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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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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2-26 09: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十五、大躍進
    街上突然又熱鬧起來了,都在說全民大煉鋼,土高爐也能辦大事,今年必須做出多少多少萬噸鋼鐵。說五年超過英國,拾年超過美國。也不知道從那里運來了很多赤紅色的鐵礦石,幾乎所有人都拿著從家里帶來的鐵錘在敲打;碎石。一時之間那來那么多鐵錘,也有採消極扺抗和惡作劇的人,竟有老公公老婆婆把家里封紙元寶的小錘子拿出來,坐在小木凳子上"封元寶"。就好象金篩工坊的打金師傅在打金!這是最積極又最帶諷刺性的怠工吧?!一時之間蔚為奇觀。那些土高爐還真是"土",我可從來沒有看見過有鐵水流出來。反而因為一時之間沒有那麼多煤,聰明的"積極份子"想到了用炭,於是那些樹木就遭殃了,入目所見都在砍樹焗炭。西山崗上、花基和清暉園的百年參天巨大木棉花樹就首當其衝,成為了共產黨鍊鋼的忘魂!可是木柴和木炭的火力和溫度能熔化鐵礦石嗎?可見共黨的專業知識到底有多貧乏!可笑啊!可悲啊!一群只懂得到處打家劫舍的土包毛賊!到處都是用泥糊成的"小高爐",可是鐵就是沒有造出來!惶論鋼?!
    於是有聰明人想出了絕世好"橋"。某天晚上我們回到家里驚見窗上的防盜鐵枝失蹤了,只剩下鐵枝被拆走的痕跡。原來那些鐵枝加入到了超英趕美的練鋼大業中去了!小高爐終於有鐵水流出來了!英明的領導們承諾上級指派的指標任務完成了!而且還是免費的!我們卻只能啼笑皆非、老媽苦笑著找些竹桿裝在窗上。那些和手指差不多粗的"防盜竹桿"裝在上面渡過了差不多二十多年。真耐用!比鐵枝更好!
家中尾房被"經租"了。是由"煙三"保長帶來的、又是斜著一隻眼晴對老媽說;"通知"我們,家中居住面積超過規定而被安插另一個外來的三口之家。佔住在尾房。租金由街道委員會收。租期永久。本來已經很小的廚房現在還要硬多塞下一套爐灶。你說煩不煩?媽的!暴政、強權之下那有真理?!這是赤裸裸的掠奪!
(同年發生了一件大事;823砲戰!中共突然砲擊金門島,島上死了很多平民和國民黨軍!后來台灣方面反擊、金門對岸的廈門死的平民,傳說光收屍就收了七天七夜!這又死了多少人啊?!這也是N年後才知道的!你看毛魔都做了些什麼?!)
    不知道從什麼時侯開始的,好象在不知不覺間慢慢就出現了;很多木虱,也有人稱其床蝨。都藏在桌、椅、凳、床板的夾縫里和床蓆里。只要你坐在上面或旁邊、或睡在上面,它就會爬出來吸食你的血液。最后連蚊帳棉被毛毯里都有了!真正的無處不在。而且並不光是我家,整個縣城甚至四鄉都有。儼然巳是泛濫成災了!可我並沒有覺得當局採取了什麼措施?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去整治它們;用開水燙、殺蟲藥、烈日曝晒全都沒用!走在街上不時听到有人說;那個誰誰你手臂上/肩上有一隻木虱呢。那人卻會好整以暇又理所當然的把木虱彈在地上弄死了事。人們好象都沒有了那種什麼的感覺,都習己為常了。麻木了。大概可以說是一場蟲禍吧?這災禍連續了差不多二、三年又不知不覺慢慢過去了。你說奇不奇怪?
