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白纸精神能否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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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民均手持白纸抗议清零政策

前不久我在美国东岸的几个城市，分别与一些参与了海内外白纸运动的年轻时代的朋友进行了座谈或者交流，大家共同关心的问题，就是“如何延续白纸运动的精神？”。我想，这也是外界普遍关心的一个问题，因为在中国动态清零结束之后，为了寻求防疫政策的改变而发动的白纸运动失去了诉求点，很多人都担心年轻时代反抗的意志会逐渐降低，几十年来罕见的政治热情会成为昙花一现。我个人的看法，并没有如此悲观。

在与白纸青年的交流中，我发现，白纸运动与三十四年前的八九学运有着很清晰的区别，那就是：如果说一九八九年的青年学生走上街头，还是为了比较抽象和宏大的目标，例如推进民主，反对腐败，新闻自由等等的话，白纸运动的诉求相对来说，就显得更具体明确，与自己的切身利益直接相关，那就是解除残暴荒谬的封城措施。也许有人认为，白纸运动的参与者的理想性，远不如八九一代，但我认为，如果仔细分析两场青年运动的诉求会发现，其实不管具体诉求如何，时隔三十多年，中国青年争取的，其实是同一个目标，那就是：自由。不管在哪个时代，作为年轻人，对于自由的渴望，不愿意接受封闭社会和政治体制的管治，都是一样的。自由的火种犹如思想的基因，是不会随着时代的改变和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的。年轻人总体来讲还是会具有一定的反叛精神，这是所有专制政权共同面对的梦魇，中国也不会例外。

此外，白纸运动的精神，我相信一定可以延续下去，另一个理由，也是因为现实会迫使现在中国的年轻世代，只能走上与当局对抗的道路。这里的动力不是理念性的对于民主制度的向往，而是随着中国经济的下滑，青年时代面对的很现实的生活困境。根据最新的报道，广东近日发布解决失业问题方案，名为“广东青年下乡返乡兴乡助力百县千镇万村高质量发展工程3年行动”。预计到2025年底，要号召10万名青年下乡帮扶、联系服务10万名青年返乡实践、培训服务10万名青年提升兴乡技能，力争实现带动1万名青年入县下乡就业、培育支持1万名青年县域创业。历来为经济大省的广东省现在要动员30万青年下乡，说是振兴农村，其实，是对一九五零年代毛泽东发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以掩盖经济失败的模仿。广东都如此，全国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据说传统上的经济大省山东省也在考虑紧跟广东的步伐。

这份青年上山下乡的动员计划，凸显出的是青年失业率居高不下的问题。根据中国统计局资料，去年16-24岁城镇青年失业率达到19.9%，今年前二月微降至18.1%，实际失业黑数恐更高。根据中国教育部、人社部数据，2022年大学生毕业人数为1076万，真正就业人数只有254万，再加上今年6月应届大学毕业生达 1158万，比2022年增加82万，就业问题严峻。这正是我对白纸精神能够延续保持谨慎乐观的原因所在。正是因为现在的一代年轻人比较重视自己的个人的切身利益，他们不一定会为了政治理想而走上街头，但如果生活令他们举步维艰，即使不是走上街头，但非暴力不合作的火种很可能会散播开来。“我们是最后一代”的口号，代表的绝对不是对时代的投降，无奈的语气中体现出来的是不满和愤怒。这样的集体情绪，一定会随着经济的进一步恶化而进一步发酵，在遇到类似封城这样的严重的政策错误的时候，一定会再次爆发出来。

（文章只代表特约评论员个人的立场和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