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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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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2-21 09:54: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九、苦難的〝黃金童年〞
    家中經常斷炊,那米缸里少得可鄰的米被吃光了。可就是沒錢買米!又或者每月額定的少得可鄰的米糧配額用光了、但還沒到可用下一個月米糧配額的時候。每逢那時,老媽就拿著長竹桿把木瓜樹上快成熟的木瓜勾下來。雖然有二拾多棵木瓜樹,也禁不住我們三天兩頭的摘下來,畢竟它們的生長速度沒有我們採摘的速度快啊!憑良心說,味道真的是不敢恭維,木瓜飯的味道太難吃了。有時甚至是清煮木瓜,那就更難下咽了。可是架不住肚餓啊!偶而吃一下味道的确不錯,三天二頭的這樣吃肯定難受了。(多年後我們三隻餓鬼都柒上了木爪恐懼症,對那些未成熟的、或已成熟的、那怕它的賣相有多漂亮都提不起半點的興趣!)爬在圍牆上的龍牙豆,如果有多些油或伴著肉來煮還是不錯的。還有一棵什麼豆,名字忘了,它那豐富的澱粉質的果實還是很耐飽的。口感味道也還不錯。剩下的二棵枇杷果樹產量並不高,七八月掛滿果實的兩棵鳳眼果樹對我們有不少的幫助。那半成熟的鳳眼果因為仍未飽滿,生吃是非常清甜多汁的,經煮熟后的成熟果實含非常豐富的澱粉質,很耐飽。外殼晒乾後是很耐燒的燃料。
    令我印象特別深刻的一次:那天大清早老媽在返工之前,交給我六分錢、說到糧店買米。我當時就呆了,心中想著一斤米一角四分,六分錢買不到半斤米,可是家里的米缸己沒有米了。沒辦法只好拿了一只碗、二兄妹朝糧店走去,當看到糧店稱了不足半碗的米,心中就起伏不定,怎麼辦啊?回程的時侯我捧著那半碗米,越想越無可奈何,那丁點的米夠填飽誰的肚皮啊?該怎樣煮啊?為什麼啊?為什麼會這樣啊?想來想去心中憤憤不平,竟然捧著那半碗米從"孖土地"那里一路沿途大哭著回家。嘴里說著該怎樣煮啊?該怎樣煮啊?二妹默默的在我旁邊走著。還有更不堪的是;不只一次,老媽放工回家給我們洗澡後就全都上床睡覺去了。因為沒有飯吃啊!木爪樹上的木瓜太小了不能吃!全家餓著肚子睡覺!家里米缸上貼的"揮春"是常滿二個字,但那對我家來說是最大的諷刺!
    記得三、四年級時那二年的冬天,有幾天氣溫很低、清晨時樹葉和野草上都披上了霜,魚塘和水池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好象玻璃一樣。這在南方冬天是很難出現的。很多高年級的同學把冰片帶回學校把玩,凍得雙手紅通通的。課間小息都擠在一起晒太陽取暖。
    記不起隔鄰那二個老尼姑什麼時候搬走了。林先生一家四囗搬來了,是郵政局的郵遞員。他們信奉基督教還是天主教就分不清楚了。反正逢星期天他們都會去教堂做禮拜。他在那廚房邊種了幾棵水瓜,還搭起了一個瓜棚。很多水瓜垂在棚下,偶而煮一些水瓜肉片湯、魚片湯、水爪煮芋頭或煲粥,是盛夏時節是很好的食譜。棚頂躺著一個超大的水瓜,那天家里的米又不夠了,媽的,菅不了那麼多了,摘了再說。於是摘了下來煲水瓜粥。水多了容易飽肚。怎知那瓜很老,原來是人家特意留下來作種子的。怪不得那麼難煮那么難吃!中午老媽回家在默默的喝粥!估計她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可是又能說什麼?又能做什麼呢?可因為是偷來的,我被小玩伴們命了一個綽號叫"老水瓜"。這個綽號伴了我很多年。很后悔啊!
