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上到空中 中菲南中国海对峙步入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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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之音
作者: 林柏宏

中国与菲律宾将召开双边磋商机制会议，可能讨论南中国海争议。观察人士分析，中菲的主权对峙已从海上延伸至空中，北京可能会透过热焰弹或电子战干扰菲律宾在南中国海的补给行动，其灰色行动已逐渐演变成深灰色的胁迫行径，提高了双方军事摩擦的风险。

菲律宾媒体GMA新闻网星期四（9月5日）报道，在菲律宾与中国于南中国海出现一系列冲突之后，菲律宾和中国高级外交官同意本月在中国恢复会谈。

菲律宾外交部长恩里克·马纳洛（Enrique Manalo）本周三在一场外交招待会上被记者提问时证实，中国将于本月在北京主办下一轮的双边磋商机制（BCM）会议。这个机制旨在管控中菲分歧。

北京与马尼拉即将举行的会谈似乎显示，两国在南中国海冲突已经愈演愈烈，增加了擦枪走火的风险。像是中菲就于8月底于萨比纳浅滩（The Sabina Shoal，中国称仙宾礁，菲律宾称Escoda）发生冲突，菲律宾指控中国冲撞其大型多功能巡逻舰特雷莎·马格巴努亚号（BRP Teresa Magbanua）、中国则批评批评菲方“寻衅肇事”。

根据菲律宾外交部的最新数据，菲律宾小马科斯（Ferdinand Marcos Jr.）政府已向中国政府提出176次外交抗议。

“过去几周，中国一直在积极努力扰乱对（菲律宾在邻近萨比纳浅滩的）船只和船员的补给任务，以至于在一次失败的尝试后，菲律宾政府宣布，关键补给已经告急。马尼拉确实设法透过直升机向特雷莎·马格巴努亚号提供补给，这标志着一种潜在的转变。”前菲律宾国防分析家、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南国际关系学院研究生帕拉达（Vincent Kyle Parada）对美国之音表示。

帕拉达指出，这一潜在的转变意味着菲律宾在南中国海的补给任务将“在未来从海上移转至空中”，但这对马尼拉来说可能构成风险，“因为中国也一直在南中国海升级空中行动”。

中菲冲突从海上延伸至空中

帕拉达举例说明，像是菲律宾武装部队就于上月强烈谴责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于南中国海环礁的斯卡伯勒浅滩（Scarborough Shoal，中国称黄岩岛，菲律宾称马辛洛克滩或帕纳塔格礁）进行“危险和挑衅行为”，这显示随着菲律宾的空投和空中巡逻成为常态，中国军机未来必定也将采取更多破坏性行动。

帕拉达说：“北京将增加在斯普拉特利群岛（Spratly Islands，中国称南沙群岛）的空中力量，派遣战斗机到其人造岛礁进行扩大部署。我认为，中国的目标确实是要让空中补给成为马尼拉极其危险的一种政策选择，这样也限制了马尼拉在争议领土上维持长期存在的能力。”

但中国军事专家、现任宣沅（香港）科技交流中心研究员的宋忠平却与帕拉达的看法迥异，认为中国在南中国海领空可能的军事举措，都来自于菲律宾的非法扩张。

宋忠平告诉美国之音：“无论是黄岩岛、仁爱礁（Second Thomas Shoal，第二托马斯浅滩）、仙宾礁，这都是中国主权领土。如果菲律宾要通过空中的方式进行巡查，或者进行补给，这本身就是在侵犯中国的领空安全，中国也必然会采取一定的手段来加以拦截。”

长年以来，中国与菲律宾在包含斯卡伯勒浅滩、第二托马斯浅滩和萨比纳浅滩等位于南中国海的岛礁上的主权争执不断，而在菲律宾总统小马科斯于2022年上任后，两国的对峙相比以往更为激烈。

中智库控菲“滋事”之际 学者：北京会持续空中干扰

北京智库“南海战略态势感知”于9月2日发布的最新文章也与宋忠平的观点一致。这篇名为“菲律宾加强空中挑衅‘碰瓷’需高度警惕”的文章指出，2024年以来，菲律宾不仅“多次派遣军机侵闯南沙及中沙（Macclesfield Bank，麦克尔斯菲尔德滩）岛礁”，还多次派遣军机执行海上空投补给任务，显示“空中侵闯正在成为菲律宾在南海滋事的另一大路径”。

