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梦来袭揪人心 冤屈无处去申辩 “怎么回事,把你提到哪儿去审啦,还以为你调了号子呢?”黄文彬一回到牢房,赵强就急忙迎了上来关切地问。 “没事,反贪局的人把我搞到外面去审问的。还是为汪有才的事,全被你说中了,汪都承认了。”黄文彬仔细地把审讯的情况告诉了赵强,特别强调了陈局的话,让他帮助分析分析。 “你这样做是对的。你是不是得罪了反贪局的什么人啦?”赵强听完黄文彬的叙述,没有怪他苟且偷生的做法,但又不放心疑惑地问到。见赵强如此追问,没办法,黄文彬只好把与反贪局诸生泉局长的恩恩怨怨原原本本和盘托出。 “你呀,你,你真蠢。不帮他儿子解决工作是你第一次失误,那第二次带信让你上他家去,就是不能原谅的错误了。你带个万把钱去把新老帐说说清楚,不就没事了吧,何况这个钱也不用你掏,你单位不是有小金库吗,拿出点来搞好搞好各方关系,还用在这儿坐牢?你以为公检法的人个个都是纯洁的呀,是铁板一块,他们要是犯起罪来,比谁都狠,因为他们懂法,会钻法律的空子。你呀,整天就知道如何为职工谋福利而舍不得花钱,这下可好小金库统统上交没收。唉,后面就怕起诉科、法院的审核,你也遇到这样糊涂的人,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听完赵强一顿振聋发聩的责备,黄文彬本以放下的心又一下子提到喉咙管。 坐下,站起,捶头,沿过道踱步;坐下,站起,捶头,沿过道踱步。 整整一天,黄文彬自始至终重复着上述动作,焦急、忧心忡忡的神情写满了他的脸庞。完了,如果像赵强所说后面审核的检察官、法官也是不负责的糊涂虫,那不光是要坐牢,还要退赔钱呀,这不是花钱买牢坐吗,那岂不是要冤死,“六月雪”啊。见黄文彬忐忑不安、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号友们大气都不敢出,任凭他沿着过道走呀,走。 “黄文彬,你给我坐下,你还像男人吗,不就是坐牢吗,又不是要杀头,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你的问题还没有最后确定,犯得着这样吗。我在这儿关了快五年了,政府说我投毒杀人,可没有任何证据。我也像你一样,刑讯逼供的时候,我忍受不住就承认,到了号子我就翻供,至今定不了我的罪。退一万步讲,就是被冤枉了,你也只好忍受,这不是今世作孽也是前世作孽造成的,这就是你的命,难道还能翻天不成?有句话你听说过吗,从古至今,中国蔚蓝色的天空中,四处游荡着无法申辩的冤魂。知道为什么吗,这是因为历朝历代整个社会是人治,而不是法治而形成的后果。”声声断喝让黄文彬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说话的是平时不怎么开口的老号子,想不到他竟能讲出如此精湛深奥的道理。他也是黄文彬的老乡,已经在看守所关押了好长时间了,因缺少物证,一直定不了他的罪。 “对呀,不要着急。”其它号友们应声附和着。 “是呀,黄文彬。着急是没有用的,面对现实走好后面的路是目前唯一正确的选择。时候不早了,睡吧。”赵强及时安慰道。 黄文彬半躺着睡在铺上,头枕着冰冷的墙壁,看着号友们熟睡的样子,不禁浮想联翩,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他想到自已的成长经历似乎总与奋斗和冤屈有关联: 记得上小学四年级时曾写过一遍《我的理想》的作文,身为家中长子,父母要他好好学习,将来好出人头地的谆谆教诲时刻铭记在他的心里,于是就在作文中朦胧地点出了日后的志向,谁知竟被老师怀疑文章是抄袭编造的,气得他委屈的掉了眼泪。 记得刚参加工作不久,临近年关的时候,领导郑重其是交给他一个任务,就是要他逐户调查核实那些因家庭困难,而提出需要补助的同志是否符合申请的条件,并语重心长地鼓励他说,这是党组织对要求入党同志的一个考验,这明显是一个得罪人的活计,可父母平时讲的要上进,就要听领导话的叮咛,又一次在耳边响起。于是他顶风冒雪,骑着自行车,不知摔了多少跟头,实事求是地将调查情况汇报后,领导满意了,可没有享受到困难补助的同志却恨死他了,面对同志们的不理解,他只得躲在一边暗自叹息。 记得在脱产上大学的时候,学校组织演讲比赛,全班一致推荐他代表大家参加,于是他出其不意选择主题,精心构思文章结构,意气风发痛击时弊,声情并茂热泪盈眶地演讲,如雷的掌声很不得要掀掉屋顶似的,尤其是结尾一首“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的自唱,更是把整个演讲气氛推向了高潮。