    三祖母不定時的回來,不過都是當天就走的。"老媽多年後告訴我們:估計她擔心老媽會趁她回來后,在半夜時分偷偷走路,不要我們了。"我們最高興和盼望三祖母回來,她的行李里總有很多美味的東西。可惜她一年里也難得回來幾次。
    不過她卻教會了我們怎樣泡制東風螺肉。那是一種暗淡紅色和暗紅、白色間條花紋,個頭可以長到差不多四兩重一隻的非洲大蝸牛。它們靠吃花草樹葉為生。我們才知道這個到處爬來爬去、遍地都是、一年四季都能找到、不花錢的東西,是美味的肉類啊!最賣力尋找這些東西的當然是我和二妹了。花園里本來就有很多堆在一處處的碎磚頭,白天它們都藏在那里,還有夏天雨後,它們都爬出來透氣,也有爬到樹上吃樹葉的。后來我干脆晚上起床,拿著煤油燈在花園里找,最后發展到上街找,外頭廢磚堆到處都有。冬天時干脆在癈磚堆里翻找,它們都在那里過冬呢。不過要把它們處理干淨卻是一項大工程:首先得把外殼打破,去掉腸臟,只要螺頭,然后找來草灰,這東西不缺,凡家中做飯時燒草的都有。和著螺頭使勁搓,那些草灰會把粘液都帶走。(草灰有很好的鹼牲)而後用大量的鹽來搓,作用也是去除粘液,這樣經過最小四次,然后放進鍋里出水。再重復以上動作,那基本上是可以了,巳沒有滑滑溜溜的手感了,但是三四拾斤的東風螺到此大概剩下二、三斤左右吧?還有最小四個小時也過去了。這還是只做好了一半,之後得放進鑊里干炒,再洗乾淨才能和木瓜一起煲湯,兩個小時后,一煲美味的木瓜東風螺湯完成了。不花錢的上菜!啊!美極了!家里小園子的大瓦缸里永遠都有一些東風螺,當差不多有半缸多一些時就是它們的末日了。
   我們到處找東風螺,一次無意中往北門羅氏宗祠去、經過門口直去不遠便是一條很窄的小河邊。河上有一座很闊很堅固的花崗岩石橋。石橋貫通小河兩岸。對岸石板路邊有一座常年緊閉堅固大門的巨宅。但卻可看到臨街窗戶里伸出來的人手里撐著濕淋淋的衣服在晒!也有從窗戶里伸手出外,搖曳著像乞討什麼?還能聽到屋里不斷傳出有男人憤怒的怒吼聲、女人淒厲的哭聲!還有一些口齒不清的喃喃自語聲:點解啊?點解啊?!原來這是一座瘋人院!里面關押著的全是精神錯亂的瘋子!聽跛賀二叔他們說,大部份都是土改時受了大刺激神經錯亂瘋了的有錢人!可鄰啊!可悲啊!一個個正常的人就這樣毀了!
    偶而星期六的下午,我會在分隔別院的竹蘺芭上採摘夜香蘭花,但得留意上面的老虎蜂,它們的老巢就在竹枝里。後來一場颶風把竹籬芭吹毀了。枇杷樹上還有,星期日早上把夜香蘭花、母雞下的蛋、欖樹上摘下來的沙欖和圍牆上採下來的霸王花。拿到花市上擺賣。六分錢一隻蛋,兩分錢一份夜香蘭花,隔鄰地攤的那個老婦人老和我對著幹,我的雞蛋個頭沒她的大,我定的價比她便宜一分錢,她老跟著我降價兜售,氣死人了。(夜香蘭碎牛肉湯真的令人回味無窮,齒額留香啊)可是換得來的錢可以用來買米啊!有段時間老媽在房間里養了很多小雞崽,待養了十多二十天又拿到市場轉手賣掉。她說利錢還是可以的。可是也有幾次可能天氣不好,太冷或太熱,又或小房間里空氣流通不好,雞瘟來了一夜之間小雞死了大半。那就血本無歸了。
    有天中午時分,我們正在大廚房洗米準備做飯,我剛把米洗好,並把小凳子從水槽處搬到灶爐處。端著沙盆就要把米倒進鍋里;突然警報聲就響了起來。我家离馬地巷公安局本就很近,它那樓頂的警報機的聲音就顯得太大了。我們被嚇了一大跳,更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巳前從沒發生過這樣事啊!那該怎從辦啊?立即放下沙盆在灶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二妹飛跑到老媽工作的毛巾廠,躲在她的織機下一動不敢動。那時警報還沒完,還在嗚嗚的叫著。後來他們說那是國民黨的飛機要來呢!?扔炸彈嗎?沒有啊!
