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与中国互联网——政务系统

广宇

中国的互联网产业是很发达的，应用繁多，技术也算较为先进。由于用户基数庞大，相关企业对于超大规模数据处理也有着丰富的经验。如今只要有智能手机，人们足不出户就可以购物、娱乐甚至工作和学习，非常方便。许多传统企业也在互联网和信息产业应用的加持下实现了效率和效益的飞跃。对于政府部门来说，使用计算机和互联网技术提升政务系统的效率和服务质量是势在必行的。

根据官媒报道，中国政府对于数字化建设是很重视的。《2022联合国电子政务调查报告》把中国排在193个联合国会员国中第43位，属于较高的水平。我并没有接触过中国各级各部门政府的内部系统，只能就普通百姓接受政府服务的体验来做一个客观的评价。总的来说，有进步但并不理想。

主要缺点是信息无法在不同地区、不同部门之间交流共享，而这本应是借助电脑和互联网技术最容易实现的。比如说没有统一的身份认证和个人信息管理系统。理论上每个中国公民都有唯一的身份证号码，包含有芯片的二代身份证完全可以作为在所有政府部门的身份识别证明并作为管理个人信息的帐号入口。那为什么有了身份证还需要户口本、社保卡、医保卡、居住证、驾照等等各类证件？当然我知道它们都由不同部门发放对应不同的信息，但为什么不用身份证作为统一身份证明入口而只把相关信息保存在系统中供查询？如此多的证件，不仅在办理时需要重复提交各类文件，而且在遗失时补办颇为不易，特别是异地办理经常困难重重甚至完全不可能。

就拿最重要的身份证来说，以前必须在户籍所在地办理。如今长期在外地生活务工的人群数量庞大，异地补办遗失或过期身份证的需求是客观存在的。多年来中国政府也一直在推动异地补办身份证的程序，可是直到2023年的今天，即使在北京也只能办理三十多个省市的身份证而已，无法覆盖全国。而且异地办证还有种种限制，包括必须有所在地的居住证（即仅限常住人口），而且不能初次办理身份证只受理补办业务。身份证尚且如此，其它各种证件的异地办理难度可想而知。

在信息化办公没有普及的时代，类似中国的大国中央政府不可能集中管理全国人口的档案信息，必须依赖地方政府分散管理。中国的身份证是由地方公安派出所的户籍部门发放的。为了防止重复发证，每个人的身份证必须由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发放或补发。异地补发身份证需要两地的公安部门有合作协调的安排，这也是目前中国异地办证困难的底层逻辑。而这个缺点恰恰是应当被电脑和互联网技术最优先解决的。

政务的信息化目地是提高效率精简流程，绝不应该仅仅是纸质办公的简单替代。拿户籍信息举例，以目前中国互联网企业的能力，完全可以建立全国人口户籍的统一电子档案，地方上的管理只要访问这个统一的数据库即可，这样异地管理（包括异地发行身份证）就完全没有障碍。如果这样做不但统一了全国各地的户籍管理流程，而且大大简化了地方的工作，何乐而不为？其它政府部门也可以此为基础建立自己的应用和服务。很多国家已经有了类似的政务系统。14亿人的数据量完全不是问题，毕竟微信和支付宝的用户人数也在同一量级。当然数据中心化也有其挑战，必须严格管理各地方和各部门的权限，预防安全漏洞。

这样一个以中国的技术实力来说不算太复杂的方案为何没有实现呢？这是中共政府的组织结构形式和其制度性腐败低效决定的。对于一个腐败的政府来说，权力等于利益。地方政府对户籍等信息的控制权是舍不得放手的，即使是中央的要求也不会配合。当中央要推动政务信息化的时候，地方政府一定会抢先安排投入自己开发的系统，而不会听任中央搞出一套统一的系统再推广到地方。这样做对地方政府来说有几个好处：体现了地方上对中央政策的积极响应，政治正确；地方上自行开发系统自然就要用一笔专属的经费，在外包的过程中无数的油水就被地方搜刮了。地方上是得到好处了，但每个地方都这样搞就是重复造轮子，浪费金钱不说，每个轮子还将大小不一质量堪忧，无法协调匹配。疫情期间中国搞出的各种码就是典型例子。健康码、行程码、场所码分别由不同部门采用不同技术开发，功能重复冗余。仅就健康码而言，不同省市都是各自开发互相不通，给人员跨省市通行造成了诸多不必要的障碍。质量上多地多次都出现过高峰期系统宕机健康码刷不出来的现象，凸显经费贪污粗制滥造的中共特色。

如果中国中央政府真的能够推行中心化的统一政务系统，那么其工作效率和质量势必大为提高。但提高效率的结果是很多人就显得多余了，特别是地方政府一定会面临工作量减少而需要精简人员的压力。公务员的编制那可是地方上的特权和福利，它们怎么肯放手？所以还是要抢在中央前头自己开发系统，甚至还可以靠开发和维护系统的借口再多争取几个编制指标呢！

中共政府的腐败不仅体现在它对利益的追求上，也体现在它做事不遵守规则，喜欢搞潜规则走捷径，以结果论英雄而不顾过程的合法合规上。如果中央有了统一的信息化政务系统，地方上的权限就会受到很大的限制，很多后门捷径就走不通了。比如疫情期间河南政府可以对外地的受害储户随意赋红码，地方财政困难时可以挪用当地的社保医保基金，甚至公安内部人员出于私人目地随意查询他人隐私信息（如开房记录）。如果中央控制的统一政务系统对地方上进行严格的权限管理，至少地方上如此无法无天的嚣张行为会受到很大的抑制。地方政府与中央政府的矛盾，不同部门之间的权力争夺都是中国无法真正实现政务系统现代化和高效化的根源。

其实从中共中央政府的角度来说，建立高效的政务系统从而更好的为老百姓服务从来就不是它的优先考量。它对互联网和信息技术的兴趣最根本上是来源于监控和维稳的需要。要说其成就，除了封住全国人民耳目的网络防火墙，就要算城市中密密麻麻的监控摄像头和基于人脸识别的天网系统了。所谓天网系统就是可以在茫茫人海中对个人精准识别和定位。曾有西方记者做过实验只用了七分钟的时间自己就被中国警察定位捉住了，中共也对此系统相当得意。这个系统的成功是因为中央政府的重视和对私企先进技术的利用，这在一定程度上前面提到的中国政府系统性腐败低效的负面影响。

然而这个天网系统的能力真的有其期望和宣传的那样神奇？其实从很多方面我们可以看出一些缺陷的端倪。如果天网系统真的如此厉害，除了监视异见人士，为什么很少看到中国警方利用它来帮助老百姓办上哪怕一点点实事呢？比如人口拐卖在各地如此猖獗，为什么天网不能展现威力定位和打击几个犯罪团伙？就算这些犯罪团伙有保护伞警方不愿或不敢惹，那些普通的扒手呢？为什么普通中国人财物被偷警察都根本不管，不是用天网很容易就能找到吗？这些事实恰恰说明天网系统并没有那么强大和智能。快速定位个别人员是可能的，但对于警方来说绝不是易事，而是需要大量人力配合系统来进行搜索。要想同时定位追踪大量人群是做不到的。如今中共政府债务危机严重，中央和地方都在降低公务员待遇甚至被迫缩减编制，人力不足的情况下天网系统的效率只会更加打折扣。

中共的防火墙护住了国内畸形但蓬勃发展的互联网产业，也护住了中共的独裁专制落后思想和制度性腐败。它封住了人民的眼睛和耳朵，维护了党的恶劣本性，但也确保了其腐烂变质的环境，和不接受改良而灭亡的最终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