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涟：美国校园抗议左派分裂 拜登政府左支右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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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的犹太教逾越节是4月23日，这个节日是纪念犹太人在古埃及遭受奴役期间获得解救并重返以色列。但今年逾越节前夕的4月17日，由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开始的反以反犹挺巴哈校园抗议，迅速蔓延至哈佛、耶鲁、MIT、密西根大学、纽约大学、加大柏克莱分校，亚特兰大、德克萨斯等地学生随之回应。截至4月26日，美国60多所大学都爆发反对以色列示威，其中11所大学被员警进校园抓捕示威学生、教师。4月27日，Fox News报导，索罗斯支援的左翼团体和黑钱助长了全国范围内的反以色列抗议活动。

美国大学生历来是民主党的铁票仓，在大选之年他们对民主党拜登政府之抗议，意味着左派阵营严重分裂，让大选选情本就不利的拜登左右支绌。

美国两党政要对待校园抗议立场一致

去年以巴战争开始后，全美数十所大学曾爆发反以反犹挺巴哈的抗议活动，最后以哈佛、宾大校长辞职收场。这些大学之所以无法硬挺，一是白宫国会坚持支持以色列的美国国策；二是美国犹太富豪群体纷纷对这些大学合上支票簿。但是，只要战争未结束，这种被强压下去的反对情绪还会再次找到宣泄口，哥伦比亚大学终于成了4月这轮抗议的中心与爆发点。

这场运动的性质，中文圈的讨论，比如将其与中国文革、台湾太阳花与香港反送中相比较，完全是不了解美国政治所致。

与2011年“占领华尔街”也是左派一脉，奥巴马对待自己人非常宽容，让其坚持几个月之后慢慢散去，这次美国民主党政府对校园抗议的态度是出动员警且不手软，数百人被抓。在美国绝大多数国内事务上都呈严重对立的民主共和两党政要，在支持以色列、镇压校园反犹反以抗议活动的立场高度一致。众议院军事委员会资深民主党人亚当·史密斯认为，“破坏性的、激进的抗议活动是’非法的……完全错误的……而且非常危险”，“恐吓和压制反对派的努力……我不知道是否存在左翼法西斯主义这样的东西。如果你想称之为左翼极权主义，那就是它。现在这是对代议制民主的直接挑战。”来自内布拉斯加州的共和党籍参议员皮特·里基茨（Pete Ricketts）在4月25日的一段视频中指出：美国年轻人正在通过TikTok获取新闻，“亲巴勒斯坦”标签会产生大量流览量，中国共产党正在“推动这一种族主义议程”来破坏美国。

一个族群同时获两党高度支持，只要了解美国犹太人的政治影响与政治态度就不会感到奇怪。美国犹太人只占美国成年人口的2.4%，但因其文化政治参与度高，在商界与教育文化传媒产业上获得成功者比比皆是，是民主党的主要金主，对美国各大学捐助也非常慷慨，因此对美国的政治影响极大。共和党尽管得不到多数美国犹太人的支持，但鉴于美国犹太人的政治经济影响力，也尽一切力量拉拢犹太人。

皮尤调查对美国犹太人做了20多年追踪调查，在《2020年的犹太裔美国人》（Jewish Americans in 2020）这一报告中，指出政治上，71%的人表示自己是民主党人或倾向于民主党。约73%美国犹太人表示他们不赞成川普担任总统时所做的工作，支持率仅为27%，远低于支持奥巴马的65%。盖洛普2023年3月以来就以巴冲突对美国人进行一项追踪调查与三年前的皮尤调查几乎相同：70%以上犹太人支持民主党，但民主党人支持以色列的只有51%，共和党的人对以色列的支持度反而高达78%。其中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美国民主党人对巴勒斯坦人的支持率为49%（46%），远高于美国平均水准；对以色列的支持率仅为38%，远低于美国平均水准（31%）。

