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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靡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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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0 17:30: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茶靡花开
十七岁,她考上一所二流的本科院校。校内广为流传的一句评语是:一流的设施,二流的学生,三流的老师。就读这样一所大学,不是没有遗憾的。
十五岁之前,大家一致认定清华北大非她莫属;十五岁之后,她知道梦想离她越来越远。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她不该是今天这个样子。所以她恨他,从她十五岁以后。

同宿舍有个自称历尽“爱情沧海”的女孩断言:像韵韵这么漂亮的女孩,在四年大学生活中定会有一场爱情上演。她笑笑,不置可否。心里很清楚,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几个月之后,大家都知道中文系有个骄傲得像孔雀一样的女孩,她把男生给她的情书当面撕毁,或者直接扔进垃圾桶。她从不主动和男生打招呼,刻意和所有的男生保持距离。
渐渐地,男生开始达成一致共识:追谁都行,千万别追韩晓韵,那简直是自找死路。然而,依旧有不知死活的壮士前仆后继。苏淮 ,似乎也是其中之一。
韩晓韵一直知道苏淮喜欢她。他们在一个班,上课的时候,他的眼睛会不由自主地飘移向她的位置,海藻般披散下来的长发遮住她半个脸庞,他只能看见她不时掀动的长睫毛以及那弧形美好的鼻翼和嘴唇。
凭着女性敏锐的直觉,她能感到他的注视。有时,她会挑衅似的迎向苏淮的目光,他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并不躲闪,只是淡定地温柔地望着她,目光温润如玉。
小男生一个,她在心里冷哼,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苏淮 喜欢她,却从来没有给她送过玫瑰、巧克力和情信,他一直驻足在她的防线之外,没有给她明确的暗示,也没有给她拒绝他的机会。
在路上碰见,苏淮会远远向她微笑,“晓韵,你好。”
“你好。”她答,脸上一贯的平静无波。

在同龄人享受和挥霍青春的时候,在情侣们悠闲地漫步在花前月下时,韩晓韵永远是行色匆匆地走在校园里,来去如风。她抓住每个赚钱的机会,同时做很多份兼职,甚至为此旷课。她有很强烈的生存危机感,只有钱才能让她感到安全。干过很多工作,最后渐渐稳定,做家庭教师。她同时接三份家教,都教英语。英语是她的强项,教起来得心应手。
韩晓韵让她的学生直接叫她的英文名--Angel,而不是老师。她给她的学生也分别取了英文名。
“Tom,你是汤姆.索亚历险记里那个勇敢的汤姆。”
“Alice,你是爱丽丝漫游奇境记里那个可爱的爱丽丝。”
“Jack,你的名字很好听,所以外国的爸爸妈妈都喜欢这样叫他们的孩子。”
韩晓韵这样向学生们解释名字的含义。每个孩子都很开心。
“那么,Angel,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三个学生都问了同样的问题。
她愣了一下,说:“Angel是天使的意思。”
“是在天上守护我们的那个天使吗?”
“是的。”
第二天,她的三个学生逢人便吹嘘他们有个天使老师。
三个孩子中,家境最好的是Jack,家里住带花园的洋房别墅。可是最腼腆害羞的也是他。虽然才读初一,个头就已和她一般高,然而身上缺乏一种应有的男子气概,或许这跟长期缺失父爱有关。Jack 告诉他,他的爸爸做生意很忙,经常不回家,通常都是他和妈妈一起过。
Jack的爸爸,韩晓韵见过一次,但没有什么印象。与己无关的人和事,她一向都是漠不关心的。
她只关心她的学生,看见他们,韩晓韵就仿佛看见年少时的自己,曾经也是一样的天使,然而心灵受过一次伤害,就再也不能复原,只能畸形地长大。
韩晓韵从来不责骂她的学生,反而尽可能地赞美和鼓励,表扬他们每一点微小的进步。因为她明白,这些年龄段的孩子,是极易受到伤害的。他们眼睛里因为一点微小的赞美而闪耀的光芒,也让她感动。
虽然,她不是天使,但她愿意保护他们脆弱而敏感的心灵。

光阴荏苒,韩晓韵依然步履匆匆地穿梭在校园和城市的钢筋水泥森林里。永远是深色球鞋,牛仔裤,白色棉织T恤,冬天则穿一件湖蓝色羽绒服。她买了一个MP3,边走边听,兀自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神情依旧冷漠而不羁。
她的身后,依然有两道注视的目光。目光的主人,会在期末的时候,悄悄地在她的桌上放复印好的资料,完整的课堂笔记或是历年的考试试卷。
但是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感谢。不会有交集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星期一到星期六,她给每个孩子安排两晚的补习时间。每天下午吃过饭后,她坐上大巴穿越暮色弥漫的城市,下班的高峰期,空气里充斥着汽车的噪音,陌生人的异味,污浊和喧嚣如潮水般把她淹没。
晚上回校常常已是深夜。冬天的夜最难熬,寒风凄厉呼号,漫天飞雪狂舞,裹紧那件湖蓝色的羽绒服,她依然觉得冰冷刺骨。偌大的校园,寂静无声。她只听到自己的脚踩在厚厚积雪上发出的声音,咔嚓咔嚓,孤独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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