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超声速导弹在未来大国冲突中可能采用的作战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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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译自美国《联合部队季刊》（JFQ）2022年第1期。文章原题为《高超声速导弹对战略和联合作战的颠覆性影响分析》（Analyzing the Potential Disruptive Effects of Hypersonic Missiles on Strategy and Joint Warfighting）。文章分析了高超声速导弹的潜在作战运用和防御高超声速导弹的主要策略，认为兵棋推演是一种识别开发认知和分析框架的经济有效的手段，应被用来探索高超声速武器扩散对国家战略和联合全域作战的影响。

　　作者认为，目前高超声速导弹的作战运用及其对战略和军事行动的影响均没有定论，在此情况下，美国防部和国会应接受零假设，即美俄等国广泛部署使用高超声速导弹，不会产生与现有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不同的战略和作战效果。因此，美国不应将高超声速导弹的采购和部署列为高于其他导弹系统的优先事项。文章最后指出，如果兵棋推演表明高超声速导弹确实将产生颠覆性影响，并形成作战优势，该研究结果可帮助美国防部制定有针对性的高超声速导弹发展战略。

　　文章全长约13500字，篇幅所限，推送部分为节选。

　　高超声速导弹的广泛部署和使用，是否会对战略和军事行动构成颠覆性影响？也就是说，竞争对手使用高超声速导弹，是否会破坏美国全球和区域联合作战的基础假设，是否会破坏对战略稳定和遏制美国重要利益威胁的信心？美国的高超声速导弹是否能削弱俄罗斯和中国的威慑作战概念，从而让美军增强现有作战优势，或获得新的作战优势？

　　本文由8部分内容组成。首先，文章描述了大国正在开发的两种高超声速导弹，及其与其他导弹的区别。其次，阐述了主要竞争对手正在发展的和现有的高超声速导弹。第三，概述高超声速导弹对军事行动和防御战略影响的主要争论。第四，探讨了美国、俄罗斯和中国的作战概念和军事理论，这些概念和理论将纳入高超声速导弹相关理论研究。第五，讨论高超声速导弹在未来美俄或美中冲突中可能的几种运用方式。第六，揭示防御高超声速导弹的几个问题。第七，文章指出，对于高超声速导弹是否会对战略和军事行动产生颠覆性影响的研究，处于军事实验前沿的兵棋推演将发挥重大作用。本文为兵棋推演提出了一组候选研究议题，以审视前文提出的部分问题。文章最后称，如果实验结果表明高超声速导弹确实将产生颠覆性影响，并使美军增强对抗俄罗斯和中国的作战优势，则该研究结果将可帮助美国防部制定针对俄罗斯和中国的高超声速导弹发展战略。


　　高超声速导弹在冲突中可能采用的作战模式

　　中美俄三方很可能采用不同的高超声速技术，采购不同数量的系统，以不同的方式部署，并以不同方式将其整合到作战计划中。下面讨论高超声速导弹在未来美俄或美中冲突中可能使用的5种方式，并强调不同武器库规模和作战方式可能对作战和战略产生不同影响。

　　首先，在导弹袭击前，高超声速导弹可能被用来摧毁特定的导弹防御雷达，以降低防御能力，确保后续导弹击中目标。例如，过去20年，俄罗斯一直在建立多层多领域和双重能力防御体系，以抵御周边军事威胁。在波罗的海国家的假想冲突中，俄罗斯部署了“锆石”高超声速导弹，这可能会增加俄罗斯使用高超声速反舰常规导弹或核导弹打击弹道导弹防御舰艇的可能性，如“阿利·伯克”级驱逐舰，或对抗美国“萨德”导弹防御系统。同样，中国也可以部署DF-17系统来对抗冲绳嘉手纳空军基地的导弹防御系统，为性能较弱的导弹对该基地实施后续打击打开大门。与传统的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相比，当竞争对手武器库中的高超声速导弹数量有限时，则此类先导打击最有可能使用高超声速导弹。

