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火的《黑神话: 悟空》带来的省思

kindwater

法广

据法新社援引8月23日晚《黑神话：悟空》官方微博发文称，截至8月23日21点整，其全平台销量1000万套。 该游戏于周二推出，是游戏行业中最好的发行日之一，从Steam平台上的玩家数量来看，该游戏成为历史上最受欢迎的中国电子游戏之一。

过去一个多星期以来，中国电子游戏界横空出现了只猴子，其原型发想于中国古典小说《西游记》中的孙悟空，用手中的金箍棒挥舞得那是风生水起！《黑神话：悟空》这个游戏发布后的24小时内就成为了电玩平台Steam史上第二热门的游戏。它也吸引了海内外超过210万同时在线的玩家，销量超过450万份。

这是中国游戏工业的第一款AAA级作品——通常这个称号是给大型公司开发的大制作游戏。出色的画面效果、精密的游戏设计和热烈的宣传都为它的成功做出了贡献。而中国这个全球最大的游戏玩家群体也功不可没。

据澳大利亚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RMIT）专攻中国数位媒体与政经社会影响的于海青教授对英国国家广播公司（BBC）分析称，“这不仅是一款针对中国市场或中文世界的中国游戏，而是全球玩家都在玩一款具有中国文化因素的游戏。”

因此，这已成为了巨大的民族自豪感的来源。不过，这款游戏的爆火，同时也引发了不少论战。

据BBC记者盖文·巴特勒（Gavin Butler）注意到，在《黑神话：悟空》发布前，一些内容创作者和主播透露，与这家游戏开发商有关的一家公司曾向他们发送了一份禁止在直播游戏时讨论的话题清单，包括“女权主义宣传、性别物化以及其它引起负面舆论的内容”都被禁止。

虽然尚不太清楚“女权主义宣传”到底所指何事，但游戏评论网站IGN在去年11月发表一篇广为流传的报道，披露这款游戏背后的工作室“Game Science”办公室内存在性别歧视和不当行为的历史。该清单中被列为“禁忌”的其它话题还包括政治、新冠肺炎和中国游戏产业政策。

巴特勒又提及，上述这份由联合发行商“英雄游戏”（Hero Games）发送的指令，在中国境外引发了批评。有许多内容创作者拒绝评论这款游戏，声称开发商试图审查讨论并抑制言论自由。

也有一些人选择直接违反这些警告。好比，一位名为Moonmoon的创作者在Twitch上发起了一场名字为“Covid-19 隔离台湾 (是个真正的国家) &宣传女性主义”的《黑神话：悟空》游戏直播。另一位名为钟蕊（Rui Zhong，音译）的主播在玩该游戏时讨论了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

尽管这场争议在国际媒体中和网上引起了大量关注，但它似未减损或削弱对这款游戏的整体正面评价。

例如，博主“记者易速利”8月28日在其Youtube频道同名节目上就表示：中国出产的游戏《黑神话：悟空》在国际市场取得了空前的成功，以前应该没有什么其他的游戏、影视、音乐等中国流行文化产品能够迅速取得类似的影响力。

“记者易速利”指出，首先是大家都能看到，黑悟空是一个在游戏平台，或者更广义地说流行文化平台上最为成功的讲好中国故事的案例，它有两个显着的特点。首先，这个成功并不是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取得的。习近平在2013年8月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第一次提出讲好中国故事这个口号，2016年进一步提出了具体内容，就是讲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故事、中国梦的故事、中国人的故事、中华优秀文化的故事、中国和平发展的故事。中国在内宣、外宣上投入了大量资金，严格来说是浪费、挥霍了纳税人的辛苦钱，但效果在哪里呢？在其他几个领域，从美国市场上并没有出现过有重要影响的中国故事，《黑神话：悟空》是第一个成功的例子，它可以归入到讲好中国优秀文化的故事这个类别。中国玩家过去需要了解来自西方国家和日本电玩的文化背景，《黑神话：悟空》完全植根于中国文化，由此可能会激发起海外玩家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兴趣，首先当然是《西游记》这部16世纪、明朝的文学作品，还有中国的寺庙、塔楼和亭阁这些文化地标，背景中的民间音乐这些，而不是城堡和大教堂。

