因指控中国政府前高层官员性侵而一度被失踪的中国著名网球女将彭帅，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周末，又一次引起国际媒体的高度关注；她不仅与国际奥委会主席托马斯∙巴赫（Thomas Bach）以及运动员委员会前主席科斯蒂·考文垂（Kirsty Coventry）在北京见了面，并在北京的奥运俱乐部一起共进晚餐，而且还在中国奥委会官员的陪伴下接受法国《队报》（L’Equipe）的专访，再次否认曾指控他人对她性侵，同时提及再疫情结束后去欧洲旅游。

国际奥委会发言人马克∙亚当斯（Mark Adams）星期一（2月7日）在北京举行的一场记者会上被问及彭帅是否曾被性侵、现在是否能自由说话时表示，这不应该由国际奥委会来作出评判。

“我们是一个体育组织，我们的工作就是跟她保持联系。就像我们过去解释的那样，通过私人的、悄悄的外交保持跟她的接触，就像我们已经做的那样；和她见面就像我们已经做的那样，现在又邀请她来洛桑访问我们，”亚当斯说。

彭帅去年11月3日突然在中国微薄的认证账号上发布一篇长文，指责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张高丽数年前强迫与她发生性关系、并且对她始乱终弃。这也是中国最高领导层中有人被人实名指控，因此引起中国国内以及国际的高度关注。

但是彭帅的贴文以及相关的新闻页面很快就被屏蔽或删除，彭帅本人也至少有三个星期音讯全无被失踪。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最早在11月21日与彭帅进行了视频通话，彭帅当时也表示自己很“安全”。去年12月，彭帅又在上海接受新加坡《联合早报》采访，否认曾指控他人性侵，表示自己很自由。

在法国《队报》星期一刊登的专访中，彭帅再次否认曾经指控他人性侵。

“这个帖子导致了来自外界的巨大误会。我希望其内容不要再被曲解，也希望不要再对此进行炒作，”彭帅在受访时表示。

至于彭帅对张高丽的指控是否导致外界的巨大误会、甚至曲解，目前似乎很难有权威的评判。但是美联社在报道此事时指出，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主政以来，中国发生的被失踪事件似乎有上升的趋势，而且虽然各个事件的内情不一，但是事态的发展基本上是循同一个模式。

下面就是几个相关的事件：

马云

马云是世界首屈一指的电商阿里巴巴的创始人。2020年10月，他在公开发言批评中国监管当局过于保守后突然从公众视线中消失。几天之后，当局下令阿里旗下主管金融的蚂蚁集团暂停在香港和上海进行首次公开上市。

当时中国社媒上流传着很多马云被拘留的传言。但是他的朋友则对外放话说，他并没有被拘留，只是在他的发言遭到抨击之后希望保持低调。通常很喜欢公开露面并且高谈阔论的马云两个月后在2021年1月曾出现在一段简短的视频中，但是完全没有提到他之前失踪之谜。

此后，已经宣布退休的马云就很少公开露面。他的下落和状况目前外界也是不得而知。

范冰冰

范冰冰是中国最知名的影星之一。可是2018年，在她大红大紫之时突然失踪了大约4个月，她的微博不再更新，她在北京的办公室也被清空。等她再次露面之时，她则为逃税而公开致歉。

根据中国官媒新华社的报道，范冰冰以及她所代表的公司被处补税及罚款共计9亿元人民币（约合1.3亿美元）。范冰冰的案子似乎与政治无关，但她也是赶上习近平的反腐运动。她目前得以恢复参加影视创作，包括国际影视制作。

孟宏伟

孟宏伟曾任中国公安部副部长以及总部设于法国的国际刑警组织主席。但他在2018年返回中国后突然失踪了好几个星期。

中国当局后来宣布，孟宏伟因为受贿和其他罪嫌而接受调查，也使他成为习近平反腐运动的又一个高层目标；反腐运动虽然受到中国民众的普遍欢迎，但是也有人批评习近平是在利用反腐消灭政敌。

孟宏伟最后被开除党籍和公职，并被判刑入狱。但是他滞留法国的妻子高歌则坚持认为，针对孟宏伟的指控全部都是不实之词，而他之所以被清洗，是因为他想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推动改革。

刘晓波

已故中国异议人士刘晓波2008年因为参与起草呼吁中国人参与到公民运动的《零八宪章》而被捕。而在他被捕后，外界对他的下落在一段时间被都不得而知。

后来刘晓波被以颠覆国家政权罪嫌起诉并被判刑11年有期徒刑。他曾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并以癌症病逝在监狱中。刘晓波此前也曾因为参与遭到武力镇压的六四运动而被判刑入狱。

美联社在报道中指出，在中国，除了著名人士常常被失踪外，新疆等地大批维吾尔族人和其他穆斯林少数民族人士也曾在当局的所谓反对极端主义、分离主义和恐怖主义的运动中被失踪。大约有100万人被关押在形同监狱的再教育营中，而当局却把这些设施称之为去极端化基地和职业训练中心。

连外国人也难免在中国被失踪。

在加拿大政府根据美国司法部的请求，2018年12月在温哥华机场拘捕华为首席财务官孟晚舟之后，中国随即以涉嫌“危害国家安全”罪名逮捕加拿大前外交官康明凯（Michael Kovrig）和商人斯帕弗（Michael Spavor）。

中国政府逮捕两位加拿大公民后多日对外秘而不宣，后来又否认这两人被捕与孟晚舟案有任何关系。但是，随着孟晚舟2021年9月与美国司法部达成延迟起诉协议并立即获释返回中国后，两位加拿大公民也在同一天获释返回加拿大。

