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世界级军力 攻台仍是难题

Rosanna

经济彭博周报

时序往后推到2027年。中共海军封锁台湾沿岸，对台湾金融体系发动网攻，大批伞兵在台湾沿海机场集结，而配备F-35战机的美国航空母舰甘迺迪号驶出日本横须贺港，全速南驶台湾。台海战争即将展开。

这只是目前北京、华府及台湾领导人所构想的诸多脚本之一，并依据各种脚本进行军事训练。大陆当局虽已投入钜资制造先进武器，实施部队现代化，但大部分共军及政府高层，包括习近平在内，都不确定解放军现在是否已经、或是在未来几年内准备一战。

基于俄罗斯总统普京与俄国军方，许多西方分析家及政府都假定俄军能快速且轻易攻克乌克兰，但俄乌战争迄今仍纠结难解，因而使北京当局益发担忧本身攻台能力。

在习近平主政下，共军痛下苦功，以求战无不胜。常备兵力超过210万，为全球之冠，以及规模最大的火箭军力。据美国国防部评估，共军拥有400艘以上的战舰，世界第一；还有3,100架战机，世界第三。2021年（最新数字）核弹库存量超过400枚，并将在2035年时达到1,500枚，与美、俄的数量相当。就在11月15日“拜习会”之后，大陆当局还表示统一台湾“势不可挡”。

但访问过数十位现任及前任美、中官员，并参阅解放军出版品及习近平对共军的批评后，获得了共同的景象：尽管共军硬体层面进步超快，从航母到极音速飞弹，但将这些军备转化成实际战斗运作的能力仍是弱项，尤其是打持久战。

华府大西洋理事会客座高级研究员卡佛（John Culver）表示，“他们有诸多固有的杀伤力，这点很难忽视”；但“从共军自己的评估来研判，他们相信自己确有进步，但还未达到所想要的水准”。卡尔弗曾任中央情报局分析家长达35年，专门研究中共军事领域。

虽然美中不大可能很快就在台海开战，然而一旦发生冲突对全球经济将造成灾难的可能性，已经影响到军品采购与投资决策等各个层面。“股神”巴菲特今年就因为地缘冲突风险而大卖台积电（2330）股票，日本也大幅增加军事支出，美国加速对台军售交付。拜登则一再表示如果共军犯台，美国将会介入。

以色列和哈玛斯爆发冲突，已经引发美国军事承诺扩张太过的疑虑，但拜登与幕僚仍竞相对盟国及敌对国家强调，美国能够同时对抗所有的威胁。而且尽管许多共和党人士质疑美国对乌克兰的支持，但两党都强力支持以色列与台湾。

基于共军火力超强，因此一旦开战，必将造成重大的人命与财产损失。新加坡总理李显龙11月8日曾表示，“进攻台湾与血战硫磺岛不一样，但光是硫磺岛之战就够惨烈了”。

解放军能否胜利，最终可能取决于能否在战场上随时做有效地运作。诸多因素都对共军不利：数十年未曾经过实战洗礼，军方贪腐积习已久，以及各军种难以协调作战。

习近平就曾对解放军做出严厉的批评。为保证在2049年建立一支“世界级”的军力，他已整治军方最高阶层官员，下令军方退出营利事业，裁减解放军野战军员额，同时制造新型飞弹、网攻战力及外太空作战能力，并建立新的联合指挥架构。但他一再指示共军应该做好准备，确保部队“能打仗、打胜仗”，多少显示他担心共军无法做到这些。最严厉的批评，可能是2015年提出的“五个不会”：不会判断形势，不会理解上级意图，不会定下作战决心，不会摆兵布阵，不会处置突发情况。

习近平对军方的批评迄未结束。今年7月他先后三度公开要求强化军事管理，与共军火箭部队人事调整的时机重合。几周后国防部长李尚福神秘消失，到10月底李尚福遭到解职。中国分析家普遍认为此举显示即使解放军经历过十年的反腐败与现代化，但仍难以达到习近平的期望。

俄乌战争对共军提供了新的警兆。解放军出版品对战场情况的分析，显示北京当局担忧台海一旦开战后的情况。解放军报今年的一篇社论中指出，“俄军无法有效落实协同作战”；而且由于俄军“部队间的协调有限”，因此很难进行“空陆整体作战”。

使解放军的协同作战更有效，并提升不同军事部门之间的协调能力，一直是习近平对共军的优先要求，而这也将是成功犯台的关键。

习近平2016年视察国防大学时，要求加倍努力培养指挥官的联合作战能力。他指示军方“采取非常的措施”，以“尽可能得到重大突破”。之后几年间，解放军陆军与海军战舰及民用船只进行联合训练，以培育两栖登陆能力。

