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全会军队篇：解放军忠于习近平吗？

FRANKSTON

美国之音
作者: 杨明

中共解放军代表出席全国人代会。（2019年3月8日）

在中共二十届三中全会召开之前，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加大在军队清洗高官的力度。观察人士说，习近平希望以高压威慑军队中的高官，来换取他们对自己的忠诚，但是中共军队，尤其是高级军官中，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服习近平，也不效忠他。

“严重违反政治纪律，不履行全面从严治党政治责任，对抗组织审查”，这是中共6月27日宣布分别给予李尚福和魏凤和开除党籍，终止其中共二十大代表资格，开除军籍，取消上将军衔决定时使用的中共政治话语中最严重的指控。该决定还说，将把李尚福和魏凤和涉嫌犯罪问题移送军事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

中共在同一天宣布处理两名前国防部长的决定，前所未有。

2012年11月23日，刚就任中央军委主席一个星期的习近平就将时任中央军委委员、第二炮兵司令员魏凤和晋升为上将。作为习近平晋升的第一个上将，魏凤和2015年12月出任火箭军成军后的首任司令员，2017年10月升任中央军委委员，转年3月被习近平任命国务委员和国防部长，晋升副国级，直到2023年9月21日被查。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接替魏凤和担任国防部长和国务委员的李尚福晋升中将、上将都是2023年3月习近平亲自选定的，但他却在国防部长任上仅5个月就被查落马，成为中共历史上任期最短的防长。

美国时事评论员章家敦对美国之音说：“所以现在，我认为共产党高层确实存在危机。我们不知道危机的严重程度。我们不知道它会持续多久。但我们必须记住，这与其他无法解释的事件有关。因此，这表明执政组织的高层确实存在一些分歧。”

美国太平洋司令部联合情报中心前行动主任卡尔·舒斯特(Carl Schuster) 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说，对习近平来说，（反）腐败是一种工具，而不是绝对的原则。

“所以在中国，要记住两条。警惕你的腐败程度，以及你腐败的对象。另一条是你的言行要谨慎小心，但最重要的是你对习近平领导的热情。如果你没有完全忠于他，那么腐败很重要，他会找到办法拿掉你。”

美国忧思科学家联盟全球安全项目的中国事务分析师罗伯特·鲁斯特(Robert Rust)则认为，两国前防长落马表明，解放军确实存在着问题和弱点，特别是在人员方面。

他对美国之音说：“（以反腐）来确保对习近平的忠诚，我认为这肯定是其中的一部分。但我们也可以从纯洁、可靠的角度来看待它。纯洁可靠的高层领导。”

中共军队是否忠于习近平？

美国时事评论员章家敦对美国之音说，我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中国军方高层发生了一些非常令人不安的事情。他说，两位前国防部长都是习近平任命的，因此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判断力。

的确，中共历来实行“党指挥枪”，军队的最高统帅历来是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担任军委主席之后，中共军队公开喊出“听从习主席指挥”的口号。但是观察人士指出，李尚福和魏凤和被指控“严重违反政治纪律”，“对抗组织审查”的罪状，反映出军队中高官对习近平的强烈抵触和明显不服。

根据维基百科等消息来源的不完全统计，习近平在2012年11月就任中共军委主席以来，已经至少有91名副军级以上的高级将领落马，包括上将13人，中将19人。其中习近平任期内晋升上将77人，其中4人落马；晋升中将259人，其中11人落马。

落马的将领不乏在习近平担任中共军委主席期间两次晋升，不可谓不是习近平曾经信任的将领。除了在习近平任内晋升中将和上将的李尚福以外，还有前中共空军司令员丁来抗和前中共火箭军司令员周亚宁也都是在习近平担任中共军委主席期间晋升了中将和上将。

另外还有人也是在习近平担任中共军委主席期间晋升两次，晋升了少将和中将，包括前中共军队中部战区副司令员李志忠和南部战区海军司令员鞠新春。

习近平影响军队战斗力

前中共海军司令部中校参谋姚诚对美国之音表示，习近平一上台拿军队开刀，清理前任在军队中的代理人，以选择性反腐来排除异己，抓了两三百个将军，得罪了一大批军人，高级军官。他说，习近平有针对性的反腐，以及军队改革，触动了很多人的既得利益，把这个军队全部给打乱，军队高官怨声载道。

“他的军改，把军委的领导机关都撤掉了，没权了。那全军听谁的？军委主席负责制听谁的？问题是听习近平的，你也行啊？你习近平没那个能力啊！军人的威望，特别是指挥员的威望，不是说你自己吹牛吹出来的，是大家从各种情况来看服不服你呀。”

