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封城 夹缝中的回忆

Macedon

美国之音
作者: 金哲

资料照：封城后的武汉。（2020年2月24日）

在以武汉封城为起点的疫情清零政策实施四周年纪念日到来又过去，中国官方媒体没有赞美或纪念，中国网民的回忆和议论则受到明显的限制。中共宣传机构一度大力宣扬其领袖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亲自指挥、亲自部署”的新型冠状病毒（又名武汉肺炎）疫情防控取得了令世界各国赞叹的大成功。

死无对证的成功，异常的国家机密

2020年1月23日，为了阻止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即最初中国官方媒体所称的武汉肺炎）疫情的蔓延，中共当局对中国中部拥有1400万人口的大都市武汉实施当时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封城。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公开声言，他本人一直在“亲自指挥、亲自部署”中国的疫情防控。他的宣传机构也一度反复赞美这场持续了近三年的运动取得了奇迹般的成功，创造了历史。

然而，武汉封城四周年纪念日到来又过去，却不见中国官方媒体对习近平“亲自指挥、亲自部署”的“大国抗疫”成就发出赞美或庆祝的宣传。观察家们注意到，新冠疫情防控运动在当今中国已经跟习近平的前任所发动的反右运动、大跃进、文化大革命、天安门屠杀（“镇压反革命暴乱”）、镇压法轮功一样成为提不得的禁忌话题，中国公众就这些话题无论是发表赞美还是批评的意见都会被当局禁止，尽管中共当局一度长时间宣扬习领导的中国防疫充分展示了中国/中共政治和社会制度的优越性。

在武汉封城四周年到来之际，由于中国公众和媒体不能自由地赞扬或批评，中国网民就在当局的言论和舆论控制的夹缝中通过社交媒体微博发表小心翼翼的回忆，不批评也不赞扬：

——四年前的今天（2020年1月23日），武汉市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布通告，宣布全城封城。如今过去已经整整四年了，往事随风。

——四年前的今天，除夕前夜的武汉宣布封城，很多人都没有挺过来，一切那么遥远，却又像发生在昨天。

——时间过得真快

——抹不去的记忆，愿以后的日子一切安好

——那年单位开会从澳门回沈，经停湖北襄阳，刚到家3天就接到电话问我是不是去湖北了，我说经停就在机场呆了30分钟，结果公司通知我们在家自觉隔离，接着疫情开始了，断断续续三年啊

现在外界不清楚中国网民对四年前的武汉封城和延续延年的疫情清零政策究竟是确实是没有强烈的批评或赞美的意见，还是他们的批评和赞美的意见被中共舆论管制当局封杀。

海外的批评和赞美意见及其他

中国国内外许多人对四年前由武汉封城正式开始的中国所谓疫情“清零政策”之所以持续关注、念念不忘，在很大程度上是跟当前中国的经济困境和社会危机有关。在疫情清零政策之下，中国各地动辄封门、封楼、封小区、封城、封路、封港造成无数的企业倒闭，无数的人失业。该政策导致多少企业和个人破产，依然像是中国的国家机密一样不为人所知。

由于肆意推行封城，打乱甚至损毁了千百万乃至数亿中国人的生计，导致中国民众对中国经济前景充满疑虑，再加上中国是世界主要经济体当中唯一没有对受灾民众提供直接经济救助的国家，中国公众因三年疫情清零政策而蒙受巨大的经济损失，使他们不得不尽力保存现金并节制消费，由此导致中国内需严重不足，疫情后经济恢复动力缺缺。

与此同时，疫情清零政策使外国投资者看到，中共当局的独断专行不可阻挡，中国的经商环境可以在一夜之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且无法预测，投资风险太大。这一局面也是导致外国投资者纷纷从中国撤出的重要原因之一。

由于中国对言论的限制，对这一话题有意见的中国人只能通过海外的意见表达平台如X（原先的推特）来表达他们的意见。在美国之音中文网X账号下，有许多人表达了对中共的强烈批评：