法国《队报》独家专访彭帅：精心安排下的问答

法广

中国网球女将彭帅可能遭遇性侵并被噤声引发的全球关注持续三个月后，彭帅本人首次在北京接受国际媒体采访，向法国体育大报《队报》（L'Equipe)否认曾遭遇性侵。不过， 三个月来在网络上不断询问“彭帅在哪里？”的人未必在这份被看作是与国际独立媒体的访谈中，找到可信的答案。

一次精心安排的访谈

首先，这显然是一次有条件的、精心安排的采访。《队报》今天全文刊登采访内容，并详细介绍采访安排和过程。该报1月18日通过国际奥委会提出的采访邀约最终在上周四（2月3日），也就是北京冬奥会开幕的前夜，获得了中国奥委会的肯定答复。但条件是彭帅用中文回答采访，采访的问题需要事先提交，发表时不得附加任何评论。而《队报》则坚持不会在发表前，提交中方审阅。采访当天有音译名中国奥委会办公室主任的王侃在场（本台在中国奥委会官方网站上没有找到相关职务的人员，也没有找到有发音近似Wang Kan 的人名）。

过往在新闻发布会上用英语对答的彭帅在这次采访中用中文应答，由王侃自告奋勇，负责翻译。不过，《队报》出于谨慎，还是要求一名在巴黎的翻译人员，全程协助采访，以确保翻译过程中不会有太大出入。在如此精心安排之下的采访，彭帅在何种程度上表达的是肺腑之言，不能不引人质疑。而且，从《队报》的介绍来看，记者似乎从未单独与彭帅相处。

否认性侵，但未否认相关微博贴文存在

其次，从《队报》公布的采访内容来看，彭帅在采访过程中否认曾遭遇性侵。不过，她虽然表示，对全球网坛此起彼伏的关注之声感到意外，不理解大家为何会如此担心，但也并没有解释去年11月2日在其微博账号下出现的贴文来自何处。从采访对答来看，她也并未否认此贴文确实存在，尤其是她并未否认贴文的内容。记者问她那则贴文为什么失踪了，她回答说“删了”。那为什么删呢？她说：“因为我想删啊……”她表示并不曾失踪，一直与朋友保持联系，但她又为何自称不了解那则微博贴文引发的国际舆论关注呢？

去年11月2日，彭帅个人微博认证账号下出现一则贴文，指控前国务院副总理张高丽曾对她有强迫性行为。这则贴文立即在网络上引发关注，尤其在全球“#我也是”反性骚扰运动中得到广泛声援。但这则贴文只存在二十多分钟，就被删除。此后10余天，这位世界网坛名将再没有公开露面，更没有回应由11月2日那则贴文在全球引发的声援浪潮。11月14日，国际女网联盟发表公报，公开要求对彭帅是否遭遇性侵展开调查。中国对外宣传媒体《环球电视》11月17日发表一篇据说是来自彭帅本人的电子邮件，否认自己失踪。两天后，一名与中国官方媒体有关的记者在中国国内禁止使用的社交媒体推特上，转发彭帅与朋友及教练进餐，交谈的照片。此后，又有国际奥委会主席与彭帅视频对话问好的消息，又有《联合早报》与彭帅看似不期而遇的短暂交谈。但关注此事件的人始终对这些明显有官方安排的露面活动保持怀疑。

舆论管制之下，媒体独立从何而言？

这种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彭帅是国际网坛名将，她原本拥有相当的舆论资源和媒体资源。就中国国内而言，如果那则贴文并非其本人所言，或者所谓性侵指控只是舆论误读，那她有太多的理由立即出面辟谣，维护自己的声誉。她更可以在事态扩大到国际舆论时，自主联系在世界各地的媒体朋友，为相关指控，做出说明，避免一场国际风波，更避免中国政府为此在国际舆论中陷入公关被动。一再安排官方行动，却始终难以平息各方质疑。尤其是相关贴文点名曾经的国务院副总理。倘若属实，如此指控足以引发一场政治地震。但彭帅至始至终没有这样做。只是千呼万唤地间或出现在明显刻意安排的公开说明活动中。

尽管《队报》在公开这篇采访时，一再强调自己是独立媒体。但接受这样一个由一个长期被指责钳制新闻自由的政府精心安排的采访，虽有独家之夺目，但是否也像国际奥委会主席与彭帅会面一样，有为中国政府的宣传助力之嫌呢 ？采访没有问及彭帅，那则引发全球关注的贴文是否是其本人所发，那则贴文想表达何种信息。这也许是这次独家专访的一个缺失吧。

挂拍退役？

至于彭帅本人，从采访情况来看，带着口罩的她似乎看上去精神还好。但她以疫情封城以及膝盖伤痛为由，表示已经多时不曾训练，无法达到以前的水平，不会再去参加正式比赛。她此前常去慕尼黑治疗膝盖伤痛的安排因疫情限行而中断，但她似乎也无意在解封之后再去：是不再必要，还是无奈？36岁的她即便不再参加高水平的国际比赛，是否也应继续治疗伤痛呢？

彭帅在采访中虽然对全球关注感到不解，但将个人感情、体育与政治区分看来。一如中国官方媒体的宣传，她表示，不应当将体育运动与政治混为一谈。因为如果将体育政治化，多数情况下，就会背离奥运精神……

一番全球舆论风波之后，一次全球瞩目的国际媒体独家采访之后，那个传遍全球的的呼唤，仍然难以划上句号：彭帅，你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