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权力与资本的新一轮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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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前中国首富王健林的儿子王思聪针对中国的防疫政策发表了一些不同意见，结果就是他的微博号被注销，四千万粉丝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在中国，虽然没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件事，但是在“销号面前人人平等”这方面倒是做得有模有样，完全不顾王思聪好歹也是利益集团中的一份子的情面。倒是王思聪这次再次一战成名，很多网友对他的仗义执言赞不绝口，这个富家大少俨然成了对抗专制的悲剧英雄。

我并不相信王思聪真的就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人权斗士，更不相信他有意走上异议人士之路，外界倒也不必对他有过分的期待。但我也不认为，这位王思聪最近的言论只是一个纨绔子弟的牢骚话，更不相信王健林管不住自己儿子的一张嘴。相反，王思聪的牢骚代表的是中国的有钱人，或者说资本集团的一种集体情绪，是对这一两年来在习近平的指示下，中国的政治权力对资本集团进行种种打压的一种反弹。而王思聪被销号，正说明政治权力集团已经看出资本集团的心中不满，打压王思聪就是敲山震虎，压制他们反弹的表现。换句话说，这一波王思聪销号事件背后，反映的是中国权力与资本之间的新一轮较劲。前不久，中国交银国际券商董事总经理洪灏因为以知名分析师的身份发表了要警惕资本外逃的言论，他的微博和微信公众号也都被销号，或许可以作为一个旁证来看。

众所周知，去年开始，中共打着“共同富裕”的旗号，对大的科技公司，对教培、游戏等一些行业进行了所谓的整顿。这实际上是权力对资本的一次整肃，要求资本集团的一言一行都不能脱离国家和政治的管控。在中国现有的制度环境下，表面上看，政治对资本具有绝对的优势；政治打压资本，资本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但实际上，经济结构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市场化了的中国，资本集团的力量已经不再是那么弱不禁风，民间资本在政治面前只要采取躺平的消极抵抗策略，就足可以对中国的经济增长造成不可低估的负面影响。这对于把经济增长作为统治合法性基础的中共来说，也是一种有力的回击。在这样的回击下，政治权力集团也只能做出一定让步。根据《南华早报》的消息，中国已规划在5月初与一些大型科技公司举行座谈会，包括阿里巴巴、腾讯、美团，以及字节跳动等前阶段受到打压的大公司都受邀出席座谈。外界普遍认为，这说明北京当局将停止全面性打压科技业和网路平台，以提振中国疲软的经济。

如果这个消息属实，对王思聪痛下杀手的弦外之音就很清楚了。对于习近平来说，放弃对民间资本集团的打压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举，既然已经准备让步，就不能不先有所敲打，以免资本集团得意忘形，不再把政治权力集团放在眼里。4月30日，新华社发表署名辛识平的文章《资本健康发展才能行稳致远》一文，虽然承认“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离不开资本”，但还是警告说：“资本具有逐利本性，一旦不受约束无序扩张，就会给经济社会发展带来不可估量的危害。”这里，敲打的意味就更清楚不过了。

总之，今天的中国，政治与资本之间既有勾结又有矛盾，双方之间既要合作又相互警惕。这次王思聪事件，就是双方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