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刑出得看守所 天上地狱鬼门关 冬至的夜晚,天空下起鹅毛大雪。黄文彬站在通铺上,透过上方的铁窗向外望去,只见晶莹的雪花像轻盈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时而单人舞,时而双人舞,寒风吹过,又跳起了欢快的集体舞。呵呵,竟然有几片轻柔的小雪花,不知死活地顺着上面的铁丝网,飘飘悠悠地落进了放风用的小院中。他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慨:雪花呀,雪花。您在空中是多么自由,为何要自投罗网呢?难道说这就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命吗?臂如我明明不是做官的料,不会妥善处理社会上复杂的关系,更不会说谎使诈,却偏偏要让我当官,这下可好当官当到牢房里来了。当官的幸福我明明把握不住,却偏偏让我触摸到,唉,这就是命运。 “58号,出来。”第二天一大早,第二杀手就打开牢门把黄文彬提出了号子,并破例没给他戴手铐,而是掏出香烟和他一起吸了起来。 “黄文彬,你的判决出来了,是判一缓二,待会儿法院要来把你提出去宣判。你进去收拾收拾,准备出去吧。不过,你不要跟号子里的人讲,以免引起他们的情绪波动,知道吗。”第二杀手吸一口烟轻轻吐出后说。 “啊?好的。谢谢你,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黄文彬习惯性地想伸手去握他的双手,可一想到自己的负罪之身,立马将手缩了回来。 “不客气,出去好好生活吧,把小孩抚养教育好。”第二杀手反而迅速抓住他要往回缩的手。 “一定,一定。”黄文彬坚定地答道。 黄文彬裹挟着一身香烟味走进号子,几个烟瘾特别大的烟鬼立马围了上来,不停地嗅着鼻子,闻闻他身上散发出的香烟的余味。他迅速将他们推开,一把抓住赵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赵强似乎明白了什么,双手用力地抖了抖,四目双对,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后他又朝杀人犯老乡微笑着点点头,走出了关押他200多天的牢房。 看守所最后一道铁门外站着许多人,法官;妻子和亲戚朋友,还有黄文彬单位的驾驶员,这小子竟然是开着黄文彬出事前常坐的“专车”来接他回家的。法官一见黄文彬被带了出来,赶紧从公文包里拿出判决书宣判起来:“被告人黄文彬因收受贿赂10400元,犯收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二年执行。”黄文彬苦笑着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在判决书上签字画押。呵呵,赵强的担忧果然变成了现实,开庭只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可悲,可叹。而站在一旁的妻子不停地催促他赶紧上车回家,嘴里反复地念叨,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黄文彬坐上汽车,回头看了一眼关押他多天的看守所,轻轻地对驾驶员吩咐到,开车吧。汽车沿着抓他来的老路,缓慢地向前开着。他摇下副驾驶座位旁的车窗向外望去,再次看到了完整碧蓝的天空。在这失去自由的200多天里,只有在望风时才能透过铁丝网,看到鸟儿在破碎的空中自由翱翔。看守所的最后一道铁门,犹如天堂与地狱的鬼门关。 一到家,黄文彬就直奔父母的卧室,看到了躺倒在床上多日不见的母亲。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受此惊吓后更加显得憔悴。卟嗵一声,他猛地在母亲床前跪下,紧紧抓住她瘦骨嶙峋的双手,眼泪夺眶而出,悲怆地叫了声:“妈妈。”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可心里却翻腾开了:“妈妈,你放心,我不会一蹶不振的。既然这个冤案不是我的错引起的,我就不会拿别人犯的错来惩罚自已,进而影响到快乐和健康;也不会为此而停滞不前;更不会去生气作践伤害身体,进而影响全家的人幸福。妈妈,今后我要思考和注意的是,这个错怎么会在我身上发生的?”母亲似乎是读懂了他的心声,颤微微的握住他的手,嘴里一个劲地说:“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回家许多天了,黄文彬一直在寻找夏老板,亲自登门,托人带信,想问清楚他为何不出庭作证,可就是找不着人,他好像是在有意躲避黄文彬似的。后来一个和双方关系都不错的朋友忍不住地对黄文彬说:“黄主任,你现在不要找他了,他也有难处。我听说开庭时,他本来是要去作证的。可一大早检察院反贪局的诸局长就带了七、八个人,把他堵在家里了,不让他出庭作证,甚至威胁他说,如果他出庭作证出尔反尔就整死他。