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一旅游看中国经济

广宇

今年（2023）五一长假中国各旅游地都传来爆火的新闻，人流之大让景区不堪重负，酒店价格也成倍上涨。同时期淄博的烧烤也一炮打响，食客云集，甚至出现专车专列接待外地饕客去前去一饱口福。这样的场面反映出了中国消费者旺盛的消费能力，社会经济在三年疫情的压抑后复苏的景象。

可是近期让人忧心的经济消息也是接连不断：外资出逃产业链转移世界工厂风光不再；广交会外国订单减少，出口贸易经济马车断轭；大城市房价纷纷跳水，大型房地产公司、地方银行爆雷，烂尾楼比比皆是；城市失业率飙升，外卖员招满，想要灵活就业也不可得……如何将这些负面消息与旅游业的火爆现实结合看待呢？中国的经济走向到底如何？

要分析中国经济的问题，先要了解其独特的结构，一个重要指标就是广义货币发行量（M2）。广义货币定义是现金加上存款总和，代表可用于市场活动的总货币量，要注意银行发放的贷款也会成为另一个人或组织的现金或存款。从21年底到22年底，中国的M2从238.29万亿元增长到266.43万亿元，增加了11.8%，同期美国M2则从21.55万亿美元略微下降至21.36万亿美元。按照目前1美元兑6.9元人民币的汇率，中国的市场货币供应量远超美国而且还在急速增长。

为什么中国市场需要如此多货币，是比美国市场更大更活跃吗？当然不是，中国畸形的房地产市场才是主要原因。中国房地产开发中银行通过向开发商和买房者两边放贷推高了货币供应量，但这些钱大多数被继续投入更多的楼盘开发。城市消费者大都背负房贷或倾向于将多余的钱用于房产投资，实际消费水平并不很高。中国市场的货币量与市场规模是失调的，房地产成为了海量资金的蓄水池，也同时造成了巨大的风险。一旦城市居民收入下降无法持续买房或还贷，这个蓄水池的堤坝就要破裂了。恒大暴雷，其债务总量达到了1.898万亿元，这就接近中国M2的1%了。恒大的烂尾楼会对购房者的贷款造成多大影响，银行对双方的贷款如果变成坏账会有何种后果，地方政府的土地财政难以为继等等一系列连带效应难以估量。这还这是一家房地产公司而已。

低迷的房市和中国大城市畸形的租售比会对刚需和投资型购房者都产生负面影响。房价下跌，投资型炒房者会选择抛售房屋，进一步压低房价。刚需者在就业环境不好的情况下也会推迟买房以规避风险并期待更低的房价。这样一来他们会发现没有了买房压力之后手头上的现金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而且目前中国也没有很好的投资渠道，那么适当的提高消费就是一个合理选项了。这很可能是旅游业火爆的原因。

更多的资金进入消费品市场，这对中国当前低迷的经济环境是一个软着陆的契机。如果中国能够及时调整产业结构，摒弃土地财政和地产经济，发展能够创造更多更高质量就业的实业和创新科技产业，培养出一批具有消费能力的中产阶级继续维持消费品市场的繁荣和市场良性循环，那么房地产泡沫破裂的影响才能减轻并随着时间被逐步消化。旅游业和淄博烧烤的火爆显示了当前仍然具有的消费能力和意愿，但这两个行业本身过于低端，对于制造就业和持续消费能力作用不大。如果地方政府仅仅看到这一时的风口就全力发展旅游和小吃行业，那就南辕北辙了。当这波消费潮过去总体消费能力越来越低之后，还有谁会把钱花在这些第三产业服务行业之上呢？

由于中共近年的国际贸易和经济政治政策的影响，海外市场正在和中国市场加速脱离，来自海外的需求减少，此时中国的短期消费能力上涨就是极为宝贵的市场动力。但抓住机遇的同时还要面临艰巨的挑战，最大的问题就是房地产泡沫破裂所产生的债务危机。房地产公司破产、购房者停贷、银行坏账增加乃至破产、地方政府破产……这些都是正在发生的事情。众多的坏账和破产绝不仅仅是几个公司和个人的悲剧，还会对货币供应造成冲击。很多人没有注意到：本来由贷款制造的货币供应会随着还款而自然消减，但成为坏账的话这些钱就收不回来而困在市场之中了！举个例子，假设恒大通过破产赖掉了全部1.898万亿元的债务，那么市场上就多出了1.898万亿元的货币以现金或存款的形式掌握在一些人手中。这笔不用还的钱如果全部被投入消费品市场，那就会造成普通消费品的涨价，穷人的生活会更加困苦。也许很多人还不能理解为什么企业破产还会凭空多出来钱，老百姓越来越穷，这些钱都在谁手里？其实这就是中国贫富差距巨大，巨量资金集中在少数富人手中，比如那些企业老板和腐败官员。企业和政府破产，并不是企业家和政府官员本人破产，企业和政府的损失由社会和纳税人承担。

如果中国的经济不能成功转型那会有哪些后果呢？政府可能会继续压低利率增加贷款规模和政府债务规模救市，换句话说继续增加市场货币投放，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当前中国M2已经过高，失去房地产蓄水池后有极大通胀贬值压力。如果投放的资金不能培养出具有消费能力的中产阶级，那就会持续集中到富人手中，经济环境会更加恶劣。集中的财富无法转变为购买力（少数富人能在旅游、烧烤上花多少钱？），只会专注于出逃，向海外转移。银行和政府的债务增加和破产终将带来市场经济的全面崩溃，如果不在政治体制上发生改变，那么独裁的中共政权将不可避免的走回计划经济老路，甚至引发战争以求变局。

从普通民众的角度来讲，买不起房就干脆不买房，把钱花在吃喝旅游上生活更加美好。然而无恒产者无恒心，躺平的生活态度实际是放弃了对未来的期待，会严重压低年轻人的婚育欲望，中国人口下跌将更加迅速。没有了人，旅游景区和淄博烧烤的繁荣还能够维持多久呢？

雨夜

中国小市民长假旅游已经形成了风气，有钱游（炫耀），没钱也要游（瘦驴拉硬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