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应该如何看待彭帅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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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平

2月7日，法国《队报》发表了对中国网球运动员彭帅的采访，引起广泛关注。对于这篇采访，我有如下评论。

1、彭帅显然撒了谎

谈到去年11月2日彭帅发表在微博上的那则帖文。记者问彭帅那则贴文为什么失踪了，彭帅回答说“删了”。那为什么删呢？彭帅说：“因为我想删啊……”

眼光锐利的方舟子先生一句话就戳破了彭帅的谎言。方舟子在推特上写道：“她（彭帅）说帖子是她自己删的，因为她想删。所以她发文20分钟后突然后悔了，赶快删掉？她的名字在微博成为敏感词也是她自己设置的？”

是啊，彭帅的名字在微博成为敏感词难道也是彭帅自己设置的吗？当然不是，根本不可能是。彭帅的名字在微博成为敏感词只可能是中国政府有关部门干的。我们也可推断，她的那则帖子也不是她自己删的，而是有关部门删的。

彭帅撒了谎，她当然是被迫撒谎的。这有力地证明，彭帅在两个月前是不自由的，现在也是不自由的。

2、彭帅确实没有指控张高丽性侵

在这次访谈中，彭帅再次否认她指控他人对自己性侵，她再次说她那则帖文被外界误解了。

彭帅说的这些话是实话。她确实没有指控张高丽对她性侵，外界有此印象确实是出于对她那则帖文的误解。

彭帅那则帖文写得很凌乱，如不认真阅读，很容易产生误解。彭帅的帖文提到三年前的那一天，张高丽约彭帅打球，打完球后把彭帅带到家中，然后“和十多年前在天津时一样，要和我（彭帅）发生性关系，那天下午我很怕，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那天下午我原本没有同意一直哭”，晚饭时，张高丽对彭帅讲宇宙之浩大，人类之渺小，“就是让我放下思想包袱”。彭帅写道：“晚饭后我也并不愿意，你（张高丽）说恨我！又说你这七年从未忘记过我，会对我好等等……我又怕又慌带着七年前对你的情感同意了......是的就是我们发生性关系了。”彭帅接着写道：“感情这东西很复杂，说不清，从那日后我再次打开了对你的爱”。后来，彭帅又不止一次地应张高丽之约与张高丽幽会。

彭帅的帖文说明，对于张高丽的性要求，彭帅起初没同意，但后来转变态度同意了。很多人只注意到彭帅先前没同意，没有注意到彭帅后来改变态度同意了，于是得出了彭帅指控张高丽性侵的判断。这确实是误解了彭帅那则帖文的本意。我们知道，所谓性侵，关键的一条是“未经同意”。张高丽是在经过彭帅同意后才与之发生性关系的，所以不构成性侵。彭帅确实没有指控张高丽性侵。

3、张高丽严重违反党纪，应该给予严重处分

也许很多外国人会想，既然彭帅没有指控张高丽性侵，那么也就不需要对张高丽调查了，彭帅的处境也就安全了。这件事就可以到此为止了，外界也不需要继续关注了。

不对。因为中国共产党有一个纪律处分条例。该条例第一百三十五条规定：“与他人发生不正当性关系，造成不良影响的，给予警告或者严重警告处分；情节较重的，给予撤销党内职务或者留党察看处分；情节严重的，给予开除党籍处分。”这一条还特地写到：“利用职权、教养关系、从属关系或者其他相类似关系与他人发生性关系的，从重处分。”为什么要从重处分？因为这类关系中的性行为常常暗含性侵的成分，虽然不能直接当做性侵处理，但毕竟比一般的性行为性质严重，所以应该从重处分。身为中共党员，身为前中共政治局常委的张高丽显然是严重地违反了这条规定，理当给予处分，而且还应该从重处分。