——滔天大罪

——封城三年属于变态

——史无前例，登峰造极

——在疫情发生的初期，是谁决定武汉人不准去北京却放武汉人去欧洲和其他国家的？既然说是（习近平）掌握一切，那这个指令不也是他下的吗？究竟这场疫情（仍在发展着）在（中国）大陆和世界死了多少人？会比上世纪那次风调雨顺的三年大饥荒所死的人还要多吗！又是一桩千刀万剐的大血案！

——（封杀这一话题的回忆和讨论）再过十年，让这代人记忆模糊，新生代又没有经历过，自然又会歌功颂德

在美国之音中文网X账号下，也有人留言对习近平和中共当局的疫情管控政策表示赞扬，并以美国为反例衬托中国所谓的疫情防控的成功：

——习主席在恶劣状况下果断采取行动，这是他的领导力和决策能力的体现，值得赞赏和纪念。

——问题啊，前面两年基本上跟没有得新冠一样的生活，就第三年传播比较快，艰难一点而已。其他国家死亡都不知多少人了

——中国人民打赢了疫情防控阻击战，美国之音多关注一下自己国家吧，疫情美国一地鸡毛多报道一下哈～

——还是阿美利坚值得赞美，毕竟他们以100万人的死亡为代价，给西方指明了方向。自由世界的典范，去“西方”享受所谓的自由吧。

死无对证的批评和赞美

以宣传和赞美习近平为己任的中共控制下的中国官方媒体为什么此时不对习近平进行赞美，这仍是一个不解之谜。一般观察家的解释是，中共当局担心这样的赞美会被认为是讽刺，因此予以禁止，就像禁止中国媒体赞美纪念反右运动、大跃进运动、1989年在天安门广场“镇压反革命暴乱”一样。

在禁绝赞美纪念的同时，对疫情清零政策的批评在当今中国则会被认为是“妄议中央”，是中共当局要严厉惩罚的重罪

中共当局的支持者现在仍有人拿从中国传出的疫情在美国造成一百万人死亡来说事。然而，随着世界卫生组织批评中国的疫情死亡的定义过于狭窄以及死亡人数的不透明、以及中国当局在疫情清零政策结束后拒绝公布疫情死亡人数以及中国在疫情期间人口总死亡人数，中共当局支持者的这种叙事变得难以持续。

2023年2月，中国政府公布的全中国疫情死亡人数为83150人，按照这一统计数字，中国的疫情死亡率是全世界公认的疫情防控最好的国家如新西兰和新加坡的一个小零头，中国取得了疫情防控的惊人成功。但中国政府在过去的一年里突然变得非常谦虚起来，不再肯定甚至不再确认中国取得了这种惊人的成功，官方媒体和发言人也不再进行这方面的中美比较。

在另外一方面，在习近平当局展开所谓的疫情清零政策之后，习近平本人声言，他早在2020年1月7日就对疫情防控问题做出了明确的指示。然而，截至目前，习近平究竟在那时以及在之前做出了什么指示，依然是中国的国家机密。这一局面使中国公众和国际社会无法判定习近平在疫情防控问题上究竟有多么英明果断还是多么无知蛮干。

中国网民顾左右而言他的回忆

在观察家们看来，武汉封城开启了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并延续了将近三年的中国式疫情防控的模式，在武汉封城之后的三年里，所有的中国人成为被政府软禁的囚徒，他们一举一动都受到政府当局的严密控制。假如没有得到当局的批准，即使是家里断粮了也不得走出家门外出购买食品，即使得了危急性命的急病也不得求医。

现在不清楚究竟中国各地究竟有多少人在封城期间因为患急病不得就医而死于非命，死于所谓的疫情次生灾害即人为灾难。在疫情清零政策期间，中国媒体奉命不报道该政策导致的断粮、断药、断医、断生计的普遍次生灾害，中共网络舆论管控部门也全力封锁网民的抱怨和呼救信息。

因为所谓的疫情清零政策而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导致病人死于非命的事件一再发生，并激起强烈的民怨。在此之后，中国政府当时主管疫情防控政策实施的副总理孙春兰一度表示要“坚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决不能以任何借口推诿拒收群众就医”。然而，中国医院和医生仍是不敢及时救治病人，因为一旦被当局认为是违反了疫情清零政策，即使是救助了病人，医院和医生也会受到惩罚甚至被判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