    自此之後,雞洲、大洲的解放軍駐地那里,每天晚上都有幾道探射燈的強大光柱射到天空中照來照去。街道里在那些廢舊屋地、爛地里,被人挖了說是防空洞和戰壕的深坑。氣氛象是很緊張似的。在密集的民居里偶而的一塊小廢墟上挖戰壕能有用嗎?潘叔和一個叫五同的鄰居也被他們叫去挖洞做義工。那天我和二妹經過錦來街,看見潘叔和五同哥在挖坑,便和五同打招呼說;五同哥!可是他沒有答理我,我以為他聽不到便走到他身後叫;五同哥?可是他卻一個后腳踢過來,把我踢倒撞跌在土坑地上。很痛!我沒有哭,除了老媽外從沒有人打過我!我恨死他了!從此之后我從沒和他有過任何交往。
    小學校斜對面小河分叉處有一座很結實的木橋。對岸那間大屋曾經住著一個老爸的朋友。但現在我們的處境這樣潦倒和敏感,人家對我們肯定是敬而遠之了。從那大屋邊小路轉過去是一幅平草地,旁邊有一棵巨大的木棉花樹。另外的一條小木橋就在它旁邊。我們抬頭望樹頂,脖子都酸了。很多時侯樹頂都停有白鶴鳥。再過去一點就是巨大的被空置的龍氏大宗祠了。門口左右各坐著一隻威武的石獅子、嘴里含著一顆大石珠子。這里就叫花基。旁邊的小河一邊通往府又社及和總車站小河匯合。另一邊通往一個叫大圍的地方。
    每天上學都得經過清暉園,它的面積很大,估計有一公頃左右,是龍家的。不過己是人去樓空。人都全部跑到外國去了。我清楚的記得;原始的清暉園大門不是現在的這個樣子的!那是後期改建的。門前的一對石獅子還在老地方,不過高大的花崗岩門樓和台階被拆除了。改成現在磚砌加批盪的低矮門樓!我們經常進入這個己經人去樓空、很久沒有人煙的巨宅里遊玩探秘。進去看看那舖滿灰塵的亭台樓閣、水榭荷塘、通幽曲徑和參天大樹。所有廳堂和房間里的傢具都己經被人澈底搬空了!只剩下厚厚的灰塵和一種乾燥發霉的氣味飄盪在空氣中。唯有在花園里、那彎彎曲曲的小徑、池邊涼亭及旁邊乏人料理而生長得雜亂無章的花草果木間,以及隅而停留在高大木棉花樹頂的白鶴,才能嗅到一絲大自然的生機氣息。(据說龍家的人在共產党進廣東前就己經放棄了這座巨宅、就連擁有的全部田地生意都放棄了!直到差不多三十多年後、共產黨"經濟開放改革"初期,龍家的后人才從美國回來查探;看能否取回所有失去的?它們怎麼說?國家需要!共產黨需要!所以只能賠錢。你們能賠付多少?那經歷了數代人悉心經營的祖地是可以用金錢來量度的嗎?既然如此我們不要了!什麼回國投資、、、?一切免談!)
     潘叔的女兒沒了。那個年代兒童的死亡率是很高的。何艮田和潘叔合作的糊紙袋沒有了。她們就在巷口對面的那塊爛地,也就是星期六解放軍殺豬的地方。收拾收拾開荒,四戶人家各占一角種番薯、花生什麼的,卻也有聲有色,成效不錯。
        那個年代小學很流行高年級學生每年一次的野炊活動。每個學生都把家中的部份炊具及柴火拿出來,還要向家長伸手討錢買米買菜。計划好了在某日由老師帶領到鄰近鄉村或山邊做野炊。這是我們這些小學生最期待的事。可是那會給老媽帶來極大的壓力,那幾角錢的付出對我們來說可是巨款!可是老媽還是默默的承受著!
   有時班主任老師還要求我們學習怎樣造豆腐。也不知道她在那里弄來一些豆漿水和鹽鹵、我們就在學校里忙碌起來,當然失敗和成功各半。還有帶我們到離學校不遠處參觀玻璃作坊,看工人怎樣用吹管從熔爐里取出玻璃溶劑,然后放進模具中吹製出劣質的煤油燈罩。那燈罩上密密麻麻全是大小不一的氣泡!還帶回學校教我們怎樣磨邊!可想而知那模具和工藝得有多麼的粗制濫造!