　　其次，由于中俄等大国都将美国及其盟国保护陆基和海基资产的导弹防御系统视为其非高超声速进攻性导弹的巨大障碍，他们可能使用高超声速导弹作为小型导弹攻击防御严密的美国资产。大量可供使用的高超声速导弹可能取代传统的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使竞争对手无需使用饱和战术就能打击关键目标。

　　第三，与美参联会副主席海顿对高超声速导弹的作用看法一致，美军可以使用它们打击对时间敏感、可重新定位的目标，如先进防空导弹系统的移动发射装置，或装备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远程攻击导弹。但正如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物理学家威尔肯宁所言，美国对俄罗斯等国本土目标的打击可能导致核对抗升级。

　　第四，与威尔肯宁对危机稳定性的担忧一致，高超声速导弹将使对手的导弹攻击预警评估与反应时间复杂化和缩短，这意味着中俄等国可能试图先发制人地斩首高级领导人。这是俄罗斯“先锋”高超声速武器的一种潜在用途。即使俄罗斯采用常规弹头“先锋”导弹，美国决策者也可能将入境的高超声速滑翔飞行器（HGV）视为核威胁，并实施报复性核打击。

　　但同时需要知道，尽管高超声速导弹可能缩短导弹预警时间，但并不能消除。地球同步轨道上的卫星传感器仍然可以探测到高超声速滑翔飞行器的初始助推阶段，从而为高层领导和关键资产（如预警轰炸机）的分散提供足够时间。更大的风险是，对手将策划高超声速导弹攻击，同时对地球同步轨道上的卫星发动攻击，阻止对手接收关键信息，进一步压缩对手对导弹攻击的预警时间，或使之没有时间预警。

　　第五，可能在更遥远的未来，即使美国导弹防御系统很强大，俄罗斯等国也可能使用大量高超声速导弹进行深度常规打击，打击美国的后勤、交通、太空发射、反太空、C3、情报收集等装备设施，或战争支持工业，降低美国维持海外军事行动的能力，并对美国公众和领导层施加心理冲击。对于俄罗斯而言，使用高超声速导弹攻击完全符合其SODCIT概念（“摧毁关键目标的战略行动”），并可能引发美国“预警即发射”的核反应。

　　研究人员称，大规模常规高超声速导弹袭击的威胁（数百枚高超声速导弹的量级）将导致核升级。在欧洲等地区冲突中，大规模使用常规高超声速导弹在阻止国家达成其战争目标方面的潜在效能，可能会促使其使用核武器作为最后尝试来扭转战局。这种情况似乎与俄罗斯关于地区常规冲突导致核升级的想法一致。此外，可能取决于导弹防御体系的条件和有效性，大规模、反本土的常规高超声速导弹打击，可能会刺激核大国先发制人实施核打击，对稳定产生颠覆性影响。可以想象，美国与其主要竞争对手的大规模高超声速导弹攻击，与传统弹道导弹、巡航导弹大规模攻击别无二致。下文将讨论，兵棋推演可以帮助描述不同高超声速导弹部署和使用方案的条件，这些方案更有可能刺激军事竞争对手实施先发制人核打击。


　　高超声速导弹防御

　　美国高超声速导弹的支持者和反对者都做出预计，这种新技术将极大增加导弹防御难度。助推阶段的导弹（包括挂载高超声速滑翔飞行器的导弹）比其他飞行阶段更易被发现与跟踪。但助推阶段拦截需要防御者的传感器和拦截弹发射装置位于攻击发射点附近。目前，由于地理位置和反介入/区域拒止威胁现状，美国无法在地面实施拦截。因此，为保护前沿部署的美军基地免遭导弹攻击，美军主要依靠在导弹飞行的中段（助推器耗尽和末段开始之间的阶段）和末段使用动能武器拦截，即命中拦截。即使美国本土的导弹防御系统也依赖中段动能拦截，该系统是为朝鲜和伊朗的有限洲际弹道导弹攻击而设计的。

　　规避机动是进攻性导弹最有效的突防手段。如果设计合理，规避机动可使整个防御系统失效，即使防御系统各分系统处于最佳工作状态也无济于事。

　　高速机动运载系统（例如机动再入飞行器和高超声速导弹）可能会对动能导弹防御系统造成严重破坏。首先，在某些情况下，防御拦截弹可能在目标飞行器机动前发射。如果机动性足够，目标飞行器可以完全在拦截弹的拦截包线以外机动。其次，如果拦截是在目标飞行器机动时进行，拦截弹的机动能力必须强于目标飞行器。

