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日韩首脑会晤:加强三边合作 共同应对中国挑战

Macedon

纽约时报

美国总统拜登、日本首相岸田文雄、韩国总统尹锡悦今年5月在广岛出席七国集团峰会期间举行了会晤。 KENNY HOLSTON/THE NEW YORK TIMES随着亚洲存在的威胁日益增长，美国、日本、韩国的领导人将于周五在戴维营举行会晤，这是向建立三边军事和经济伙伴关系迈出的重要一步。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之前，这几乎不可想象。

虽然美国一直试图应对来自中国和朝鲜的挑战，但在这方面面临的一个主要障碍是，美国在东亚最重要的两个盟友——日本和韩国——关系紧张，有时甚至完全敌对。

现在，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已凸显了这两个东亚国家在一个由中国主导的地区易受伤害的状况，它们正在试图尽快超越围绕两国痛苦历史、看似无法解决的争端。

拜登总统想借在马里兰州的总统休假地为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和韩国总统尹锡悦做东的机会来巩固刚刚改善的关系。这将是美日韩领导人在大型国际峰会以外的场合首次会晤，也将是拜登第一次邀请世界领导人前往戴维营。

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本周表示，此次会晤将让这三位国家元首有机会讨论维护地区和平与稳定的具体步骤。

那是“需要应对来自中国的挑战”的外交说法，日本国际事务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小谷哲男说。

但这次会晤的背景中也隐藏着俄罗斯问题，小谷哲男说。莫斯科试图用武力征服乌克兰的做法已加强了人们对北京威胁要对台湾采取同样行动的关注，也引发了人们对中国、俄罗斯、朝鲜日益紧密地结盟的担忧，这三个国家都拥有核武器。

美国和韩国曾在今年3月举行联合军事演习。预计官员们将宣布扩大联合军演，加强华盛顿、首尔、东京之间的信息共享。 LEE JIN-MAN/ASSOCIATED PRESS

上个月，朝鲜领导人金正恩所谓朝鲜半岛“新冷战”局势的出现得到了展示。俄罗斯国防部长谢尔盖·绍伊古和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李鸿忠出席了在平壤举行的阅兵式，他们与金正恩一起检阅了有载核能力的导弹，这些导弹是朝鲜罔顾美国和联合国安理会的要求研发的。

美国、日本、韩国上个月在日韩之间的海域举行了三方导弹演习。那之后，中国和俄罗斯在附近海域举行了联合军演。

威胁感的不断增强已让首尔和东京安于现状的心态烟消云散，这种情绪曾一直妨碍着两国与美国建立更紧密的三方伙伴关系，而美国很早以前就承认不能独自对抗中国。这种威胁感也推动日本和韩国的政府在欧洲发挥更积极的作用，两国都已向乌克兰提供了援助，并寻求与北约建立更密切的关系。

“东亚地区的局势比许多人曾预料的糟糕得多，”佳能全球战略研究所研究主管宫家邦彦说。

来自这三个国家的官员表示，戴维营峰会将给美日韩提供机会，巩固三国政府去年在加强携手合作上取得的进展，并将这种合作加以制度化。

美国已花了几十年时间试图让日韩在安全问题上合作，但一直没有结果。这三个国家都认识到已取得的进展是脆弱的。

尹锡悦改善对日关系的努力已在4月份的立法选举前激起民众愤怒。岸田文雄在国内的政治地位也比较弱，对国内问题处理不善已损害了他的声望，日本更保守的政客还担心韩国的反日情绪。而且，日本和韩国都担心，如果特朗普明年再次当选总统的话，美国可能无法兑现合作承诺。

考虑到这点，戴维营峰会的主要目标之一是将合作机制嵌入三国政府的“DNA”，从而“创造出一种难以逆转的新常态”，美国驻日本大使拉姆·伊曼纽尔在最近接受采访时说。

朝鲜领导人金正恩与俄罗斯国防部长谢尔盖·绍伊古，本图是朝鲜官方通讯社朝中社上个月发布的。 KOREAN CENTRAL NEWS AGENCY, VIA 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