因此，可以断定，民主党中支持以色列的多为上层，而不是大学生这种基层。

美国校园抗议非关左右纷争，只是左派内部分裂

本轮美国校园抗议主诉是反以反犹支持哈马斯，是去年10月27日以巴战争爆发之后哈佛等校园反以反犹太挺巴哈抗议活动的继续。去年那一轮在国会与犹太金主的巨大压力下，哈佛校长Gay女士保位战失败，黯然离职。我曾写过一篇《哈佛风波掀开了美国新身份政治的三重面纱》，指出在美国大学教育中近十余年推行的DEI教育（Diversity-多样性；equity-公平；inclusion-包容性，缩写为DEI，台湾译成“多元共融”），其实是按照受害者理论构建的一个按身份赋权的等级金字塔，谁是最大的受害者，谁就居于顶端，在政府、军队及学术部门甚至企业的升职竞争中按照这个等级优先考虑，同时兼具数种身份的更加优先（比如哈佛大学前校长Gay女士）。从2020年以来，这个身份金字塔的成员从BLM、穆斯林、女权增加到lgbtqi+，等级处于不断调整之中，女权现调整至最后。

尽管自由派犹太人是推进DEI的重要推手，但是除了少部分美国人之外，多数都忘记了犹太人是美国唯一用法律赋权居于受害者金字塔顶端的族群：早在2004年，美国小布希总统通过《全球反犹太主义审查法》（Global Anti-Semitism Review Act），各国反犹主义办公室一直寻求在全球禁止反犹言论，因此“犹太人是人类社会最大受害者”成为主流叙事。但犹太人在美国金融投资行业、商业、传媒业、大学获得成功者灿若群星，社会不再认为他们是受害者。

拜登再次捣浆糊：既谴责反犹主义，又同情巴勒斯坦人

从以巴战争开始后，拜登政府发现自己陷入一种两难处境：支持以色列，本党基本盘一半人反对，年轻一代+lgbtqi+BLM+穆斯林群体均加入了抗议队伍；支持巴勒斯坦，则势必失去犹太人的巨额资助。于是开启两边都支援的模式，最近的例证是4月19日，众议院以压倒性多数投票通过了对乌克兰、以色列、台湾和加沙的对外援助法案。这个法案表示：华府既支持以色列打击哈马斯（自然会攻击加沙，因为哈马斯就在那），又支持加沙人民（但哈马斯成员分散在加沙人民里面）。这种左右手互搏的方案能够出台，只因华府政客们认为这个法案既满足了犹太金主的要求，又保住了犹太人的民主党选票，还维护了美国支持受害者加沙人民的道义形象。逾越节前的校园抗议活动蔓延美国东西部大学之后，拜登于4月22日首次就大学校园里的反犹反以抗议活动发表公开讲话，仍然是这个套路：在谴责反犹抗议活动的同时，也表达了对巴勒斯坦人的同情。

这种捣浆糊的方式效果不彰，年轻选民对拜登显然很失望，4月18日最新公布的哈佛青年民调（Harvard Youth Poll）显示，在18岁至29岁的人群中，拜登以45%比37%的支持率领先川普，还有16%的人尚未做出决定。这个8个百分点的优势远小于2020年大选时的数字。那时，拜登在年轻人中的支持率领先川普23个百分点。不过，这种“捣浆糊”能否有效，拜登已经顾不上了，因为这是他目前唯一的“高招”。

哈佛青年民调结果对民主党人来说是一个潜在的警告信号，因为教育系统偏左，美国青年人只要进入大学，自然就被教育成为民主党支持者。如今拜登政府对以巴战争的处理方式导致年轻选民流失，为2024大选带来一个新的悬念。

对了解美国国内政治的人来说，犹太人是人类历史上最大受害者叙事崩盘，将对美国自奥巴马以来全力建构的DEI系统带来根本性的打击，将会导致美国犹太精英们政治转向，美国对冲基金大佬、将哈佛校长拉下马的比尔·阿克曼（Bill Ackman）已经表明将抛弃拜登，支持川普。这对美国政治生态不可能不产生影响。不过，一切刚刚开始，还需要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