    緊接著來的是支農。我們這些娃娃兵由學校帶領、下鄉撿拾收割時田里遺下的稻穗,一百幾拾人亂哄哄的在田上奔跑。最後拾到集中到一起不足一蘿的稻穗、隆重的交給當地的農民!我想總能有一點成效吧?天知道?不過當地的農民可慘了、他們得哈著苦笑的臉,給我們提供一頓成本極高、得不償失的午餐!回來後學校又組織我們響應號召;全民皆兵保家衛國!我們都得參加軍事訓練,天未亮做晨操、那管你北風呼呼微風細雨!日間拿來一些老掉牙沒有子彈的七九式步槍、十多個同學圍著一支打不響的槍輪流練習瞄淮,沒過多少天事情又不了了之了!(套用北方人的話:瞎拆騰!)沒多久更大的事情來了,為更快到達實現共產主義社會,現在的高級合作社己經不合時宜了。必須成立人民公社!除了之前"超英趕美"的口號外還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下定決心,不怕犧性,排除萬難,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等等,,,,。
在進一步削減口糧配額的舉措之下,我的份額反而是最多的。每月是24斤,攤分每餐約6兩米。給出的理由是因為是中學生!匪夷所思的理由!細妹的配額只及我的一半!老媽也只有18斤!肚中本來油水就少,現在口糧配額大幅下降,便越發不足夠了。中午放學回家時,老媽她們早就上下午班去了。揭開鍋蓋看到那碗留給我的那無菜無油、只是加了一點鹽的午飯。那份量絕對超出我的份額!那肯定是老媽刻意而為的!可是我吃完後還是覺得不飽!曾經有過一天實在飢餓難擋,吃完那碗咸白飯後,立刻煮了一斤米的咸白飯。居然能夠吃個一乾二凈!後果當然就是在不久那天沒有飯吃了。
工餘飯後人們都習慣聚在一起開玩笑、說一些有味的笑話,也說一些諷刺時敝的嘮蘇雙關語以發泄一下。据說有一位極具海外關係,靠海外親人接濟為生的〝名人〞周公照先生,對共黨的〝仁政〞頗有微詞而做出很多出格的諷刺行為,他既不指名道姓也不直接評擊某事件,而只是用行動和言語隱喻某個事件或時敝,卻令人抓不住他的把柄。例如:在桂洲往容奇的那3公里長的黃沙土公路上,用麻繩倒綁著一條生魚在地上拖著走,邊走邊說;唔死都甩鱗啦!:在桂洲馬路上做小販賣涼茶。有客人上前詢問價格,問:多少錢一碗呀?答:錢多D苦D!:賣南乳花生。客問怎樣賣?答:大個粒執個粒吧。【隱喻土改及公私合營及大躍進時期老百姓的處境】是不是很發人深省和發出會心的苦笑?
                                                           十六、變本加厲
    街道委員會變成了"大隊",所有人的購糧部"米部"(用來記錄買米細節)都被集中起來。老媽和二妹的配額和毛巾廠綁在一起,我和三妹的配額掛在大隊阜南隊名下食堂里。每天午飯和晚飯必須到食堂解決。初期的口號是"各取所需",被解釋為"飯任食"。啊!那真是當時流行的歌曲唱的:社會主義好!啊?!於是人們立即養成了一個習慣:剛開始先盛半碗飯,跟著來一碗滿滿的好象小山一樣的,這樣一來他老人家飽撐了,菜也搶吃光了。畢竟這里不是在家里,不用譧讓!很快當官的發現不能如此。於是換了一個說法:"按勞分配",於是我和三妹的悲劇來了;我們的口糧配額本來就少。再加上食堂的克扣,分到我們手上的能有多少?說出來也令人難以置信,三妹每次到食堂領到她的那份"炖飯",在短短的二分鐘回家的路上飯便吃光了。其實只有三兩飯而不是三兩米的飯!至於肉菜,不說也罷!
    人民公社造就了很多畝產萬斤的良田!這鄉出了一個萬斤田、那鄉馬上來一個萬二仟斤的!一山還有一山高!高處未萛高!老百姓和當官的心中都明白,但不能說真話,否則右傾機會主義、右派份子的政治帽子,肯定牢牢的為你戴上!專門為右派份子準備的"五七幹校"或"牛棚"為你準備著呢!大豐收!那按大豐收的指標上交納糧吧!那怎麼還可能有剩下給老百姓的嗎?城鎮人憑額定配額購糧,農村人交納公糧後基本什麼都沒留下!農村的人比城鎮的人要淒慘的多!
    說起炖飯是當時的特色,在那急就章粗制濫造的瓦砵中加入米和過量的水蒸炖,量多而不耐飽。人們的肚子里本來就已經油水少、加上食不飽,怎麼辦?三妹跟著鄰居一堆人鑽進〝花基〞那些甘蔗田里偷蔗食!吃飽了還不萛完、還要帶些回家繼續吃。久而久之那幾塊蔗田中央部份全被吃光了。只有蔗田外圍薄薄的一圈才是甘蔗。蔗田中央都被掏空了!她有沒有上學根本就沒有人理會。多年後翻出一幀老媽和二妹的黑白相片。嚇你一跳!簡直就是不敢相信,相片中人瘦的只剩皮包骨。我們萛是很幸運的了,(共黨的御用新聞記者楊繼繩向美國之音透露;當年中國大陸共計餓死了超過四仟五百萬人!並出現了吃"觀音土"和樹皮而死亡、甚至人食人的慘狀!以中原糧倉河南、天府之國四川等外省為最!!中共鄧小平、周恩來之流指示:沿海地區不能餓死人,也就是說內陸地區就不管了。但有一條、不准逃荒!可是又怎能餓著當官的呢?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是當時社會的真實寫照!)