韩国国家安保室第一次长金泰孝表示，韩国政府希望这次峰会“建立三边合作的关键结构并将其制度化”。

最明显的表现可能是承诺每年举行一次三国领导人峰会。从更实际的方面来看，预计三国官员将宣布扩大合作，不仅在联合军事演习和军事信息共享方面，也在人工智能、供应链，以及网络和经济安全方面。

金泰孝说，三位国家元首也将讨论遏制朝鲜核威胁和导弹威胁的具体措施。

自去年上任以来，尹锡悦一直强调改善与日本的关系，在对抗中国、俄罗斯以及朝鲜方面与华盛顿和东京更紧密地结盟。

在尹锡悦领导下，韩国已恢复并扩大了与美国的联合军事演习，并参加了美日举行的跟踪和拦截朝鲜导弹的演习。

韩国周二举行了朝鲜半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摆脱日本殖民统治的周年庆祝活动，尹锡悦在活动上发表讲话时没有提韩国与日本的历史宿怨，而是强调了两国伙伴关系的好处。

他说，戴维营峰会“将为三边合作树立新的里程碑，为朝鲜半岛和印太地区的和平与繁荣做出贡献”。

也许最重要的是，尹锡悦已采取步骤去解决日本在“二战”期间强迫韩国人劳动这个由来已久的争议。这给尹锡悦和岸田文雄的互访，以及日本取消对韩国半导体行业的制裁敞开了大门。

为了表示诚意，岸田文雄也把被毁坏的福岛核电站经过处理的放射性水排放入海的时间推迟到峰会结束后。这是个在韩国引起强烈不满的问题。

韩国电视台上个月播放了朝鲜进行导弹试验的新闻。拜登将与尹锡悦和岸田雄文讨论遏制朝鲜核威胁和导弹威胁的措施。 JUNG YEON-JE/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并不是所有韩国人都对尹锡悦改变对日态度感到满意。他在国内的批评者们谴责日本从未对其残酷的殖民统治做出过恰当的赎罪表示。他们担心尹锡悦加强美日韩军事合作的努力只会加剧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和爆发战争的可能性。

就中国而言，它可能会寻求与日本和韩国政府举行会议，以回应戴维营峰会，上海复旦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院长吴心伯说道。

但他补充说，如果有“对中国不利的实质性行动的话”，北京可能会做出“更强硬的回应”。

中国级别最高的外交官王毅上个月警告日本和韩国不要与美国靠得太近。“无论头发染的再黄，鼻子修的再尖，也变不成西方人，”王毅说。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警告这三个国家不要搞“小圈子”，他还说，中国“反对加剧各方对抗、损害他国国家安全的行为”。

中国进行经济报复的可能性在韩国和日本都是严重担忧的问题，中国是这两个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

日韩两国“都对新冷战、与中国发生经济战的想法感到不安”，斯坦福大学国际政策讲师丹尼尔·斯奈德表示。

“尽管如此，他们仍需要努力在接触、竞争、对抗之间找到某种平衡，”他说。

美日韩首脑会晤传递给中国的重要信息

韩国总统尹锡悦（右）5月在首尔会晤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之后向其致意。 POOL PHOTO BY JUNG YEON-JE

长期以来，作为美国最亲密的亚洲盟友，日本和韩国之间的历史恩怨是美国在该地区安全利益的潜在致命弱点。韩国人对日本殖民统治遗留问题的怨恨挥之不去，而东京又被认为显然不愿承认这段历史，这些都削弱了美国在太平洋地区建立盟国统一阵线的努力。

这样的局面如今已经很难维系。随着北京大规模的军事集结、扩大的领土主张、对台湾及其邻国的威胁行为，以及它的盟友朝鲜日益增长的核武器和导弹威胁，该地区的安全局势已经恶化。亚洲的战争风险已经变得非常严峻。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拜登总统将于周五在戴维营与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和韩国总统尹锡悦举行会晤，这是三国首次单独举行领导人峰会。这是一个不能浪费的重要机会。为了亚洲的长期稳定与安全，拜登必须确保日韩领导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明确、更坚定地表明，他们是团结一致的。

