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色社会双面镜——评公务员禁用苹果手机

广宇

有一种特殊的玻璃被称为双面镜，当两边的光亮不同时，从暗的一面可以看到亮的一面，但从亮的一面只能看到自身的倒影而误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镜子。这种双面镜常常出现在电视剧里的审讯室，干练的侦探透过这块镜子观察受审嫌犯的一举一动。现实中可能也会遇到这种特殊的镜子，据说有些酒店浴室中就被不法之徒换上了这样的双面镜。有一个鉴别的方法，就是把手指按在镜子表面，如果指尖和倒影之间没有缝隙那就是双面镜，反之则是普通的镜子。其实双面镜的本质就是让一方窥探另一方的隐私，这不就是中共治下中国社会公权力与个人关系的写照吗？

最近中国发出了体制内苹果手机禁令，要求公务员不得使用iPhone和其他国外品牌的手机。为什么禁用苹果？表面上可能说是防止外国品牌手机导致泄密，类似不准特斯拉进入政府大院。但真正的原因是国外品牌手机加密保护太好，政府部门难以破解获取个人信息。特别是苹果手机，苹果公司曾拒绝FBI破解疑犯手机的请求，中共政府想必也难以让库克屈膝。另外苹果手机的所有应用都必须通过苹果公司的审查，因此没有办法像在安卓版应用中暗自添加窥探用户隐私的功能。有网友反应很多地方警察会要求检查个人手机，他们用专门的设备插上手机就可以获取其中的数据，但对iPhone无效，所以看到被检查者用的是苹果手机就会直接放行。

另外在这个时间点上发布苹果禁令也有为华为新手机促销的意味。华为一度因为美国芯片制裁而无法生产高端手机。最近似乎通过某些手段又从新获得了新的麒麟芯片并推出了Mate60系列新机。体制内封禁iPhone的同时流传出一些事业单位为员工更换华为手机提供补贴。为什么在众多的国产机中如此青睐华为？当然是因为华为最“爱国”啦——对政府的言论审查和窥探隐私的要求最为配合。Mate60刚上市没几天公安部门就获得了针对该最新机型检查和下载数据的配套软件，不用想一定是华为主动提供的。所以在体制内推销华为手机，一方面是帮华为赚钱，本质上还是加强对个人隐私的侵犯。

由于长期以来对人权教育的忽视，很多中国人并不理解保护个人隐私的重要性。有些人说：如果你没做亏心事就不怕别人看你的隐私。这是非常错误的认识！我们来想象这样一个场景：当你走出家门去上班的路上，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人笑眯眯的在你身边说出你的准确姓名、电话号码、生日、身份证号码、家庭地址、工作地址、上下班路线和所使用的交通工具、你父母配偶的详细信息、你孩子的学校班级和上学路线……你会有什么感想？是不是觉得不寒而栗，认为这个陌生人会对你图谋不轨？这根本就是讨债或寻仇的标准套路。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出保护个人隐私的重要性，因为这些信息与个人的利益和人身安全息息相关。孩子不愿意被父母私拆信件偷看日记本和手机聊天记录，因为父母会用这些信息来干涉孩子的生活，或在言谈中用来对孩子嘲讽打击；个人的身份信息联系方式和消费记录的泄露会被商家用于精准广告投放，甚至这些信息还可能被打包出卖用于犯罪分子针对个人的诈骗行为；相信任何人也不能接受监控摄像头出现在卧室、浴室、洗手间等私密场，原因不用多说。所谓不做亏心事就不必担心隐私泄露的认识荒唐至极！个人需要保护隐私信息，恰如商家需要保守商业机密，国家需要保守军事机密，不是因为自己做事见不得人，而是避免他人或组织利用这些信息对自己行恶。

有人会说国产手机并不是随意泄漏个人隐私给任何人，只是提供给政府以强化国家安全和对个人违法行为的打击，这样说来如果你不做亏心事又为何担心国家获得你的隐私信息呢？对于这样的说法我要反问：如何保证政府不会行恶呢？在论述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来听听另一种辩解之词：使用外国品牌手机也不安全，美国通过棱镜项目可以监听全世界的电话和网络通讯，外国政府和中国政府一样搜集个人隐私。棱镜门确实是美国政府的一个污点，但很多中国人并不了解它的具体内容和影响。棱镜项目是在911事件后美国为了反恐的需要而制定的政策，赋予美国政府在全网监听电话和电子邮件等信息的权力。棱镜项目原则上并没有大问题，因为它对于所收集信息的使用方式做了明确的规定，仅仅是反恐。但棱镜门还是成为了一大丑闻，因为在斯诺登揭露此项目存在之前，美国政府对民众保密其存在。关系到每个公民隐私的项目居然不让公民知道其存在，这才是美国乃至全世界民众对美国政府表达愤怒的根本原因。如果美国政府在执行此项目之前先告知民众并在议会提案通过得到更加合法的授权，那么为了反恐而监听本身并不会成为丑闻。当然如果这样做了，这样的提案要想通过肯定不容易，因为涉及到赋予政府如此大的权力，如何安排相应的监督机制以保证政府不会滥用该权力会是关键。而美国政府选择隐瞒此项目的目地就是为了避免国民的抗议和监督，那么也就很难让人信服这些信息不会被滥用了。

