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朴与奢华

Handou

　　

　　作者：画/ 文 杨纪代

　　思惠！假设妳打开衣橱，发现满坑满谷的都是加大尺码的衣物，只能用“塞爆”了来形容，妳会有什么反应？依自己的身材无法接收来穿，送人嘛！这年头很少有人缺衣裤穿，而且胖子在认识的人中少见，怎么办？

　　很多件都是新的，没穿过！当时看了觉得满意，随手买了往衣橱里一丢，过后就忘了！等我提醒他穿时，发现质料不够柔软，穿上不舒服，不要啦！有些是穿起来觉得颜色、花式不如当初买的时候看起来顺眼，也不要啦！这就是妳那位“第一浪费”的叔叔的杰作！如今他结婚搬出去住了，旧的不要啦，又重新另买！真是……

　　其实不只妳叔叔如此，目前社会上，充斥着不少这样的青年男女，他们注重享乐，讲究时髦、赶流行！自己赚的不够花，就跟父母要，要不来，甚至……，算了！这个道德沦丧的乱象，妳还是少知道的好！面对这个烂摊子，奶奶可是苦恼了好久，总不能全丢了吧？总不能上街去摆摊子拍卖吧？幸好，巷子口，公家机关新设立了一个“旧衣回收柜”，定期回收之后，再分送孤儿院、救济院或养老院……等等的慈善机构。这下可好了，难题解决了！不会浪费了！需要的人能再利用它，达到了物尽其用的目的！于是奶奶就放心的开始了整理工作……。

　　思惠！妳一定会觉得好笑，竟然会有“旧衣回收柜”的出现，这就彰显出这个时候浪费奢侈之风的泛滥！还不只是公家机关设立耶！其实，始作俑者是私人搞出来的！大街小巷到处是！听说回收之后，略做加工整理，然后再出售赚钱！脑筋动得可真快啊！所以啰！奶奶一面整理一面又开始想从前啦！……

　　那时，不仅伦常道德代代相传，连生活中所有的一切，也是如此承接使用的！那家具：以现在的眼光看来，式样笨重、颜色深沉，一点儿也不时髦！可是它坚固耐用，越用越焕发出名贵木材的光彩来！并且全用榫子卡紧，不用担心松开或生锈。髹漆的手艺是一流的，不用担心虫蛀蚁蚀！代代承传使用，视为传家之宝！那衣服更不用说啦！老大穿不下了，给老二穿，老三再接手……。堂兄弟、表姊妹之间，相互流通。反正宗族聚居，不分彼此。大小不太合适，动手修改修改。

　　那时的衣服，可都是“无才便是德”的妇女，在繁重的家务之余，低着头在灯下一针一线、一片一面慢慢拼凑缝制而成。而这份手艺——女红，可是提亲、出嫁的必备条件哪！孩子嘛！好动！衣裤经常不小心被扯破、撕裂，母亲就急忙用心缝补。那年头，谁家孩子的衣裤上没几块“补丁”的？可那补丁也挺讲究哪！都整整齐齐、四四方方的！

　　那会儿洗衣服就靠母亲的双手，蹲在河边的石头上，边唠家常边搓、揉、拍、拧……的，再一一晾在竹竿上。不像现在使用洗衣机搅动，衣物容易变形损坏。所以那时一件衣服的寿命比较长，一直穿到纤维薄了，无法再补了，才把釦子一粒粒剪下（以后再利用。那钮釦可是牛骨做的，很牢靠的！），然后当成抹布使！

　　上了小学之后，连学校制服也是母亲缝制的！白上衣还简单，那打摺黑裙可让母亲花了不少工夫。只见她烧起了熨斗，一面用尺量量、算算，再慢慢一摺一摺的叠起、烫平，很不容易的！那裙头量得宽宽的，以防立刻长大或变胖而穿不下！因我是老大而沾了光，时不时有新衣上身，那时的孩子只要穿上了新衣，人人都会靠近轻打三下，嘴里唸叨：“穿新衣，打三下！”感觉挺窝心的！由此证明，当时能穿上新衣的机会的确不多！还好，我们兄弟姊妹六人，都上同一所学校，所以制服也顺理成章的衣、裙、裤往下承传。