4、执行党纪不是共产党的家务事

有人说，既然张高丽并未触犯法律，只是违反了共产党的纪律。那么，共产党怎样处理就只是共产党自己的家务事，外人不便干涉。

这话也不对。因为在中国，共产党是领导一切的。共产党的事和政府和国家的事是不可分割的。在中国，处理中共官员的问题，例如腐败问题，都常常是由纪律检查委员会出面，对该官员立案调查，执行党纪，然后才移交司法的。因此，共产党怎样处理张高丽的问题，实在是外人也有权关注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中共怎样处理张高丽，那是和彭帅的命运密切相关的。我先前讲过，彭帅的那则帖文是把双刃剑，它要么砍到张高丽，要么砍到彭帅。中国没有言论自由。平民公开发布对中共官员、尤其是对高级官员的负面信息，很容易招致当局的打击报复。如果中共当局对张高丽立案调查，做出相应的纪律处分，那就意味着它认可了彭帅那则帖文，那就意味着它不会把彭帅那则帖文扣上诸如侮辱、诽谤或寻衅滋事一类罪名，那就意味着彭帅获得了安全。反过来，如果中共当局不对张高丽立案调查，不做任何纪律处分，那就意味着它一定会给彭帅案上罪名。因此，任何人要关注彭帅的遭遇，就必须关注中共当局对张高丽的处理。

5、中共为什么连党员的私生活也要管

假如彭帅事件发生在美国，张高丽会不会受调查、受处分呢？多半不会。因为美国没有中纪委，美国的民主党、共和党都没有纪律处分条例第一百三十五条，不会对“与他人发生不正当性关系”一类问题实行党纪处分。当年克林顿总统被弹劾，并不是因为他涉嫌“与他人发生不正当性关系”，而是因为他涉嫌伪证罪和妨碍司法公正。特朗普在总统任上和下台以后，都有女性指控他性侵或性骚扰，但并没有什么中纪委一类机构对他调查和处分。除非你涉嫌性侵或强奸被告上法庭，但那也是法庭来裁决、来处置，政党通常不管这些事。在美国，有言论自由，政治人物在私生活方面的问题要受到舆论的褒贬，会影响选票的得失，用不着让政党来设立道德法庭。

中国则不然。只有中共，才会连党员的私生活也要管，对党员私生活的问题也要实行党纪。当然，这只是纸面的规定，实际上实不实行是另一回事。但理论上，它必须如此。原因很简单，因为中共不是靠选票掌权，没有合法性。所以它必须自我标榜“伟大光荣正确”，必须自称共产党员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人”，必须对外做出道貌岸然状，因此它必须宣称对其党员特别是高干提出严格的道德要求，有违反者必须给予纪律处分。

然而，由于缺少起码的批评监督，共产党内的坏人、坏事比起民主国家的政党只会更多，不会更少；为了维持伟大光荣正确的表象，中共必然要严厉压制和掩盖对党员、尤其是对党的高级干部的绯闻、丑闻的揭露。

6、既然中共当局不去解决彭帅提出的问题，它就必定要去解决提出问题的彭帅

彭帅那则帖文是发表在新浪微博上的，20分钟后被删除，但已经广泛流传。去年12月14日，中共国家网信办发布消息，针对近期新浪微博及其账号屡次出现“法律、法规禁止发布或者传输的信息”，情节严重，责令其立即整改，严处责任人，并罚款300万。中共国家网信办要求“健全”信息发布“审核”、“巡查”、和“应急处置”等制度；警告新浪网不得为“违法违规”的信息，提供传播平台。请看，连仅仅是没有及时删除彭帅帖文的新浪微博都遭受如此惩罚，发表帖文的彭帅怎么可能幸免吗？

根据彭帅那则帖文，张高丽应受到党纪的严重处分。但是迄今为止中共当局的种种做法，分明是要保护张高丽。几天前，习近平给党国退休元老拜年，张高丽榜上有名，可见其党国退休元老的身份完全没受影响。既然中共当局不去解决彭帅提出的问题，它就必定要去解决提出问题的彭帅。事实上，彭帅从帖文被删到现在一直受到打压，只不过因为眼下国际社会的关注度太高，当局投鼠忌器，不敢做得太露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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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报》首发。2022年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