其结果呢,只得了个二等奖,领导的评价是,太张狂。唉,为什么领导和群众不统一呢,郁闷,委屈。 他想到自从当了兴旺城市信用社法人代表、主任以来,面对来自各方的奉承和要求,他一直牢记父母告诫的“穷不失志,富不颠狂”的古训,兢兢业业地做好工作,小心谨慎地处理好各方关系。对上级尊重,对下级爱护,诚实做人,能帮忙的尽量去做,不能帮忙的讲清理由,绝不敷衍人家。唯一欠缺的就是脾气急躁,心直口快,处事粗糙,不够圆滑。记得每当有应酬时,如果他是陪客,他就客随主便;如果他是被请的主客,他就坚决不允许上高档菜,更不允许浪费,因为他知道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菩萨是要打头的。记得有一次去部队融资时,为了确保任务完成,面对热情好客、轮番劝酒的部队首长,他不顾一切,拿出舍命陪君子的气魄,喝得满脸通红大大超量,赢得了他们的信任。等合同签好字,强撑着送走部队首长后,他就像烂泥一样,醉倒在地下。 他想到自从参加工作进入社会后,在校学得道理就不断与社会现实发生打架碰撞,有时让他非常为难。 记得入党的时候,按规定入党必须要有两个入党介绍人才行,他不谙世故,不请教第一入党介绍人,就自作主张找了个不是领导的普通党员做第二介绍人,好家伙,表决时支部大会差点没通过,而其他人找的第二介绍人都是行级领导就非常顺利通过了。事后他被第一介绍人好一顿责怪,说他不懂事,不懂国情。当时他还有点不服气,党章上可不是这样说的,党员在党内一律平等呀。现在想起来第一入党介绍人责备的对,谁不想培养自己的势力,“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呵,这也是他后来一直得不到重用,游离于“小圈子”之外的原因之一。记得有一年春节前,他正在为职工过年发什么福利而谋划时,忽然接到上级业务主管部门联社主任的电话,问他近期怎么不来联社看看。闻听此话,他脑子迅速转了起来,什么意思,几天前不是刚刚在联社开个会吗?噢,明白了,这是要他去拜年哟,可上面各级领导部门不是三令五申发文不允许这样做的吗?矛盾呀,矛盾。怎么办,送东西肯定不行,既不一定合心意,也不便隐蔽。还是包红包吧,多少钱为好呢,真伤脑筋。此时,他想起一位在检察院工作的朋友说过:“红包只要不超过2000元,就算人情往来”的话,立马包好专程送了过去。 每每想到这些,他苦闷的心情总是无法排泄,矛盾啊!难道是因果报应吗,前世他不知,今世没作恶,唯一能扯上的就是每当遇庙敬香时,他只敬主堂内的主菩萨,其它一概不跪不敬。曾有人提醒过他,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叫他都要敬,可他不屑一顾。这下可好,给诸生泉这个小鬼缠上了。难道是他太耿直、太老实,不善掩饰,还是整个社会太虚伪、太作假。那种言行不一、虚情假意、瞬息万变的作法,让他很不适应,有点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他甚至在日记中写过这样的话“忘掉自我吧,违心的话可以多说,违心的事不可多做,伤天害理的事千万不能做。” 黄文彬想得太多了,思绪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头越来越沉重,睡意渐渐来袭 ,呼噜噜,打鼾声响起。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黄文彬只见自己十岁的儿子小龙,一人独自站在风雨中,身上的衣服全被淋湿了,脸上也分不清哪是泪水哪是雨水,只是在那不停地哭喊着:“爸爸,爸爸。你在哪里,你怎么几天不回家,我和妈妈好怕。” “小龙,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不去上学,你妈妈呢,别怕,爸爸来了。”黄文彬揪心得急切地问道,想伸手过去抱起儿子,可怎么也抱不到。 “我不想去上学了,同学们都说我是罪犯的狗崽子,不光不理我,还嘲笑我。爸爸,你真的在坐牢吗?”儿子抽搐地说道。 “别听人家瞎说,你爸爸是被冤枉的,是爸爸连累了你们。你要好好读书,将来为爸爸申冤,明白吗。”黄文彬哽咽地嘱咐道。 咯嚓,轰隆隆。伴随着阵阵雷声,儿子一下子不见了。 “小龙,小龙。”黄文彬声嘶力竭的大叫。 “58号,黄文彬,你醒醒。”赵强使劲地将黄文彬推醒,他睁眼一看原来是南柯一梦,哪有儿子,只有外面的雨声和号友们惊讶的目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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