    就在"孖土地"里一個專門為人補鞋的精瘦老頭,初期也得了水腫病、飯堂為他安排了"營養餐",也就是每餐都有一截大約二吋長的蒸鯪魚!可是這也沒有能留住他的生命!他還是死了!是餓死的!他們都為此對人們下了禁口令!
    那個時期毛巾廠缺乏原料,也就是說毛巾廠停產了!因為沒有棉紗運來。(都說到處是大豐收,畝產萬斤的衛星田,為何偏偏缺原料呢?)官方說要自力更生,自給自足。於是毛巾廠全部女工都被指派到離家差不多四公里外的"大虎山"山上開荒種番薯去了。早上五點鐘起床出門,晚上回到家差不多九點。早晚都是星星月亮。三妹有沒有上學?成績如何?有沒有生病?吃得飽嗎?根本就無人過問。老媽回來時三妹已經睡了。早上出門時三妹還未起床!不要指望老媽有假期,有也沒用!毛巾廠的食堂在四公里外的山上!
    又來了一個聲勢浩大的展覽:披露了萬惡的西藏農奴制度,以及達賴喇嘛的武裝叛變被瓦解。廣大的農奴終於得到真正的解放!(1953年西藏的"和平"解放,達賴喇嘛被召到北京"面聖"時,魔頭老毛對達賴說過:喇嘛教是邪教!為有效鉗制和取諦各種宗教信仰、喪心病狂的中共竟然利用前蘇俄贈與的四架俄式"圖4"轟炸機,由甘肅起飛前往轟炸四川藏區手無寸鐵的喇嘛僧人及寺院,數千人被炸死炸傷!導至達賴的出走印度。其後中共在西藏和新疆強制執行的"土改",至死人無數及幾拾年來西藏及新疆的動盪和老百姓的無盡的苦難!)
    我們那一屆是由小學保送上的中學,順德第一中學。另外還有一家新成立的叫華僑中學。開始那時還正經上了差不多大半年的學,還申請免了學費。後來我跟著學校去了支農不在家。食在農村睡在農村。跟本就不是在讀書!肚子餓了便伙同損友一起到處偷東西吃、曠課、還到處打架。"覺得總是支農沒有意思,為什么沒有支工的?"那個時期是沒有工資發的,只發叫做津貼的。是給你買毛巾牙刷用的。實行的叫"供給制"。
    還有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妙事; 鐘樓崗被削去了一半的高度,是用炸藥和人手挖掘做成的。山上要蓋一座"人民禮堂",完成後的面積就是被削平的半山那麼大。四面外圍五層高,中央是沒有樑柱的拱頂。從四鄉調動了很多很多工人來工作。還搞了誰誰是砌磚最快最多的"標兵英雄"的鬼玩意,反正工地上旗幟飄楊,高音喇叭日夜轟鳴。
    記不起是那一天晚上回家,走到巷口嚇了一跳;整條巷內地面的石板全都被人撬走了。打開門回家一看,全部的圍牆被拆走了,連地基部份也不放過。就連分隔別院和正宅之間,以前竹蘺芭邊的矮牆也不放過。這一搞可好了,与鄰居的分 隔牆沒有了,大門是否存在或是否關好都不重要了。阜南路尾那刻有〝天下為公〞的大字的牌坊被拆了!旁邊那幢紅牆綠瓦的民初風格的精舍沒了!寶林寺沒了!整個縣城的街道和私人房屋在同一天遭遇到同一命運。拆下的材料都搬去建大禮堂去了。說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新社會新風氣,倒不如說人們什麼私有財產都沒有了。甚至連私隱也沒有了!要那些圍牆做什麼?這就是全民皆兵的威力!(這是真正的割肉補瘡。這個壯舉根本就是好大喜功、頭腦發熱的衝動之作。集全縣建材的生產能力竟然不能滿足一個中型建築物的需求!可見其生產能力的低下!你以什麼來超英趕美啊?原來當時的縣長大人名叫張窮民!唉!怪不得?!)