    那些當時買回來的西式、舊的衣服不合身,穿不下了。倒給二妹來穿。老媽的女紅工夫真的可稱一絕!手工縫衣造鞋無所不能!每每看到她在煤油燈下為我們栽布造衣、利用廢舊的衣物納鞋底!哎!她給我縫了一些四個大口袋的唐裝衫和"孖煙筒",而沒有褲袋的唐裝褲,是那種用白布做褲頭,穿的時候結一個褲頭包或用褲頭帶綁著,又或兩者兼而有之。當然還有布鞋。內褲也是土布縫的"孖煙筒"。有時晚上,看著老媽就著昏暗的煤油燈光下、用大針及舊布納鞋底做布鞋或縫補衣服。直至深夜。星期六、日放假不上學,我伙同二妺專門往山邊和荒廢屋地里鑽、採摘那些像小雨傘那麼大的野芋葉。拿到會記生果店兜售,兩大扎可以賣到二三分錢、好運時有五分錢!
    某天開始听人們議論;除了天天說著解放台灣之外,還有抗美援朝、打倒美帝國主義侵略者、打倒李成晚、打倒蔣介石等等。並號召人們加入軍隊。學校老師也和我們說是美國鬼子侵略朝鮮,我們要有國際共產主義精神,援助朝鮮。街上也有很多宣傳漫畫,說美國侵略者如何對我們實施禁運。還有一些共軍〝解放〞大陳島、一江山島、舟山群島的消息。與那些街邊牆上殘舊班駁的廣告如;雷允上六神丸、新加坡虎標萬金油、屈臣氏沙士汽水、可口可樂等等相輝比美。一時之間搞的沸沸楊楊。後來某一天下午,警報又響了起來。這次並沒有多少人驚慌失措,因為早上有人通知過,說是紀念蘇聯的斯大林逝世,全都要默哀三分鐘。不過肯定沒有我們小朋友的事。(多年後自製的低級收音机的電台廣播及一些解密文件的信息披露,為我帶來了令人震撼的真相:北韓的金日成利用中共給予的三個師共軍改編的朝鮮族和韓國藉軍隊、及運用前蘇聯史大林提供的軍火突擊侵略南韓、那就是有名的韓戰!中共及毛魔認為聯合國軍必將染指東三省,而蘇俄則旨在於遠東多擁有一個不凍港!於是蘇俄賣軍火而毛魔付出人命進軍韓國!結果雙方打了三年韓戰,欠下蘇俄十六億美圓的軍火債,中國死了六十五萬共軍!65萬本來都是中國平民吧?超過二佰萬韓國平民喪生在戰火中而告終!反而台灣因韓戰而幸存了下來。)
                                                        十、劫財:公私合營
    市面上又多了一些新活動叫做"統購統銷"。統一收購,統一銷售。農村生產的農作物必須由政府厘定價格收購,再由政府厘定價格統一出售及出售多少。農民分完地主富農的土地后,現在都要組織互助組和合作社一齊耕作。說是可以提高效率,增加收成。說是可以更快走向社會主義。我們都不懂這些。我只希望知道怎樣才能更好的填飽肚子。老媽和我們一起在破爛的小園子里種下了一些芋頭、番薯,期望秋天能有個好收成,並且在平時如果餓狠了也可以採摘些番薯葉充饑啊!晒乾的芋頭葉徑是可以和著魚肉炆著佐飯的。
    街上和市場上所有的工廠、作坊、攤販和店鋪,不管你經營的規模大小,全都必須執行公私合營的模式,把你的店鋪、生財工具、設備、庫存等等全部作價入股,(我不知道共產黨拿什麼作價成為這些攤販和店舖的大股東的?對了,是刺刀和七九式步槍!規模特別大的早就被畫定為工商資本家,資產階級。財產早就被沒收充公。由共產黨直接經營。美其名為國營或地方國營企業了。)他們的口號就是消滅私有制。所有的小老板都一夜之間變成了(股東)伙計、工人。不管你是做甜品的、賣粥的、賣麵的、賣藥的、賣水果的、賣布的、賣鞋的、理髮的、酒樓的、賣茶葉的、賣肉賣魚賣菜的。一言以蔽之,粥照賣、柴照賣、米照賣、魚、肉照賣、菜照賣、雜貨照賣、布照賣、叉燒飽照賣!但是都有一個共同的老闆:那就是共產党!