你也知道,一个生意人多多少少都有这样那样的违法事,比如偷税漏税、行贿等等,不查没事,一查就是大事,就要牵连一大片人,孰轻孰重,你换位思考一下,他也怕执法部门深挖哟。” “什么,有这样的事?诸生泉这个王八蛋非要把我往死里整不可。”听完朋友的话,黄文彬惊讶的两眼瞪得滚圆,气得咬牙切齿地骂道。 来看望黄文彬的人渐渐地少了。不知道朋友们是忙的缘故,还是他现在无职无权,就卸磨杀驴鸟尽弓藏,或者兼而有之吧,这倒也好,无官一身轻。只是一个很要好的朋友至今没来,让他百思不解。想当初他脱产去上学时,这个朋友又是赠送礼品,又是吃饭送行,真是浓情厚意热情有加呀。难道说那时他是一片黑马,有发展前途,有利用价值;而如今他坐牢归来,就一文不值毫无含金量了,竟然连朋友都不想做了吗?想到这,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耳边响起小时候母亲经常说的话:“门前栓着高头马,不是亲来也是亲;门前靠着讨饭棒,是亲也不登门。”还是父母妻儿亲戚好,没有在他失落倒霉时抛弃他。 咚,咚,“老黄在家吗?”有人在敲门。 “谁呀?来了。”在家闲得发慌的黄文彬赶紧打开门。 “哎呀,老孙,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请进,请进。”来人是原中行的信贷科长,也是这次大案中被抓的一员,早黄文彬几天被判缓刑出来。 “在家烦闷呀,老黄。你说我们倒霉不倒霉,都是诸生泉这个狗日的害的。”老孙接过黄文彬递过来的水杯骂道。 “什么,你也是姓诸的害的,你俩有何过节?”黄文彬惊讶地问。虽然两人都在金融系统工作,但分属二个单位,平时接触不多,彼此并不太熟悉。 “唉,别提了,我也是出了事才明白的。那是案发一年前的事,我去市海关开外贸会议,海关一个熟悉的科长让我带个包给诸局。我想都没想看也没看就给带回来交给了诸局。谁知道包里装的是二万元现金,是诸局的一个什么亲戚走私让海关给查着了,他代亲戚向科长行贿的,人家不敢要,当场又不好退,就叫我带给他了。谁知道诸局认为我坏了他的事,就这样记上仇啦。双规期间硬逼我承认拿了汪有才的钱,不承认就不让睡觉,罚站;向壁;蹲马步;吹冷风。这是党的政策吗?”老孙气愤地说道。 “啊,又是典型的公报私仇。这个浑蛋,不得好死。”黄文彬咬牙切齿地诅咒道。 “老黄,我听说你也是诸生泉这个家伙害的。怎么样,现在有一个揭发报复的机会,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干?”老孙神秘秘地说。 “什么机会?” “是这样。有人讲诸生泉在经办这个大案中,向牵涉到本案的另一个行贿人索贿20万元,人家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只给了他10万元,他就扬言要修理人家。老黄,机会来了。”老孙兴高采烈地说道。 “你等会,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你说的这个与我有何关系,我该做什么?”黄文彬不解地问到。 “老黄,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一起来举报诸生泉,让他早点吃官司,你只要举报他拿了你的钱就行了。” “啊,问题是我没有送钱给他呀,我怎么举报?”黄文彬被老孙搞得一头雾水。 “你呀,你太老实了,你也知道纪委检察院是如何办理受贿案的。无非是审问送(受)的时间、地点、金额(票面)等,你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编吗?我们只有形成声势浩大的态势,才能引起上面的注意。”老孙眉飞色舞地说。 “你的意思是叫我谄害诸生泉,这恐怕不妥吧,万一有人知道咋办?”黄文彬询问道。 “也不是谄害,我们这样做就能达到人多势众的效果,更能引起上面的重视,他不也是这样整我们的吗。有人知道,谁知道,现在不就是我们俩人吗?”老孙振振有词地讲道。 “不,现在不是我们俩人,还有第三者在旁。诸生泉可以整我,但我不可沫着良心说话。”黄文彬一口回绝到。 “谁,第三者是谁?”老孙急迫地问。 “菩萨。乱说菩萨是要打头的。”黄文彬用手向天上指了指。 “愚腐。”老孙惊诧地骂了一句。 来年的金秋十月,正当黄文彬为生计而奔波忙碌时,突然传来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诸生泉因收贿索贿被双规了,并因此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 大快人心呵,那天晚上黄文彬喝醉了,心里竟然天真地想到:“虽然我从形式上已经不是党员,但我的心灵深处依然相信共产党的最高理想。。。正如马克思所说的:‘我已经说了,我已经拯救了自己的灵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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