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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末普京獲得的「選舉」勝利,雖在所有人意料之中,但並非僅具象徵意義。因為確有很多人曾經相信,普京挺不了這麼久。不過,對普京來說,更具實質意義的勝利,並不是他在戰場上還沒有完全被擊敗,而是另有兩個事實。一個就是,俄國經濟沒有被西方的制裁擊垮,與此直接相關的是另一個重要事實,就是普京達到了他最重要的地緣戰略目的,把習近平的中國徹底綁到了俄國的戰車上。現在,美國和發達民主國家的盟友都非常清楚,他們將不得不面對這兩個綁架了兩個超級大國的獨裁者,聯手做困獸之鬥。這意味著,亨廷頓預見到的「文明衝突」,進入了一個更為嚴峻的新階段。
亨廷頓在美國看到了文化多元主義行不通,他也從美國在冷戰期間的外交實踐中,看到了美國把自己的「普世價值」硬推向全球,也行不通。冷戰終結後的歷史證明了亨廷頓的預見,那就是以西方發明的意識形態主導的地緣政治衝突之終結,絕不是歷史的終結,而是文明衝突的展開,因為非西方文明的相對實力必然隨現代化而增強,從而會強化非西方文明對西方文明的「反抗」。
不過,亨廷頓並不認為,文明之間,尤其是「文明核心國家」之間爆發全球大戰不可避免,當然,他也沒有排除這種可能性。亨廷頓預見到,由於中國體量太大,其國力迅速擴張若帶來嚴重不均衡,有可能在21世紀初成為一個比伊斯蘭文明更危險的因素,「給世界的穩定造成巨大的壓力」。亨廷頓試圖想像這個壓力展開的地緣政治邏輯,正確地預見到了一些重要情節,如中國控制南海的野心,但他的想像與當下的現實,出入也非常之大。亨廷頓根據文化相近程度判斷,台灣和日本都會順從崛起的中國,而俄羅斯則會加入西方陣營與中國開戰。也就是說,亨廷頓很難想像,俄國和中國這一對冷戰後期的冤家對頭,僅僅為了兩個瘋狂的獨裁者保住個人權力,會重新走到一起,不惜與美國和西方打一場魚死網破的核大戰。
那麼,如何理解亨廷頓想像的邏輯與現實的重大誤差呢?這個誤差對文明衝突未來的形態和後果又意味著甚麼呢?我的看法是,亨廷頓沒有想到中俄兩國的精英和領導人,會如此低能和自私,由此導致的文明自伐、自殘乃至自殺,給同樣犯了嚴重錯誤的美國和西方領導層和精英更多補救和糾錯機會。換句話說,亨廷頓關於中國崛起衝擊世界秩序的想像並非完全不可能,因為中國的領導人有機會不戰而屈人之兵,不僅把台灣收回來,而且把日本也綁上戰車。結果是,爆發一場高度毀滅性的「文明核心國家」之間的全球大戰。
按照這個邏輯,普京和習近平聯手保權而導致俄中兩大文明的自伐、自殘和自殺,有可能避免文明衝突最壞的全球後果。因為這兩個獨裁者糟蹋了兩大文明的實力和資源,從而減少了世界發生動蕩和災難的規模。但這個邏輯也隱含著這樣一個假設,那就是俄中兩大文明的自伐、自殘和自殺會讓他們無力打全球大戰,從而不會對外部世界帶來太大災難。這個邏輯忽視了這樣一個可能,那就是俄中,尤其是中國的內亂,並非不可能給世界帶來一場形式不同,但規模和烈度都巨大的災難,正如武漢瘟疫全球大流行所警示的那樣。
(以上評論純屬作者個人觀點,並不代表本台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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