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巴总统与哑巴主席：从推特收购案谈起

广宇

推特被马斯克收购是近期的重磅新闻，而他收购推特后的大规模裁员和大刀阔斧的改革也引起了很多人的忧虑。马斯克要求成立审查委员会，宣布推特要成为传播真相的平台。尽管如此，大家还是不明确推特未来在言论自由方面的走向，特别是马斯克的中国特斯拉超级工厂会不会成为他被中共拿捏的软肋而在言论审查方面照顾中共？这些目前都不明朗，大家拭目以待。

推特就像一个广场，谁都可以表达自己的观点，也可以关注他人的言论。这样的平台在民主社会自然就会成为政客和选民沟通的工具。美国的前总统川普就曾是推特上著名的大嘴巴，每天都要发布数条推文表达（或宣泄）其个人观点或情绪，也被开玩笑称为推特治国。反观现任拜登总统的推文就少得多，一般都是逢年过节的例行问候。其他国家政要也大都在推特和脸书上有认证帐号，发布一些或官方或个人的消息。比如台湾总统蔡英文常常用英文和日文发推，更有针对性的赢得了许多海外民众的好感。但是有一些国家的领导人是从不出现在这些流行社交平台上的，中国就是典型。

中共的领导们无论中央还是地方，似乎都刻意回避在社交平台上与国民互动。除了外交部等少数宣传部门，中国的官员们不仅在推特脸书上找不到，甚至在墙内的微博等平台也难觅踪影。总书记习近平，中国的一把手，除了在新闻中偶尔听到他对着稿子念白字，普通中国百姓根本听不到他说的任何话，也完全没有和他直接交流的渠道和平台，真是名副其实的哑巴主席。为什么他们不愿意使用社交媒体平台呢？我们不妨分析一下可能的原因。

言多必失，恐怕是他们的顾虑之一。川普的大嘴巴就是前车之鉴，甚至导致了推特和脸书做出禁止在任总统发言的惊世之举。在中国这个特殊的政治环境中，即使是一把手习近平也是不能随便对公众说话的。他们的演讲稿都是经过秘书们字斟句酌严格检查，不仅要确保政治正确，还要符合中共官场内部那一系列潜规则，比如领导人排名等等。在社交媒体上自由表达恐怕会让他们无所适从。但其实国际上许多政客并不像川普那样在社交平台表达政治观点，而是展现一些轻松的生活话题以展示亲民的姿态。比如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就常常在他的脸书上展示他在休假或参加国际活动时亲自拍摄的风景照片，不时还放出他与夫人同框的照片秀恩爱。这样的内容就特别适合发布在社交媒体，可以增进选民的好感。为什么中共的官员不这样做呢？

另一个更大的顾虑是他们担心社交平台会变成网民上访的渠道。确实我们看到在西方很多人对政府或一些社会现象不满就会直接在相应的政府官员或议员的社交媒体帐号下留言反馈。这种行为是中共官员十分忌讳的。因为网上留言是公开的，那么官员的回应就相当于要接受公众监督。如果你确实帮助这个访民解决了问题，那么他人会有样学样，都跑到你这里来上访诉苦；如果你置之不理甚至删除留言，那么也是向社会表明了态度，会有损个人形象和官声。

说到上访，大家可能会想到截访和非法打压甚至关押访民等等中国特色。但是这里我要说句公道话，在中国并非所有的上访途径都是堵死的，也并非所有的上访都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很多城市设置了便民热线和市长电话之类，对许多市民反应的一部分小问题确实能够有效解决。但是我们要注意到中共政府帮百姓解决问题的特点：服务永远是一对一的，是私下的。问题无论解决与否，绝不向大众展示。

有一个例子我印象十分深刻。新冠疫情爆发的时期很多滞留海外的国人想方设法回国。大家回国的旅途困难重重，好不容易买到了天价的机票，又万幸航班没有被取消终于回到国内后，还要面对漫长且昂贵的隔离。有一位仁兄就对隔离费用产生了疑问：国家要求的强制隔离难道不应该免费吗？他上网查询了当地的政策，果然被他找到有关部门对强制隔离费用政府承担的文件。于是他打了市长热线反映了这个问题。过后酒店负责隔离的官员找到他，告诉他根据政策特批免除了他个人的隔离费用，但要求他不要宣传，更不要告诉酒店内其他的隔离人员……“好处你得了，别告诉别人”大家品出味了没有？

一般来说对于这种政策上的漏洞或执行不当的问题，当群众向政府报告后，期盼得到回应不仅仅是解决个人问题，还要填补政策漏洞或加强执行监督确保同样的问题不再继续发生。可中国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不同，它们只是把“上访”行为本身当作该解决的问题。它们可以解决上访人提出的问题，或者解决上访人员本身（截访，黑牢等）。它们无论怎么做，总是要私下解决，而不让公众得知过程和结果——其实它们压根就不希望公众知道有这回事发生。原因也很简单，这些政策漏洞或执行问题它们心知肚明，甚至就是它们安排的。就像隔离酒店的高收费，本来就是它们的敛财之道。你发现了，举报了，就给你个人免了，难道还指望它们把其他人的分份也给免了？

中共官员不上社交媒体，既是傲慢也是心虚。傲慢在于它们把人民当作统治对象，被统治者还想指望统治者在网上吹捧讨好？心虚在于它们不敢上社交媒体表达自己的思想，不敢直面人民的质询与指责。

去过天安门广场的朋友可能记得那儿树立着的汉白玉华表，十分精致壮观。大家知道华表是什么吗？华表实际上是古代的谤木，就是官家设置在路旁收集意见的木牌，类似于今天的意见簿或留言箱。如今的华表建造得高耸入云，让人留言的牌牌高悬半空。哪个百姓能去华表挥笔建言？哪个官员又会去阅读那民间疾苦？有人说华表是个图腾，我觉得挺代表中共的执政理念：你别想写，我根本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