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国体制利弊

广宇

举国体制是极权国家特别喜欢的招式。国家体量大如中国，政府对民间资源控制强如中共，举国体制更显其优势。基建狂魔，世界第一的高铁网络，手机5G网络覆盖，如火如荼进展中的载人登月，甚至至今坚持的对新冠病毒的清零政策都是在举国体制的加持下才可能实现的。

可是近来中共的举国体制却在一些关键项目上屡屡碰壁，比如试图在芯片领域实现的弯道超车，在美国的技术封锁和贸易限制下全面溃败。举国体制的优点是很明显的：集中力量办大事嘛。那么它是否也有缺点，也有其注定完成不了的事业？

举国体制本质上就是集中全国的资源。哪些资源呢？无非人力和财力。而完成一个项目需要哪些资源呢？合适的人才，合适的工具设备，还有必需的技术，缺一不可。举国体制提供的人力不一定是合适的人才，聚集的财力也不一定能够买来合适的设备和必需的技术，这是其缺陷。举国体制最适合的项目通常是技术简单成熟，对人力专业知识要求较低的行业，比如基建修路之类。

从经济学原理出发，自由市场竞争可以促使每个人从事其最擅长的工作，从而最大化社会产出。举国体制实际上就是将人力资源强制集中在某些项目上，这些人因此就不能从事其最擅长的工作，也就是人力资源不能最优配置。举国推进的关键项目是得到了加速，可是从社会经济总量来看是会因此而减少的。所以举国体制还适合那些不计成本的行业，如军工、航天等。

对于面向消费市场，特别是要参与国际市场竞争的产品，举国体制常常就玩不转了。虽然举国体制可以提供充分的资源造出产品，但不能优化资源压低成本。产品的性价比不足就得不到市场的认可。

现在很多国人喜欢说“大力出奇迹”，看来中共也相信了这句话。不过它又将其进一步理解成了“砸钱出奇迹”。在大炼芯片的运动中，中共很“聪明”的没有亲自下场让国营企业来炼芯，而是通过大基金扶持相关的私人科技公司。具体做法是投资该企业并配合政策宣传，拉动社会资金跟进购买其股票，使其获得比中央直接投资大得多的资本。这一招看起来非常巧妙，简直是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地就筹集了上万亿的民间资金到这个国家项目之中。

可是这些企业拿到了钱，芯片炼出来了吗？并没有！作为高科技产品，制造芯片需要高端的人才，先进的设备和技术的突破。国内以前没有相关产业和研究机构，没有相应的人才和技术储备。本来可以重金从海外购买，可惜美国长臂管辖禁止使用美国技术的相关企业出售设备产品并禁止相关个人为中国企业服务，切断了人才和设备的来源。技术更不用说，最高端芯片的制造技术更不可能从海外获得。中国要靠自己制造高端芯片，事实上需要完成整个人才培养和完整产业链搭建，再加上新技术开发，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来沉淀，绝不是单单靠砸钱就能迅速获得的。

其实中共举国体制大炼芯片投入的万亿巨资大家觉得很多吗？国外最高端芯片制造并不局限于一个企业，也不是一个国家，其产业链实际上由全世界几乎所有发达国家参与组成。这些企业的研发资金更是几十年持续的海量投入，还没算上大学和研究院使用国家经费进行的基础研究开发和人才培养。中国的举国体制硬杠全世界的资源配置，真的有胜算吗？

中共这种通过金融市场扶持特定行业的做法还会带来一种特别的弊病：虚假的市场繁荣。当中共宣布政策扶持芯片产业并将大基金投入相关企业后，它们的股票大涨并带来了民间资本的大量跟进。股票市场总是伴随着投机。对于政策扶植的产业和企业，人们会预期其股价上涨，因此买进并真的推高了股价。这个股价实际上并不反应该公司的真实商业表现。当企业老板们通过股价上涨获利后，他们有两种选择：一、投入研发；二、套现走人。他们会选择哪一种呢？外行看热闹，内行才真的认门道。他们知道自己的斤两，知道高端芯片制造的难度。权衡利弊，自然套现走人是上上之策。最终举国体制大炼芯片变成了股票市场的击鼓传花，当闹剧落幕泡沫破灭时，套牢的是国家的千亿大基金和韭菜股民的万亿血汗。

其实举国体制的失败在中共历史上早有先例。当年毛泽东下令全国大炼钢铁，超英赶美，也是举国建高炉炼钢。结果呢？炼出的是成堆的废钢渣和饿死几千万人的大饥荒。举国体制在某些场合有其功效，但不要觉得举国体制必然成功，更不要盲目跟随不肯换肩的顽固领袖做出的不合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