事实上棱镜项目也不是万能的，它需要电信部门和相关互联网企业的配合。当然像脸书谷歌之类的美国公司都是会配合该项目的，所以使用它们的互联网服务肯定是会被美国政府监视的。但手机硬件本身并不包含在内，苹果公司拒绝帮助FBI解锁恐怖分子疑犯的iPhone手机就是证明。如果你使用不能被美国政府解锁的手机，并使用不受美国政府控制的公司开发的加密通信应用，那么美国政府并不能通过棱镜项目获得你手机内的存储和通信信息。另外美国历史上著名的辛普森案件确立了美国司法上的程序正义原则，即非法方式取得的证据不能被法庭接受。这样美国政府即使滥用棱镜项目获得的信息，也无法充当除反恐外其它案件的庭证，因此破坏力还是有限的。

西方政府即使搜集个人隐私也都是有监督和应用范围限制的，中共政府的做法是否有所不同？疫情时期中外政府对密接数据获取和管理方式的差异就很说明问题。现在普遍使用的智能手机都有定位功能，一般人可能想到只要保存和上传所有人的定位数据就可以很容易的分析出感染者呆过的高危区域和密接人群。然而对个人来说所在位置和历史运动轨迹恰恰是最重要的隐私之一，政府无权随意收集。而且即使用手机应用搜集了信息，政府也无权要求所有人无条件将数据上传给政府。所以在海外政府主导设计的用手机排查密接的应用都没有收集定位信息，只能寻求其他能够兼顾隐私保护和功能实现的替代技术。

新加坡政府开发的“合力追踪”应用是一个典型。此应用调用了手机蓝牙的功能，利用蓝牙通信有效距离短的特性。原理是当两个手机之间的物理距离很短可以进行蓝牙连接时，应用便会记录下连接时间和对方的代码。该应用是如何保护用户隐私的呢？当用户第一次使用该应用时会被要求提供身份认证，此数据会被上传提交，这样政府就知道每一台设备主人是谁。在日常使用中手机记录的连接信息全部只在本地储存，并不会自动上传给政府。即使这些信息被人破解也只能看到对方设备代号，无法知道对方具体个人信息。这些连接信息在手机中也不是永久储存，而是只保存一段时间（对应新冠感染的潜伏期）。当某人被确诊感染时，政府会短信通知患者在应用内手动上传数据，以便政府分析排查密接者。理论上说政府获得的数据仅仅是确诊者的密接对象和接触时间而已，并不包含地址等其他信息。尽管如此人们还是担心政府是否会把这些搜集到的数据用在其它地方，为此新加坡政府特别澄清除抗疫外只有重案调查可以申请使用此数据。政府宣布疫情结束后第一时间下架了“合力追踪”应用并删除了所有数据。

中国在疫情期间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健康码、行程码等各种码了，但它们本质上只是身份认证用于打卡记录而已，并没有用到手机的其它功能来判定密接。后来中国又出现了“时空伴随者”的说法，其原理是电信商用基站对手机定位，对于曾经和新冠感染者的手机在同一时间连接到同一基站的人群即判定为密接，即所谓时空伴随者。这种判定方法真是又蠢又坏。说它蠢是因为手机基站的覆盖范围一般在几百至几千米范围，一个住宅楼内出现了一名患者，整栋楼的住户都成了时空伴随者，可他们并没有密切接触啊？说它坏是因为它承认了电信部门私下记录了基于基站判断的所有用户位置的历史信息，并且随意配合政府调阅使用。可见只要你使用手机，你的位置和历史轨迹这一隐私对中共政府就是透明的。

中国社会处于中共独裁专制之下且缺乏对政府的权力监督机制，政府对个人隐私信息的滥搜滥用达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遍地的摄像头和大数据监控自不必说，当今人人使用的智能手机更是成为了老大哥窥探所有人隐私的利器。手机和网络实名制是第一步，全面监听手机通讯是第二步。这个监听是广义的，包括个人通过手机发送的各种短信，聊天通话内容和在网上发表的言论。为了做到这一点，中共政府在国内禁用了所有基于端到端加密的社交聊天应用。至于微信之类其加密只是在服务器端，虽然第三者无法解密，但对于腾讯服务器端来说所有人发送的信息都是明文的，这些信息政府都是可以随意获取的。为了更加深入的控制手机，中共又在强行推广安装反诈软件。此应用借反诈之名行间谍之实，一旦安装它会监督手机的一举一动，包括是否与黑名单上的号码通信，是否安装有不被许可的应用软件，是否有翻墙行为，是否存有含敏感信息的文件、照片和视频等。反诈软件在推广中受到很多人的抵制，如今中共已经要求国内的手机厂商在新手机中内置反诈软件且不可删除，而华为正是积极配合政府要求的佼佼者。海外品牌手机特别是苹果都不可能配合中共政府这一无理要求，这也是中共大力打压海外手机品牌的真正原因。无现金化是第三步，如今几乎所有金钱流动都通过手机支付应用，这让相关厂商和政府几乎完全掌握每个人的经济情况和消费细节。