　　乖孙女！再告诉你一件好玩的事儿：从前那个时代的熨斗，是烧木炭的，大而笨重！先在火炉里把木炭烧红了，提着熨斗的手把，朝前往上一掀，就露出熨斗肚子啦！尾端还开着一个通风口。然后往肚子里头装上火红的木炭，再盖上，调整尾端通风口的大小来决定温度的高低。烫前，先在一块打湿的毛巾上试烫一下是否合适， “嗤”一声，水气弥漫！烫衣的过程中可大意不得，动作要快速利落，更不能聊天或走神儿！否则立刻烫焦，严重的烧破报废，那可是大事儿一件哪！求学阶段，我和妳大舅公经常分摊这个任务，累积不少经验呢！告诉妳这件事儿，妳会觉得是天方夜谭吧！

　　你们兄妹俩，小时经常打破碗，还曾经到奶奶家拿走多余的碗用哩！当然你不记得了。这年头经济充裕，打破个碗盘小事一桩，再买嘛！可是奶奶小时候，小孩失手打破个碗，那可不得了！肯定被数落得狗血淋头！倘若是家传古物，什么景德镇瓷器或哪个朝代官窑烧制的，那可吃不了兜着走，很严重哪！

　　那时很多日常用品，是由挑担子做小生意的人，沿村沿路兜售的。还有一种特殊的行业，是补锅、碗、瓢、盆的！利用几个铁片串在一起，挂在手腕上，上下一抖动，那铁片互击，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用吆喝，人人一听，就知道是他来到了。家家户户的小萝卜头，把自个儿打破的名贵瓷器碎片，捧去让他修补，那技艺没得说，真修补得完好如初，滴水不漏耶！这在妳来说，肯定是新闻吧！

　　再告诉妳，那时不像现在理发厅、美容院比比皆是，有的只是母亲那无所不能的巧手，兄弟姊妹，一个挨一个的让母亲修剪头上的三千烦恼丝。女的一律清汤挂面的学生头，男的一律理光！哪有什么三分头、五分头的，连想都别想！更不像现在，奇形怪状的：染红挑金、遍洒银粉、橙绿夹杂……，什么样的发型都有，挺吓人的！那年头，不重外表，尽管衣着不怎么合身，但一定干净、整齐。那白布鞋，一定自己定期洗刷干净，再用米浆调和白粉刷上晒干，雪白雪白的！谁无意中踩上一脚弄脏了，都得心疼半天！

　　因为什么都得亲自动手完成，几乎可以说自给自足，反而让一家子大大小小，同心合力，紧密连系在一起，任何事，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得插上一脚，所以感情亲密，时时享受着天伦之乐。也因为事必躬亲，所以容易知足，更懂得珍惜、爱护！不会随意毁坏或顺手丢弃！也因着长辈言教、身教的薰陶，孩子们大都知进退、守本分，尽管受教育的机会并不均等，但无形中却有着充实的内涵。

　　所以说从特殊行业的出现，可以看出社会风气的不同：那补锅、修碗的年代，代表着简朴节省的民风；而“旧衣回收柜”的出现，则显示出社会风气的奢侈浮华！

　　思惠！但愿妳如今所处的时代，社会风气已开始导正，一切都以道德提升为前提，那妳真是有福啦！奶奶知道，妳会很快的洗去奢华、返出本性，心灵一如此画中的雪景一般，宁静无瑕、澄明洁净！

　　这粉妆玉琢的琉璃世界，是在颜料未干时，掌握适当时机，洒上盐巴，盐巴遇水溶化，并能吸收附近的颜料。等干后除去，再画上水岸、土坡、树枝即成！需要纯熟的技巧和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其实画水彩很有趣，是一种自得其乐的玩法！

zippy

社会风气已开始导正，一切都以道德提升为前提......奶奶知道，你会很快的洗去奢华、返出本性，心灵一如此画中的雪景一般，宁静无瑕、澄明洁净！...

但愿如此！，那真是有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