　　由于主动防御高超声速导弹的技术挑战，高超声速导弹扩散可能会使美国重新考虑其关于敌方准备使用高超声速导弹实施进攻的声明政策，特别是能够打击美国本土的远程高超声速导弹。例如，为了阻止攻击，美国可以宣布，如果探测到这种装备，美军将先发制人，阻止高超声速导弹发射。但这种做法的风险之一是：美国对敌方活动的情报误判，成为第一个使用高超声速导弹对核敌对国发动战争的国家，进而打开敌对国对美国本土报复的大门。

　　美国可以不修改其政策，而是寻求针对高超声速导弹的潜在技术对策，但这些对策并非没有缺点。导弹防御的一种选择是定向能武器。为使定向能武器成功攻击高超声速导弹，防御方需要将尽可能多的能量聚焦于目标之上，且持续时间尽可能长。显而易见，这意味定向能武器必须尽可能远离被防御资产，从而将交战窗口最大化。相比飞机或低空飞行的亚声速巡航导弹，由于高超声速导弹表面可承受极高温度，因此使用定向能武器攻击高超声速导弹可能需要更多时间。此外，大气条件可能会降低定向能武器的杀伤力，这进一步压缩了潜在交战窗口。

　　电子战防御可能成为主动防御的长期解决方案。防御者需要知道在目标飞行器的末段制导系统的频率，或弹药、引信和射击系统使用的频率。但与定向能武器一样，电子战也需要足够时间来降低目标飞行器的性能。

　　最后，携带核弹头的拦截系统可能是击败高超声速导弹的最有效手段。具体而言，定制核武器、低当量核武器的冲击波或辐射输出，可能产生超过常规武器的杀伤半径。若拦截弹没有直接命中目标，则更大的杀伤半径可增加瘫痪来袭导弹的概率。这是20世纪50-70年代美国部署核弹头防空和导弹防御系统的基本概念。但针对高超声速运载系统，美国防部是否考虑使用定制核武器，而不考虑使用非核拦截技术，对于这一情况，并无任何报道。美国防部对此事三缄其口，亦或是认为研究核弹头拦截器会带来负面政治影响。诚然，敌方可能会以多种方式对美国部署核弹头拦截系统做出反应，以降低其有效性，而美方拦截系统的设计工作将不得不弥补此类对抗措施造成的缺陷。

　　高超声速导弹的扩散可能迫使美国重新考虑在太空和陆地部署导弹防御拦截系统及传感装置。高超声速导弹威胁已促使美国开始投资其导弹防御能力的天基组件，针对高超声速滑翔器和其他高超声速导弹的助推、中段和末段。美太空发展署（SDA）提出了《国防太空架构》（NDSA），该架构由几个不同层的卫星星座组成，以完成不同的任务集。考虑到高超声速导弹防御系统，将该架构分为两层：跟踪层和传输层。跟踪层将“提供全球指示、告警、跟踪和先进导弹威胁瞄准，包括高超声速导弹系统”。传输层将跟踪层连接到基于地面的拦截系统网络。美导弹防御局（MDA）和美太空军正在与太空发展署合作开发高超声速和弹道跟踪空间传感器，用于扩展跟踪层。随着《国防太空架构》的发展完善，美导弹防御局与DARPA正在研究探索新型拦截弹，这些技术手段的动力学性能将超过高超声速导弹飞行末段的性能，进而成功实施拦截。

　　美国加强对高超声速导弹的防御，这暗示了战争推演的两个方面。首先，截至2021年，美国计划的高超声速导弹防御重点集中在前沿部署的美军和基地的区域威胁，但中俄一直怀疑，美国导弹防御技术前进的最终目标是构建全球导弹防御体系，以消除中国或俄罗斯对美国的二次核打击。因此，美国的导弹防御是不稳定的来源，可能会引起先发制人核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