    他們還有一個壯舉:疏河!也是以前龍舟大賽的起止點,金桔咀到桂畔海整整約六公里的一段河道。所有人都必須出勤!採用最原始的方法,用鐵揪把泥切成大小相近的泥磚,然后擺放在一條窄長的木板上,再由人扛在肩上運到離岸不遠的地方萛完事。集中了數萬人搞了好象三個月,把這段河挖深了約二公尺。前清時期的九眼橋也拆卸改造成"躍進橋"。
   有天收到四叔的來信。信里附上了一幀相片。那是他和四嬸的婚紗照。四叔結婚了。据說婚禮是商借周校長在大坑道的仟呎大宅進行的。過了幾天收到了五十港圓的匯款。老媽整了一桌子菜,還告訴了老爸在天之靈。在往后的幾年里斷斷續續的通信中知道,二個小堂妺出生了。四叔和一堆朋友合股開了一間糖果餅乾的批發和零售的"士多"。名字叫什麼xx齋的。忘了。這也是他的老本行,畢竟當年初到香港時,他就是做這個行當的。沒過多久又說拆伙了,是的,七個股東做一盤小生意确實有點那個了。四叔自己獨資經營,小店改名叫福記。很好,中國人小生意應該是要獨資的。
    很多有港澳親戚的人時常收到郵寄回來的特殊包裹:食油、麵粉、糖,,,。寄回來的包裹袋另有乾坤:多層毛巾縫制的,多層布料造成的,五花八門林林種種。匯回來的錢以每百港圓兌四十二圓柒角計萛。另外給你副食購買票,到華僑商店可以買到五六年前才會存在的好東西!錢是不用指望了。去信請求四叔寄食油吧,寫了很多信終在半年后收到二罐。接下來收到一封信說〝祖國〞什麼都有。意思說到此為止!我拿著那封信呆在門邊,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下來了!心中極度的失望!不是因為得到的賜與太少,而是他對鄉間的極度不了解?還是受到了港共的洗腦欺瞞?真的令人啼笑皆非,你是中共党員嗎?你了解鄉間的實情嗎?不至於吧?
    不知道、也真是忘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整個小鎮的街道都安裝了有線廣播系統,甚至某些人家把喇叭也安裝在家里!好象是"反右運動那時開始的吧?真的記不清楚了。那些喇叭在每日清晨就開始呱呱叫兩三個小時、然后又在近中午時轟鳴一兩個小時、又在傍晚鬼叫一陣!煩到你不得了,播放的不外乎就是那些"革命歌曲"、還有一些"通知"、讀一段報紙、評擊蘇聯的修正主義、赫魯曉夫等等。初時覺得很新鮮,后來就變得麻木了。(後期覺得反感了、全部都是在吹牛,說謊以及奴化教育!聲浪之大己超出噪音的範籌、而且無論你在那里、鐵定能讓你清楚聽到!是真正的魔音!)
                                                      十七、冤獄與盲流
    禍事終於來了!有天傍晚"煙三"來了,把我帶到了辦事處。接著到了大球場,原來是要開大會。初時那當官的說是西山小學兩個三年級的傢伙與人打架。一個九歲叫溫漢生的小男孩把另一個傢伙的牙齒打掉了。很可惜那被打掉了牙的卻是副縣長大人的兒子!這可是大事件!非嚴肅處理不可!縣太老爺的公子被人打了!衙內被人打了!這還得了?!沒皇法了嗎?!可是光搞你一個小屁孩也不象話呀?!畢竟只是八,九歲孩子打架而巳。得!找一堆倒霉鬼和他一起吧。於是發下指標;每一個街道辦事處最少要找一個出來,平日里常打架的、偷東西的、小扒手的一共搞了十來個。全都陪著溫大哥一齊到農場勞動反省,什麼時侯覺悟了什麼時侯回家!〝名符其實的無期徒刑〞!就這樣我們這些九到十二三歲的小子被送去了萬頭豬場!在那里做無償的勞動;搬磚、放牛、、、。
    其實在那個農場工作的人也一點不好過。也不知道是我們跟著他們挨苦,還是他們跟著我們受罪?都彼此彼此吧!他們在山上開荒,我們也是!做的是相同的工作。中午都在農場大廚房前排隊領飯菜,每個人都差不多的份量!一缽白飯及三二片肉或一小段魚!只有放在廚房門口那木桶上面浮著可鄰的幾片菜葉並清澈見底的菜湯。是讓你"隨便"享用的。但你的手腳動作要快!十分鐘後保准底朝天!什麼水都沒有了!敲過傍晚下工的鐘聲,人們領了他們的那份晚飯,便匆匆忙忙頂著微風細雨步行三四公里回家!每月只有那少得可鄰的拾圓八塊工資補貼!
    待了半年左右。在那里不可能吃得飽也不可能自由,心中氣的不行可又無可奈何。物資奇缺並不局限在主食和副食品,而是全方位的!眾所週知中國大陸煙民最多!香煙和菸草一樣沒得供應,於是有人種菸草,有人在癈墟爛地上採摘野生菸葉。晒乾后切成菸絲。但奈何供不應求啊?!有聰明人找到了代替品;晒乾的蓖麻葉切絲!天哪!那是什麼知道嗎?那是大麻!