习近平今年新设置数个由海军与空军组成的领导单位，地位高于火箭部队，以强化解放军的统合战力。这是40年来火箭部队的领导首次被排除在秘密单位之外，这也显示习近平认为火箭部队积弊难除。

俄罗斯在乌克兰战局中面对的另一项挑战，就是依赖征召备役军人，其中许多人在进入战场时都未经训练，且配备劣势武器。反观200万解放军之中，约三分之一是役期两年的募兵。这意味著解放军不断召募及训练新兵，包括火箭部队及两栖部队。当作战单位的人员战力达到顶峰之际，也正是大量有经验的人员退伍之时。

俄罗斯的攻势之所以陷入困境，也是因为军中腐败成风，而解放军同样如此。今年7月当局宣布对解放军装备采购部门进行贪渎调查，时间追溯到2017年，显示军中贪渎难以根除。

从1979年短暂而激烈的中越战争之后，解放军就未曾打过大仗，因此几乎没有一位将领拥有实战经验。习近平与将领们称此为“和平病”。解放军报直到去年还警告此一问题，引述习近平一再的宣示：“在长期的和平环境下，官兵容易滋生『和平病』。”

美国中央奥克拉荷马大学亚太平洋研究所主任李小兵曾经当过解放军。他表示，“中国没有实战经验”。在全面攻台之前，“必须接受试炼”。“他们相信之所以需要战斗经验，不仅是用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也证明他们的忠诚、专业精神，以及建立一支现代化的军队”。

当然，本世纪以来共军战力已大有进展。海军借由在非洲之角透过反海盗行动，吸取非战争情况下的战斗经验。从2008年以来，先后进行了40多次前往中东护航的任务，甚至动用攻击型潜舰及登陆舰这类在护航任务中不常见到的船只。

共军并利用最近与台湾关系紧张的机会，进行一些有史以来最大规模海空演习。共军也参与联合国的维和任务，在南苏丹部署一整个步兵营，以强化共军的指挥控管能力，并进行后勤补给以支持海外的共军。然而有报道指出，共军在南苏丹曾经在关键时刻弃守据点，当然遭到北京当局的否认。但光靠一些低风险的联合国任务及反海盗行动，并不能获得多少实战经验。

美国情报分析家韩力（Lonnie Henley）曾专攻中国与亚洲情势长达40年。他表示，例如在海战之中，“你虽拥有军舰，但是否擅长复杂的战争管理？你当然不能让人人都射击同一枚飞弹，否则其他飞弹将会击沉你的航母”。空军由于很少训练飞行员针对实战情况作好准备，因此也面临同样的挑战。

与大部分国家不同的是，解放军在技术上并不是中国的军队，而是中共的党军。这意味解放军的组织是由上而下，因此在战场情势瞬息万变之际，指挥官迅速做出决定的能力将是共军的一大考验。

美国和平研究所解放军专家施道安表示，就“指挥与管制”而言，共军仍较聚焦于“管制”而非“指挥”，结果可能使战力变弱。他表示，“执著于管制，意味著军队既不敏捷，也缺乏弹性；如果战情生变，但仍执行几天之前的命令，可能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解放军承袭苏联的体制，设有“指导员”、“政委”等职位，评估官兵的可靠性与态度，与部队长共同拥有职权。这套体制大致上并未接受过考验。

如果共军能迅速压倒台湾军力，且美国及盟国反应迟缓，则上述许多共军的缺点就不值一提。这也正是一些智库进行多次兵推时，想要从中了解台海之战可能如何进行的重点。

这些脚本显示，台湾几乎在每一个战线上都居于劣势。即使美国干预，但美军的补给线将延伸数千哩，且美国一旦参战，将使中东冲突升高，因此可能受到世界其他地区的羁绊。

美国海军战争学院教授、前海军水面战军官霍姆斯表示，“除非我们缩小对其他地区的承诺，并集中我们大部分在西太平洋的军力，否则将是一场由美国部分战力与整个解放军协同战力对抗的战争”。

尽管大陆当局一再表示并未计划攻台，但仍未排除此一可能性。美国国防部副部长席克斯表示，“中国大量投资于军力，而且采取整套行动来证明以武力来达成目标的意愿”。

美国情报首长与国防部评估，习近平有意在2027年之前以军力压倒台湾，但没有证据证明他现在计划如此。光是中国基于本身的疑虑，台海冲突便不太可能发生，主要是因为如果无法占领台湾，或者代价太大反而可能加速中共垮台。如果中国真的直接入侵台湾，避免重蹈乌克兰覆辙将是优先考量。解放军在这战争占有诸多优势，但不是所有关键优势。卡佛表示，“真相是没有人知道解放军准备如何行动。一旦开战，将是一场长期作战；即使我方胜利，也将付出二战以来最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