文章甚至警告，菲律宾若执意进行“空中侵闯”，中方将不得不采取相应措施，“一旦发生摩擦甚至是碰撞，后果要比撞船严重得多”。

但在台湾国防安全研究院国防战略与资源研究所所长苏紫云看来，“南海战略态势感知”的最新文章是在“偷换概念”。苏紫云解释，菲律宾以空投进行运补作业是因船只被中国围堵，但北京似乎借此智库的文章，将菲律宾的被动反应描绘成为主动挑衅。

尽管如此，苏紫云也对未来局势表达担忧，表示虽然菲律宾不太可能接受中国的恫吓，会依照国际法持续进行空投运补作业，但依照两国军力不平衡的情况来看，中国较有可能持续在空中采取胁迫性的行为，让菲律宾难以捍卫其主权。

苏紫云告诉美国之音：“中国它可能会先采取干扰的措施，就如同对美国和澳洲的军机一样，它会撒布热焰弹进行干扰，让菲律宾的直升机可能没办法靠近。那第二个，它可能会用喷射机制造乱流，也就是当直升机在飞行的时候，他用喷射战斗机机尾的喷射气流，来干扰菲律宾的直升机。”

但菲律宾政府8月24日指控，菲律宾一架飞机于8月在南中国海上空巡逻时，中国一架战斗机对其发射热焰弹，“进行了不负责和危险的动作”，显现中国的空中干扰行径已在近期展开。

从灰色行动到深灰胁迫

此外，苏紫云认为，“南海战略态势感知”的最新文章暗示，若未来中菲在空中发生碰撞，应当由菲律宾负责，这种暗示实际上可能是中国预先设定潜在冲突叙事框架的手法，为北京进一步在南中国海推行所谓的灰色地带行动，也就是规模较小的军事或武装冲突，铺平道路。

然而，苏紫云进一步分析，中国在南中国海的灰色行动其实正向“深灰”（dark gray）地带靠近，像是增加船只数量、采取更具攻击性的拦截行动等，这些行动大大提高了意外冲突或是军事摩擦的风险。

苏紫云说：“所谓的‘dark gray’，就是把武力冲突的这个成分加大，目前南（中国）海的情况就有往这个趋势去发展，也就是中国的船只增多了。第二个，加上之前它（指中国）跟菲律宾海上的冲突，造成了菲律宾海巡人员的受伤，再加上现在它恐吓可能会用更强烈的手段对付菲律宾的所谓的航空器，所以它等于是把灰色行动的界定，往比较靠近战争的方向前进。”

前菲律宾国防分析家帕拉达则分析，中国的深灰行动不一定仅透过其军机或武器设备直接对菲律宾飞机进行胁迫，还有可能藉由电子仪器间接干扰菲律宾飞行员执行任务，达成其目的。

帕拉达说：“就深灰色行动而言，我们可能会看到北京目前的策略进一步升级，像是透过没有越过武装冲突门槛的电子战。在这种情况下，菲律宾飞行员面临的风险会更大、压力也会增加，因为当这些破坏性技术干扰飞机的导航设备时，系统会出现错误。”

菲欲购战机 美中角力加剧？

在中国与菲律宾对峙升高同时，路透社8月29日报道，菲律宾国防部长吉尔伯托‧特奥多罗（Gilberto Teodoro）表示，菲律宾计画采购40架新型多用途战斗机以加强其领土防御。

此外，一名消息人士稍早对路透社说，菲律宾国防部已对购买美国F-16战斗机表达兴趣，并表示“明年空军可能会有额外的预算”。

不过，中国军事专家宋忠平认为，由目前深陷俄乌战争的乌克兰等了超过2年才获得其西方盟友提供的F-16战斗机来看，美军不太可能马上提供菲律宾F-16战斗机，此外即便立即获得战机，也得充分训练操作人员才能发挥效用，因此他不认为菲律宾可能借此立即改变南中国海情势。

然而，宋忠平警告，目前美国仍扬言给菲律宾提供护航的工作，这恐导致中菲对抗加剧，“因为有美国撑腰，菲律宾将会有恃无恐，更会导致有冲突的发生”。

台湾国防安全研究院的苏紫云也说，菲律宾必须要购买到相当数量的F-16战斗机，才有可能实际吓阻中共在南中国海的扩张行动，但他也提醒，北京清楚明白，若对菲律宾进行重大的武装攻击，很有可能让“美菲共同防御条约”被触发，这将让中国陷入极为不利的局面，因此北京在进行深灰行动之际，必然也会考量华府立场，谨慎行动。

苏紫云说：“特别是美军的印太司令部史无前例地公开宣布，必要的话会护航菲律宾的海巡（船）。如果美国海军正式的介入，那当然整个局势是完全不一样了，这对中国来讲绝对不是一个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