    好吧,想辦法填飽肚子再說,秋冬季節容易過,到處都有甘蔗,乘牧放牛之便實行偷蔗,當地農民听到"啪"的一響馬上就會追過來,可是他們沒有我們跑的快,但又不甘心、直把我們追到山上,還追!?我們也火了,往山下滾石頭,不追了,可到手的甘蔗也弄丟了。肚餓的事未解決!行,一伙人又戰戰兢兢的到山的另一邊繼續偷去!祭飽了五臟廟才是正理!
    有次和龍海洋兩人偷走出來去了他家。原來她老媽和我老媽是同事。現在和他老爸在廣洲,只剩下他一個弟弟和一個小妹在上學。當時天氣很冷、北風呼呼夾著一點毛毛雨!他家里不可能有吃的,幾個人一合計,知道他小弟學校里有人養了很多雞。成!做吧!一行三人由他小弟帶路,爬牆潛入學校里摸黑悄悄打開雞籠門,隨便摸出一隻立刻把它的頸擰斷,連續偷了四隻藏在大衣下,拿回他家立即燒水把死雞清理乾淨,半夜三更的不敢用刀,怕搔擾鄰居惹來禍事,便尋來一個大鍋,四隻雞全放進去煮,也沒有油只有鹽,隨便放些水進去煮熟了事。那晚平均每人吃了一隻整雞!差不多連骨頭也吞進肚子里!原來我們都餓慘了。
    與他們同住一屋的是一個四口之家。一對八九歲及十三四歲子女及一對體弱多病的夫婦。同在鎮上環衛隊工作,也就是掃街和倒夜香的。一家佔住一個光線和通風都不好、不萛大的房間。二個小的白天上學。首先是那個男的先倒下了!也是因為營養不良引致水腫!繼而是那個女的,相同的症狀!半年不到雙雙去世!說白了是餓死的!一對小孤兒由街道委員會出頭、為那個十四歲左右的小女孩在附近農村物色了一個超大齡老男人為其丈夫!唯一條件是必須照顧其"小"舅子!(這也可以說是大躍進的獨特產物!)
    我實在受不了那種沒有限期的"勞動"。我便和"晚報"(一個沿街賣報紙的小扒手)逃跑了。他帶我去了沙頭,在那北風呼呼的深夜,在他那老姐服務的小店偷了一疊錢。數目多少我並不清楚,因為不在我手上。到處流浪了幾天后他便返回了農場。我則繼續東躲西藏。姓朱的那傢伙利用自家的一台樁米機為某機构樁制米粉。他家里空間大,平日都在家中晒米粉。這正合我意,反正我也正餓的慌!那天晚上夜深我一下子潛進去卷走了他10多斤半乾的米粉!豈料被那傢伙說成是上百斤!不用說肯定是中飽私囊了!
那個時期有一種人被稱作盲流,意即盲目流動、遊盪。而且絕大多數是廣東西北部山區,郁南、封開、南雄甚至是廣西來的。他們其實是逃荒來了!嚴格來說是飢民!原因是那里确實真的沒有什麼可以吃的了!男的女的都是青壯年人。好幾百幾仟人啊?被當地政府扣押收容集中在一起,白天到自來水工地挖泥搬石頭,晚上集中在一間祠堂里休息。工地包他們三餐。他們也沒有人逃跑,離鄉別井就是為了 一日三餐!尋一條生路!"這里有飯吃!逃什麼"?他們說!"我也被他們歸入了這個隊列里。後來調去深夜工作,跟成年人到山頂蓄水池工地打炮眼,每晚打兩個二公尺深的,天亮前放進炸藥和雷菅後用電池引爆。我們回去睡覺,其他人們白天清理碎石後、晚上我們繼續打炮眼。還是在工地吃的炖飯。卻也心安理得。想不到的是二個月后我竟然領到了二十四圓的工資!這意味著我自由了。可是也從此正式踏入了社會。再見了那該死的萬頭豬場!
多年後龍海洋悄悄的告訴我:當年監管我們一班小鬼的農場里其中一個分管人開解勸告他;別把那件公報私仇並牽連其他人的事放在心上。大家雙方都心照不宣便是了。畢竟那是一件無可奈何的鬧劇!這就表示道歉了?那也太兒戲了吧?對了,共產黨是從來不會認錯的!可是盡管如此,為何沒有人向我說一些無關痛癢的癈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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