    阜南路本來有一家專賣木柴的店鋪。店面靠牆兩邊都堆滿了很多木柴。有很粗壯的和己經加工劈細的。當然價格不一樣了。那店主每天都赤膊在店面拿著一把大斧頭在賣力的劈柴!以期多賺取一點辛苦錢!後來公私合營了。店里多了一個管帳的人。他還是每天在那裡劈柴,不過身份卻變成了伙計、是工人!他每月領的是薪水、那叫工資。柴店生意好壞、利潤幾何與他都無關了。是不是很諷刺啊?!
    某天和二妹在"霞園"那沒有大門的門口遊晃,眼角忽然描見地上好象有一疊錢,急忙揀起來打開一看,很多,各種面值的都有,"啊!地上撿到寶,問天問地欏唔到!"我們都認不全那些紙幣,只知道是新版的人民幣。這幾天我和二妹可爽呆了,到高家祠那里買熟番薯吃、買酸蘿白吃等等,比人家過大壽還要爽爽!還招來小販那奇怪的探詢眼光,兩個小屁孩那里來這麼多大額鈔票買零食?直到有一天老媽召來了一個收買破爛的人回家。在他們討價還價之后卻發現,沒有足夠的零錢找贖!眼看買賣要黃了,這時我在旁邊天真的說;我有。老媽和那個"收買佬"馬上瞪著不可思議的眼光望著我,成年人都窮的要賣破爛了,你一個小屁孩竟然有零花錢?!我把口袋里那已經剩下不多的錢都拿了出來全交給了老媽。當然他們的交易是完成了。接著老媽非常緊張鄭重的握著我的手詢問了錢的來歷,加上二妹的証實和到現場查看了一番才算完事。
那時我不明白,反正物質越來越貧乏,主食、副食、能源。什麼都缺!繼之而發生的是華夏數千年來頭一次出現的怪現象:大米按人的性別年齡定量按月配給發售!緊隨而來的是油票、糖票、肉票、魚票、布票按人按月按年定量配給發售!凡在月杪一天下午及月初第一天,糧店門前排成長列等著買米買油 的人龍能夠有數百人!因為每月最后一天的下午、是可以動用下月的糧食配額的。拿著肉票只買肥肉不要瘦肉。因為食油不夠用!那時用肥豬肉甚或豬油熬成的豬油、再混合一點醬油來佐飯,那味道能與上菜庇美。鎮上僅剩下的二間公營酒樓,早午二市的生意特別好,座無虛席!因為每市只賣一次的叉燒飽、雞飽是不需支付糧票的!於是人們的眼光和精神都集中在廚房門口,一有異動立刻爭先恐後飛奔而至爭搶,為了爭奪一二個麵包大打出手的戲碼隨時上演!後來英明的酒樓領導實行逐檯按人頭派售,不守規定的除支付雙倍茶資後被請出酒樓!沒辦法。只能抽出時間全家出動去"飲茶"了。(多好的社會主義新生活啊!不是說農業年年大豐"風"收嗎?不是說家家有餘糧嗎?都到那里去了?)
剛開始時每人每月限用四兩食油、很快就減為二兩,最後乾脆沒有了!在那最麻煩的兩年里、家有〝南風窗〞的人家基本沒受影響、他們都能收到寄自港澳的救濟、或持〝僑匯券〞到華僑商店採購在數年前被視為理所當然的食品!又或擁有特強購買力的人在黑市上採購!我們和絕大多數的人都沒有那麼幸運,老媽為滿足我們三隻餓鬼、迫於無奈便在農歷新年前四五個月時、開始克扣每次的用油量!下在炒鑊里的油量由可鄰的一小圈變成了幾滴!
我們三隻餓鬼眼巴巴的期盼著新年的到來!而老媽還要為麵粉和糯米、苞谷和紅豆處心積慮並發愁著!那是需要用糧票或高價從黑市上購買的!好不容易、數完手指又數腳趾。終於盼到該做賀年食品的時侯了,而早在大半年前就開始飼養的雞,也終於在其營養不良的環境下勉強長大了。傍晚飯後守在那里看老媽怎樣做、在能幫上手的時侯幫一下、她手把手的教我們怎樣煮糖漿、怎樣把散沙一樣的泡谷握成煎堆的球型。怎樣開麵粉做煎堆皮並貼上去、怎樣才能最省油!怎樣利用那個老掉牙的石磨磨米漿,怎樣蒸米糕,怎樣裹粽!看著老媽怎樣在少得可鄰的油鑊里炸出碩大的煎堆!看著老媽小心奕奕的神情,一種極無奈的感覺會突然泛上心頭!母愛真的非常非常偉大啊!