中共政府侵犯个人隐私的借口是维稳，但维稳概念的无限扩大导致了事实上的滥用。现代文字狱，出于政治目地对言论自由的钳制屡见不鲜。一旦触发敏感词，轻则禁言重则封号，让你用不了微信与世隔绝。随着技术的发展，连图片视频中的文字都避免不了审查，也出现了信息显示发送成功但实际上对方并未收到的欺骗用户流氓行为。由于银行和支付软件厂商都受控于政府，很容易被用作限制和控制个人的工具。很多人莫名其妙银行卡和账号就被冻结，借口是有洗钱嫌疑，这就已经是滥用银行工具来限制人身自由的雏形了。对于被搜集的个人隐私信息，中共政府的不同部门间似乎都是共享的，没有隔离和限制。疫情期间河南地方政府因为地方上中小银行爆雷对外地储户赋红码的事例就说明了这个问题。无论是打压政治异见者，限制含冤受屈者上访维权，预防欠薪、强拆、烂尾楼受害者闹事，一切一切都可以归入维稳的范畴，中共政府凭此接口滥搜滥用个人隐私无所不用其极。

另一方面中共政府的个人或组织出于腐败目地而滥用所搜集个人隐私信息的行为也层出不穷。特别是政府搜集个人信息依赖厂商的配合，而厂商拿到这些信息除了提供给政府外还会如何利用呢？当然是用来赚钱！中国的手机应用普遍滥用权限，无论其本职功能是什么，都要打开摄像头麦克风、扫描通讯录照片库、甚至扫描浏览器上网记录等等，就是想方设法获取用户隐私。利用这些数据精准投放广告还算是正常操作，更甚者将这些数据出售给第三方用于推销甚至诈骗。这些在中国被广泛使用的热门手机应用由于其滥用权限在海外都无法通过审查在谷歌和苹果应用商店上架。很多应用都有专门面对海外市场符合标准的版本，赤裸裸的歧视国内用户。是谁给了它们在墙内为所欲为的勇气？正是墙的缔造者中共政权与其狼狈为奸纵容放任的结果。苹果手机由于其封闭的系统和对应用市场的垄断，这些应用无法像在国产安卓手机上那样肆意侵犯用户隐私，反诈软件也无法在苹果手机上使用更遑论内置在系统之中，这也是中共政府这次特别点名苹果手机并在体制内禁用的原因。

在西方正常社会中，政府没有绝对的权力，不能随意侵犯个人隐私；相反民众对政府有监督权，政府必须保持一定程度的开放透明。但在中国，政府对普通百姓毫无透明度可言：官员财产收入不公开；各级政府部门政策制定不透明；财政预算公开不详尽；各类统计数据造假，甚至不好看的数据说不再统计就不再统计了。百姓监督政府门都没有，有几个人知道代表自己的人大代表姓名和联系方式？遍地的监控摄像头，官方说天网系统多么厉害几分钟就可以找到任何人，可百姓出了事想要借助这些监控的帮助往往就不灵了，特别是对政府或其它官方组织不利的时候，那些关键的摄像头总是在关键的时间段“恰好”就坏了……

百姓自身的隐私被肆意侵犯却不自知。即使知道自己隐私被泄露了也不知道被被泄露给了谁，不知道自己日常生活的一举一动都被谁监视着。个人对这些隐私窥探者一无所知，但它们对个人的了解比其自身都清楚！档案不就是如此吗？明明是搜集的个人信息，学校可以看，单位可以看，政府更可以随便查阅，唯独本人不能查看。 中共还把地理位置当作国家机密，凡是地图应用都是故意做了偏移的，而且还不让显示精确的经纬度和海拔参数。你用自己的手机定位，自己不能得到精确坐标，应用厂商和政府却保存了你的精确记录。这样的社会不就是单向透明的双面镜吗？

在这样的社会中谁也别有优越感，即使在体制内自以为身处统治阶级，你的个人隐私也一样不受保障。这次的苹果手机禁令就是针对的体制内，在这个强调服从和忠诚的危机时代，党对其成员怀有比普通被统治者更高的戒心，更加要求党员和体制内成员对党毫无保留暴露一切。

话说华为手机如此遥遥领先，不知为何华为创始人任正非和他女儿风云人物孟晚舟却都是铁杆果粉，放着自家的华为手机不用反而对苹果手机情有独钟。王毅不久前出访外国时也被拍到使用苹果手机通话，看来也是对华为等国产手机怀有戒心啊。不过有一阵子没有王毅的消息了，网上盛传他出事被调查了。调查什么呢？该不会是因为使用iPhone被抓包，顶风作案引来皇上雷霆之怒，成为了体制内苹果禁令的第一个刀下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