“记者易速利”续道，第二个特点，黑悟空不仅不是在党和政府产业政策扶植下用大剂量的化肥浇灌出来的习近平新时代特色的奇葩，而是在逆境中民间创作的产生国际影响力的作品，就像沙漠里的仙人掌。开发这个游戏的5千万美元里头应该没有官方讲好中国故事的资金。实际上，2021年前因为担心加剧青少年近视、游戏成瘾和赌博、对明星玩家过度崇拜，游戏被中国官媒宣布为电子鸦片，监管机构在过去三年左右的时间里限制了中国国内游戏产业及其龙头企业的发展，包括暂停发放许可证，延迟商业开发许可，并增加了很多特别具体的细则，比如中国新闻出版署规定，中小学开学以后，18岁以下的青少年每周玩游戏最多3个小时，而且只能在周末和节假日。我看到过很夸张的报道说前重庆市委书记孙政才沉迷于腾讯手机游戏《王者荣耀》，曾经好多次在工作会议开始之前仍然沉迷其中，车外有十多人等着，他是一局不结束不下车。如果一个政治局委员可以沉迷游戏到这种程度，党和政府担心亿万民众可能受到负面影响也是有道理的，如果多几个人由沉迷王者荣耀到图谋篡党夺权，肯定会影响到安定团结的大局。

有意思的是，针对中共大外宣，易速利还将电游黑悟空与孔子学院进行了对比，他表示：《黑神话: 悟空》成为国际流行文化平台上讲好中国故事的案例，中共大外宣耗费巨资也无法望其项背，此前作为海外宣扬中国文化的孔子学院如今名声扫地，在美国面临关门的命运，尽管黑悟空的开发商也像孔子学院那样设立了讨论的禁区，但倒不至于在美国遭到禁售、禁玩这个程度。易速利指出，对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而言，怎么讲好自己的故事的确非常重要，但中国大外宣下的作品基本已失去公信力，耗资巨大的孔子学院这个品牌倒了，“子曰”孔子说什么的机会已经失去了，孔子留下的真空，不知道现在这位猴子黑悟空能否开始填补一些！

另外，微信公众号〈新新默存〉也发文说：人们需要一个叛逆的黑悟空，最好是体制内的，这虽然是一个矛盾体，但人们就是这么矛盾。也正是因为孙悟空有了编制，官封弼马温，那他的反叛才有价值，否则成农民起义了。就像苏阳的歌《官封弼马温》里唱的那样，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从最初刚当上官的袍儿新，帽儿鲜，到最后知道弼马温是个芝麻官，只有职位没有权，不管粮来不管钱，于是弃官不干回到花果山，扯起大旗来造反，要当一个齐天大圣闹翻天。这里的造反并不是我们通常理解的造反，孙悟空没有造体制的反，他造的只是体制内个别领导的反，哪怕是看似最高领导人，他也无法代表体制，因为那是西方世界，本质上，孙悟空造的是西方敌对势力的反，很爱国。

人们越爱悟空，就对他的要求越高，希望他有思想，有内涵，不再是一个头脑简单快意恩仇，遇事只知道抡起棒子就干的泼猴。所以在后面的作品《悟空传》中，悟空变得像个哲学猴了，“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了我的心，我要那众生，都明白我的意， 我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你看，孙悟空不仅具有战斗力强大的金箍棒，还有了战斗力同样强大的思想武器，这才是如来和玉帝惧怕的，只要你还想考编，那就是自己人，但你要自成体系另辟路径，那就是真的造反了。于是就有了《西游·降魔篇》中的孙悟空，“手拿着两把西瓜刀，从南天门一直砍到蓬莱东路。来回砍了三天三夜，那是血流成河，可我就是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一眼都没眨过。”这才是真正的革命者孙悟空，不再是降妖除魔的孙悟空，在体制的眼中，他是魔。

这篇贴文总结称，1997年，王小波说，岁末年初，总该讲几句吉利话：但愿在新的一年里，我们能远离一切古怪的事，大家都能做个健全的人——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话比这句话更吉利。时隔多年，这话证明王小波是高瞻远瞩的，但也证明吉利话是没用的。人们说吉利话，是希望能如意，但往往效果不好，效果好的是如意金箍棒，有种枪在手跟我走的感觉，“如意金箍棒”只有短短五个字，却说明了世间万物的本质，如意不是乞求而来的，而是一棒一棒打出来的，这乌烟瘴气的年月，与其抱怨不如“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就像你在游戏里一样，人生如戏。

雨夜

电玩而已，没那么神奇，大肆宣传是打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