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八大军” 文/齐志民 一九七四年春天,矿物局运输部调度室要安装一部外线电话。为此,车间工程师和张技师带我去实地勘察测量和规划线路。我带上工具包、锤子和十几个削好的木桩,跟随在后面。我们这座调度室小楼座落在一片长满野花的山坡上面,小楼不远处有掌管铁路道叉的道班房,房顶的烟囱里冒着青烟,那青烟摇曳成各种形状在空中飘荡。 山岗上沒人光顾,漫山遍野盛开着黄灿灿的野菊花,我嗅着清新的空气,心里觉得十分舒畅。 高工程师和张技师在选取路线,我顺着他们选好的线路开始放线定位、立桩打桩。 第二天,领导分了四个“三八大军”来跟着我工作。“三八大军”是那个年代的产物,都是没参加过工作的家庭妇女,后来都在各种工作岗位上当临时工,直至转正。 这四位“三八大军”都在五十岁左右,身体丰满健壮,着装紧沉利落。两个人拿着铁锹,两个人拿着铁镐,都背着挎包。我们来到山上时,这四位“三八大军”看着山上的景致都兴奋地嘻笑起来。 山坡上是一片黑土,黑土层的下面是风化了的沙土和花岗岩层,虽风化了,但也有些坚硬。在我们一上午的努力下,我们刨出了两个电柱坑。我望着汗流浃背的四个女人,想起了当时流行的顺囗溜:食堂的胖,商店的浪,“三八大军”累的上??去炕。我笑了,觉得很有道理。 刚到休息时间,这四位“三八大军”背起挎包在我错鄂的眼神里向山上跑去,山坡上那一片野菊花在摇曳着欢迎她们。过了些时候,她们回来了,向我展示挎包里的战利品:曲麻菜、小根菜等等。我有些生气,板着脸训她们“不打算吃饭啦?”这四个人有些不好意思,都涨红了脸。 我们的饭盒在道班站房的火炉上热着,我们边吃边聊。闲聊中我知道了这四位中有河北沧州的、有山东临沂的、肥城的、有河南新乡的,都是早年投奔亲属来到抚顺的。这么些年过去,都生儿育女抱上了孙子。 沿着铁路我向西望去,就是闻名世界的西露天矿了。西露天矿全长15华里,宽6华里,深度410米。如果站在西露天矿的坑边向下望去,就看见坑底的机车和矿工变的十分渺小,在下面来回移动。 我最欣赏用浩瀚一词来形容西露天矿。西露天矿在解放前只能用破败来形容,解放后,被人民改造成了现代化的矿山。五十年代,毛主席到抚顺视察,参观了西露天矿。我的姨当时是接待毛主席的工作人员,她回忆当时的情景时说,毛主席站在参观台上,曾久久地凝视着坑底。毛主席走进休息室时,一尊煤精雕刻的弥勒佛像吸引了他,领袖笑呵呵地说了一句“大肚子弥勒佛,光吃饭不干活。”每提及此事,姨的脸上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笫二天,我们早早地来到了工地。我见这四位“三八大军”都是一脸的兴奋,便问她们遇到了什么喜事,她们七嘴八舌地告诉我,昨天都在家包包子包饺子了,在野菜馅儿里有加粉条的、有加海米的、有加油滋了的,那叫一个香。说着,打开饭盒让我看,都是给我和道班师傅带的蒸饺,也叫我好个兴奋。 今天上午,第五第六根电柱坑干的很快,十点钟就大功告成了。刚放下工具,四个“三八大军”就欢快地向山上跑去,一个小时后,就个个儿弄满了一兜子的野菜下来了。 中午我们去道班站房吃饭,道班师傅见送给他的饺子也高兴地说“我请你们吃烤地瓜。”师傅走出屋去,在房后的小地窖里拿出了一些地瓜,在炉子上烤了起来。很快,小屋中便弥漫着地瓜的甜香。 我们围坐在炉子旁开始吃午饭,师傅对我们说“想起前两年啊,我曾在这山坡上辛辛苦苦地开了点地,种了些豆角、毛豆和地瓜。好容易盼到成熟了,寻思能补贴一下家用。谁曾想,那年搞割资本主义尾巴运动,我种的东西都打水漂了!”师傅边说边摇头,我们也聊起了那年月的事。 在山上的活儿终于到了尾声,我们收工了。这四位“三八大军”也完成了她们的任务,和我从此再也没了交集。这么些年过去,每当吃饺子时,我就想起她们包的野菜饺子,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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