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政要阐述 纳谏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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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政要阐述 纳谏 二  

    贞观四年，太宗下诏征发士卒修缮东都洛阳宫之乾元殿，以此准备作为天子巡行视察天下各地时的行宫。给事中张玄素上书劝谏说：“陛下智虑周全，遍及万物，可谓囊括四海，无所不及。诏令之所下行，什么地方敢不响应？志意之所欲为，什么事情敢不顺从完成？然而微臣深思秦始皇之所行为君之道，是想凭借秦灭掉周室的余威，依仗他吞并六国的盛大气势，想将其王朝江山传之千秋万代，可是到了他儿子胡亥的时候就灭亡了，这实在是因为其放纵嗜好、竭尽贪欲，悖逆天理、残害人民的原因啊。所以因此知道天下不可以单凭智力胜人而能长安久治，天地神明不可以象亲情那样的对待依赖。惟有应当弘扬勤俭、提倡节约，薄赋税、轻徭役，慎始慎终，才可以永保江山社稷之稳固。
    大唐现在是承继隋末大乱、百王争战的乱世之末后，适值民生凋敝、生活困苦之余，所以一定要以礼义节制天下，陛下应该首先以身作则。前往东都巡视的时期尚未确定，就下令修补整建乾元殿；那么皇子、亲王现在一并出任各方藩卫，又必定也要营造修建宫室。因此兴起征发的劳役赋税就一定会很多，这怎么是战乱之后疲惫困乏的人民之所希望的呢？这是不可以修建乾元殿的原因之一；陛下刚刚平定东都洛阳初始之时，看见那些豪华奢侈的重楼广殿，于是下令将其全都拆除毁掉，天下为之安心归顺，百姓为之欣喜敬仰。怎么会有当初则厌恶其奢侈挥霍，而现在又承袭其雕饰华丽的呢？这是不可以修建乾元殿的原因之二；常常听说陛下要去巡视洛阳，并没有见到立即行动，这事情并不是急要的事务，是空费钱财、徒费劳役，现在国库的积蓄还不充盈，何必营建两个都城呢？百姓劳役过度，其怨怒仇恨就会产生发起。这是不可以修建乾元殿的原因之三；现在天下百姓刚刚承受战乱流离失所之后，经济财力凋敝竭尽，在陛下圣恩仁德的包容化育之下，百姓的生活渐渐开始复苏好转，但是饥寒仍然很迫切，生计并没有得到安宁，三五年之间，恐怕未必能恢复元气。这时为什么要营建未曾去的都城，而剥夺疲困人民的财力呢？这是不可以修建乾元殿的原因之四；从前汉高祖将要定都洛阳，娄敬一句谏言，汉高祖便立即当日起驾西行。他怎么会不知道洛阳只是地处中土，各方進献贡赋之路径均衡方便，但是其地利形势之优胜不如关内呢。臣惟愿陛下仁德化育贫穷困苦之人民，革新衰落浮薄之风俗，陛下为政之时日还比较短浅，人民还没有很淳厚和洽，凡事当斟酌其事理，怎么可以轻率东去呢？这是不可以修建乾元殿的原因之五。
    臣曾经看到隋朝当初建造这座宫殿时的盛况，庭柱殿梁宏伟壮观，高大的树木木材并不是近处道路旁边所产有，大多都是从江西一带采伐运输而来，二千人拖拽一根大树木柱子，在其下面几处安置轮子，轮子都是用生铁做成的，中间如果用木轮，一拖动就立即出火。大略估计其一根大树木柱子，就已经耗费费用数十万之多，而其它的费用又成倍的超过这个数。臣听说阿房宫建成，秦朝人心离散；章华台建成，楚国众叛亲离；乾元殿完工，隋朝也随之解体了。况且以陛下当前的国民经济实力，怎么能比得上当时的隋朝呢？如今是承继隋末破败、天下大乱、经济凋残之后，役使受尽创伤的人民，耗费亿万的巨资，承袭百王之弊端，以此而论之，恐怕比隋炀帝的悲惨结果还要严重的多啊。诚愿陛下深深的思考这件事情，不要被人所取笑，那么就是天下百姓非常幸运的事了。”
    太宗对张玄素说：“爱卿以为我不如隋炀帝，那么比夏桀、纣王如何？”张玄素回答说：“如果乾元殿一定要修理建造，那么就会如同他们那样，同样会导致天下大乱。”太宗感慨的说：“我没有慎重的思考这件事情，致使到了这一步。”回头对房玄龄说：“现在看看玄素的上表陈言，洛阳宫确实不应该修建，以后做事必须按事理行事，即使露天而坐又能如何呢？所有这些兴作劳役，都应当立即停止。然而以臣下匡正君上，自古以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他忠义正直，怎么能如此陈言呢？况且众人都是唯唯诺诺，不如有一个人敢于极言规谏，可以赏赐玄素绢二百匹。”魏徵感叹说：“张公真是有回天之力，可称之为仁德之谏言，其利益于百姓非常的博大啊！”


注释：
乾元殿：洛阳宫中主要大殿，原为隋朝时所建造的一座大殿。
章华台：即章华宫，是春秋时期楚灵王修建的巨大宫殿，是中国历史上最早、最高的、三层楼台式宫殿群，被誉为“天下第一台”，在今湖北省潜江龙湾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