四叔在某年的春夏季回來了幾天。他和三祖母一齊回來的。帶回來了很多東西;衣物、食物和玩具。那些香噴噴的糖果和餅乾簡直象天上的仙果一樣。那種美味是不能用筆墨來形容的。那些香氣味令我想到當年在"美都"西餅店門口聞到的氣味。太相似了!我分到了兩隻用淺粉紅色玻璃做的袋鼠。我真的很開心,四叔在家那幾天,肚子都飽飽的,很舒服。四叔說;袋鼠只出產在澳洲。那些天我都拿著袋鼠到學校和同學玄耀去。這次讓我明白了;在香港是不用挨餓的。還有很多好看的衣服。四叔回香港時老媽叮囑他叫找個人,我明白那是催婚了。他走后沒幾天,生活又回到以前那半飢半飽、半死不活的生活中。
早些時候街上又沸沸楊楊了,他們說這叫三反五反運動。我們小孩子不懂這些。只知道有個叫胡風的人倒了血霉、犯了很大的〝罪〞。共產黨要對他口殊筆伐,街上全是針對他的漫畫和文章。學校里也給我們這些懵懂的小學生說他是一個怎樣的壞蛋。順帶被整治的是叫"一貫道"的道士們。說他們也是反革命的。我聽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拜神作法也是反革命?不懂!既然不懂又不感興趣,很快就忘的一乾二淨了。
    反而有一宗頭等大事天天都影響著我們;柴。我們根本就沒有錢買柴燒。煮飯燒的都是樹葉、草、稻桿、蔗葉,蔗頭是留著煲湯時用的。雖然這些在市場上能買到,可是我們買不起!老媽和我們用一段小竹稈綁上一小段磨尖了的粗鐵絲,帶上小竹蘿走到公路上撿樹葉,是公路兩旁的尤加利樹上掉下來的樹葉。那种樹葉油性重,火猛好燒。但撿的人多,變成僧多粥小,須得走的遠一些才會有。后來往往須要最小差不多步行三公里遠才有。也有人到山上割草的。優質的山草也是火力很大的。
    那天星期天放假,我和隔壁的蘇維漢結伴去西山崗割草去了。可剛開始不久,還沒有割多少草,嗡嗡嗡的一架飛机從頭上飛過,那個時代飛機可是稀罕物,好奇心之下抬頭觀看,可手底下卻沒停。順理成章手指就被鐮刀割傷了。急急回家止血,草蔞也丟下不管了,當然草也割不成了。手指上的傷痕卻伴著我一輩子。
    老媽教我們怎樣培植蘑菇、木耳。園中有幾段廢霉枯毀的果樹的樹幹,在上面砍出一些新的缺口、經常淋上水並放置於陰涼的地方。大約月餘便可開始長出木耳來!不用花錢便能得到新鮮野菜。多好!
    某天老媽和她的工友同事和我們去"十二畝"、"金桔咀"拾蔗頭。那是當地農民收割甘蔗后用鋤頭翻起的,當然他們也要收回去做柴燒的。可是我們不菅這些,我們沒柴燒啊!撿啊撿的搞了幾袋幾蘿,回程時在半路上就被當地的農民沒收了一部份。白做了啊!做了無用功啊!"桂畔海"那邊很多蔗田。甘蔗是需要不時摘除蔗葉的。雖然農民也需要那些蔗葉,但他們沒有那個時間去做,正好我們需要它。那一次我們鑽進蔗田里摘蔗葉,田里又悶又熱,手臂和頭被蔗葉切割后,皮膚會過敏的,不過蔗葉扛回家后就是很好后燃料。可是那些農民半點也不和你客氣,站在那長長的桂畔海唯一的通道;長橋的一端。你就無所遁形無路可逃了。
    我就是這樣被他們沒收了辛辛苦苦摘下來的一大把蔗葉!非常無奈、氣憤和不甘回到老媽做工的毛巾廠,站在老媽織機旁嚎啕大哭了一場。那年我大概八歲吧?不确定。反正時時刻刻都在和燃料、糧食和肚皮爭一日之長短。燃料的問題一直是市鎮居民和近郊農民矛盾的主因。
    田間農民種稙的小桑樹,開花結籽後就是桑棗。開始是青色、繼而轉紅色、成熟時呈黑色,果實個頭飽滿、多汁清甜略帶微酸。這便成了小孩子的恩物。卻居然也能飽肚子!在採摘桑椹的小孩大軍中當然也有我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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