三国加强统一战线远不只是军事力量的倍增。在中俄等国助长反自由主义、经济胁迫、对重要全球规范发起的攻击日益见涨之际，这是地缘政治上的需要。世界上三个最重要的民主国家、经济体和科技领导者的集体力量，可以成为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的堡垒——如果它们能够保持团结的话。

通过选择在戴维营举行峰会，表明拜登理解当前形势的严峻。这个位于华盛顿郊外、具有历史意义的总统度假地，一直是美国一些最重要外交活动的首选地点。为结束以色列和埃及之间敌对行动奠定基础的《戴维营协议》是1978年在这里达成的，后来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间的和平谈判也是在这里举行的。周五的峰会在这里举行，恰如其分地赋予它与上述盛事的同样地位，并向三个国家和世界其他地区的受众传达了三边伙伴关系的重要性。

对拜登来说，好消息是，日韩关系正在改善。尹锡悦做出了修复与日本的关系这一政治上存在风险的决定（该立场仍然不受许多韩国人的欢迎），而岸田文雄对此做出了积极回应。这背后的因素很复杂，但其中包括双方都希望在中国挑战美国实力之际，与华盛顿更紧密地保持一致。今年3月，两国举行了12年来的首次双边峰会。但这一进展仍然脆弱，容易受到选举政治的影响。此前试图消除历史分歧的努力都因两国政府的更迭而失败。

和拜登一样，日本和韩国的总统也面临重要选举。尹锡悦于2022年5月上任，在他任期的大部分时间里，支持率一直不高。他将在春季面临国会选举。岸田文雄可能会在今年年底前召集临时议会选举，并可能面临党内领导权的挑战。至关重要的是，三国领导人必须向本国选民——以及中国等地区参与者——明确传达，他们对集体安全的承诺是不可逆转的，并将经受住国内政治变化的考验。

作为奥巴马总统的特别助理和后来负责东亚事务的助理国务卿，我亲眼目睹了日韩之间的摩擦所造成的破坏性影响。有时，两国之间的防务交流项目、军官会晤、军舰互访和联合军事演习都会因此中断。由于韩日防御系统不愿直接共享有关朝鲜导弹发射的实时数字雷达数据，美国军方需要采用繁琐的变通办法，这可能会在发生袭击时延缓关键的反应时间。

中国和朝鲜已经证明自己善于利用这种分歧。它们不断提醒本国人民和更广泛地区的民众不要忘记日本的殖民和战争历史，帮助他们保持记忆的鲜活，而这种记忆也是韩国反日情绪的一个来源。由于韩国不顾中国的反对，决定部署美国的防御性反导弹系统，中国对它实施了严厉的经济惩罚。朝鲜曾以可能释放据称是几十年前特工绑架的日本公民为筹码，部分是为了讨好日本，让日本放松对朝鲜的一些制裁。中国一直试图在冲绳煽动当地反对美军基地的情绪。

为期一天的峰会预计将促成更多的联合军事演习和其他进一步密切协调的承诺。但三国关系是深入而广泛的，并不局限于防务。戴维营峰会要想产生最大的影响，就必须明确，三方关系的定义不仅仅是对抗中国的联盟。作为贸易、工业和创新领域的重要领导者，三国一直在技术、供应链、经济安全等重大问题上密切合作。这次峰会应产生一份文件，回顾迄今在这些领域取得的进展，并提出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发展的愿景。

最重要的是，拜登必须确保戴维营传递的核心信息是，亚洲的模式已经改变。必须使三国人民，特别是日本和韩国人民认识到，三国的安全密不可分，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忽视另一个国家受到的威胁或攻击。这将意味着要打消被拖入他国战斗的忧虑。例如，一些韩国人担心，围绕台湾的冲突将要求首尔向美国和日本提供军事支持，而朝鲜可能会利用这一点侵略韩国。一些日本人担心，华盛顿和北京之间在台湾问题上不断升级的摩擦可能导致中国攻击日本的军事基地。诸如此类的分歧正中中国和朝鲜下怀。

迄今为止，拜登政府一直因势利导，支持韩日关系的稳步改善。拜登必须在戴维营锁定这一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