姚诚说，习近平2017年在谈到武力攻打台湾时曾说过，“打不赢也要打”。姚诚说，习近平这句话把军队给得罪了，“绝对反了”！他引述有些军人的话说，“打不赢，我都掉海里去了，我白白送死，还要我去打，要不你自己去打。”

姚诚还引述了另外一个习近平指挥不动军队的例子。他说，2017年，南海舰队出来一句话，说“让李克强进入军委”，这在海军反响很强烈，应该说是大逆不道的，但是“上边没反应”，当时正值海军司令吴胜利被查的时候。他说，吴胜利在海军干了11年司令，海军师以上干部基本上都是他提拔的，“海军反了！对习近平非常反感。 ”所以，大部分有能力的军官，习近平就是用他，他也不干。

未经中国官方证实的消息称，在魏凤和以及去年落马的几名火箭军主官的任期，中共火箭军腐败问题重重，导弹发射井盖打不开，导弹中注入的是水，而不是燃料。这让外界对解放军的可靠性，以及打仗的能力提出严重质疑。

权力斗争在军内的反映

长期研究和观察中国政治的美国纽约城市大学政治学教授夏明博士认为，习近平意识到，军方大量的高级军官都是在胡锦涛，甚至在江泽民执政期间升上来的，对习近平并没有个人的感恩心态或者忠诚感，因此在处理两任前国防部长问题上，反应出他内心一种深度的不安全感。

他对美国之音说：“他觉得军方从体系上，对他来说，没有足够的个人效忠，他的清洗主要是让他们成为一个对习近平高度效忠的一个团体，而不是想坚持自己的一些独立性，或者对前朝的感恩。”

夏明说，习近平用反腐的名义高压威慑军队高官，在清除了两位军委副主席后，现在同时又清除两位前国防部长，以便能获得军中高官对他个人的效忠，确保他在牢牢掌握军权。但是他也警告说，习近平这样做冒着非常大的政治风险。他以日前玻利维亚一些军人开着坦克去撞总统府为例说，中国会不会发生类似的军事政变，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号。

旅美的中国政治事务观察家、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博士王军涛认为，从李尚福和魏凤和被处理的主要问题“严重违反政治纪律”，“对抗组织审查”可以看出，习近平的反腐，并不是真的在反腐，而服务于他的政治目的，是中共党内军内又一次的权力斗争。

这位中国政治学者说，独裁者，为了自己的政治安全，就经常要对自己身边有重权的人要进行清洗，这跟他实际上是不是犯了忌讳都没什么关系。他说，习近平为了建立独裁，对忠诚要求很高，越对他近的人，他对忠诚的要求更严格，正所谓“伴君如伴虎”。

他说：“习近平一上来就知道，他没什本事，也没有什么政绩，他就是要靠底下人对他的恐惧心和对他威严的绝对顺从，才能维持统治。”

7月1日星期一是中共建党103年。中共解放军报刊发社论称，“坚持党对军队绝对领导”，“要持续推进全面从严治党、全面从严治军……，持续深化政治整训，铲除腐败滋生的土壤和条件。”

此前，解放军报在6月的一篇报道中说，要“紧紧扭住党指挥枪这个命根子，把全面深入贯彻军委主席负责制作为最高政治要求来遵守、最高政治纪律来维护，”坚决做到“枪听我的话，我听党的话”，“听习主席指挥、对习主席负责、让习主席放心。”

中国政治观察人士分析，解放军报大唱习近平的赞歌，大对习近平表忠心的同时，中共最高决策圈罕见同时宣布处理两任前防长的决定表明，这是中共在为7月中旬召开的三中全会预热、铺垫。

观察人士章家敦说，根据中共的惯例，三中全会应该在去年秋天召开，拖到本月15日召开表明，中共高层存在分歧。习近平的经济计划一直失败，他可能需要大量时间来约束其他高层领导人。他说，不仅军中问题重重，实际上党内文职高层也存在分歧和动荡。

他说，在这种政治氛围中召开的三中全会，不会预示着会有任何结构性变革，而这种变革是推动中国经济持续向前发展的重要因素，但习近平显然一直在阻止这种绝对必要的变革。

王军涛博士认为，习近平在中共二十届三中全会即将召开之前，解决李尚福和魏凤和的问题，实际上以反腐的高压态势，在三中全会之前对他的政敌形成一个震慑作用，以此来换取他们的臣服。

“对党内高官，或者即将参加三中全会的中央委员来说的话，实际上是告诉他们，政治纪律就是政治纪律，如果不按我习近平的想法办，那么国防部长、上将，我照样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