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仲勋为主角的《西北岁月》有何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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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亚洲
作者: 朱丽叶

1959年4月，在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习仲勋被任命为国务院副总理兼秘书长。图为习仲勋在工作。维基百科/公有领域

讲述习仲勋成长故事的电视剧《西北岁月》近日在中国大陆开播。因为中国大陆经济形势下滑，外界传闻习近平受到颇多压力，此时上映这部影片是否另有深意？中共的西北历史十分敏感，这部影片将如何处理刘志丹、高岗等敏感人物？

中国首部以中共元老、国家主席习近平之父习仲勋作为主角的电视剧《西北岁月》于11月5日晚在中央电视台黄金档播出，同步在腾讯视频、芒果TV、爱奇艺网络平台上线。

中国首部以中共元老、国家主席习近平之父习仲勋作为主角的电视剧《西北岁月》于11月5日晚在中央电视台黄金档播出。（CCTV）

据公开报道，这部39集的历史题材剧作演员阵容雄厚，由青年演员吴磊饰演青年习仲勋，由中国政协委员靳东饰演成年习仲勋，当红女星倪妮饰演习仲勋妻子、习近平母亲齐心。

在预告片中，靳东扮演的习仲勋在演讲中说：“什么是党性呢？实事求是就是最大的党性”，获得一片欢呼，片中还出现已故中共领导人毛泽东为习仲勋题词“党的利益在第一位”的画面。

中共二十届三中全会后，颇多传闻指习近平在中共高层中受到压力和指责，临近年底中国经济无望达标，此剧在此时上映，引发联想。

习远平料有参与

习仲勋出生于1913年10月15日，青年时代加入中国共产党，中共陕甘边区根据地主要创建者和领导者之一。1949年中共执政后，担任过国务院副总理、中共政治局委员、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等职，属于副国级领导人。

旅美时评人陈破空对自由亚洲分析说：“按照级别来算，只有开国元老七个人毛刘朱周陈林邓能拍这种电视剧，习仲勋只做过副总理，这个级别还没有先例，的确是一个破格。”但他认为，电视剧有很长的制作周期，这部剧应该并非为当下的时间点策划的，也不应该过多解读。

上一次破格纪念习仲勋还是2013年。据报道，为习仲勋百岁诞辰，中国地方一些省市从九月下旬起就纷纷举行活动，尤其是习仲勋曾工作过的广东陕西两地；中央电视台制作播放了六集纪念片；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了《习仲勋文集》、《习仲勋纪念文集》和《习仲勋画册》。习仲勋的小儿子习远平出席了广东省委的座谈会，会上将习仲勋是广东改革开放的“奠基人之一”，“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确立做出了重要贡献；习近平则以家属身份出席了在人民大会堂举办的北京座谈会。

新加坡《联合早报》评论说，习仲勋生前是中共党内著名的改革派人士，在推动经济改革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中国官方隆重纪念习仲勋百年诞辰，有利于消减外界对官方可能“向左转”的疑虑。

但随后，习仲勋在陕西富平的墓地于2015年被扩建成为陵园，占地扩大，并被中宣部命名为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引起了“父凭子贵”议论。习近平并未延续其父之前亲民、开放的领导人形象，逐渐背离了习仲勋的民间符号。

对此，陈破空分析认为：“习近平的主要思想脉络来自于他母亲，他母亲的教导就是要党性。文革时打倒习仲勋，他母亲齐心也喊打倒习仲勋。习近平13岁被戴高帽子批斗，他母亲也在台下喊打倒习近平，习近平逃回家要一口水喝，要一口饭吃。他母亲不仅不给，还冒着大雨去告密。所以他的母亲给了最他深刻的影响，就是要党性，不要人性。”

不过，明镜集团创始人何频认为，中共元老的后代拍摄一部家长的电视剧，是很多红二代的做法，不足为奇。他对自由亚洲表示，“红二代这些人，他们一个主要工作就是退休之后给父母拍一些电视剧或者电影，有的由当地政府支持，有的是公司支持，有的是自己掏一部分钱，这是个普遍的现象。”

他还表示，习仲勋虽然官职最高是副国级，但在中共党内地位并不低，主要由于文革前被打倒，影响了后来的任用。“他的资历是并不浅的，加上习近平是总书记、国家主席，所以可能拍马屁的人更多，但是拍这么一个片子本身不是一个特别有意味的事情。”

但据何频判断，此剧的定稿习远平应有参与。“习远平参与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习远平作为习家现在最重要的公关人物，因为他没有官职，很多事情都是他出面，所以就比较方便一点。我认为习远平估计是幕后的一个主要策华者。习家可能一定程度上都参与。但是这也是常规，中央文献办公室、研究院这些机构都会参与。”

国家广电总局对此剧的描述为：《西北岁月》从项目策划、剧本创作至拍摄完成历时六年，是“中宣部、广电总局指导创作的重大革命题材电视剧”，“是中宣部2024年度文化产业发展专项资金支持项目”。

不过，根据中国官方公开数据，《西北岁月》由陕西文化产业（影视）投资有限公司（下称陕西文化）报备，于2023年7月获得陕西省级管理部门同意备案，2023年8月开始拍摄。

陕西文化产业（影视）投资公司的董事长孙昌博是陕西省政协委员，同时兼任陕西文投集团副总经理，其任命经过中共陕西省委组织部公示。

陕西文投也是投资拍摄《西北岁月》的陕西文化的大股东，根据企业注册资料，其背后是中共陕西省委宣传部。

热度成谜

与外媒热议不同，这部电视剧在中国国内并未获得太多流量和热度。

检索中国社媒平台，以“西北岁月”为关键词的话题，在抖音上最高仅有1800余万次播放，无缘抖音热榜；在微博上最高仅有7800万浏览，原创帖数仅4800余条，只在热搜榜第33位短暂上榜了30分钟。在中国影视剧评分平台豆瓣，这部剧显示“因评分人数不足”暂无评分状态。

微博前审核员刘力朋对自由亚洲说，“豆瓣应该是设置了禁止评分。”他分析说，这部影视剧虽然在央视黄金时段上映，但看起来并未组织集体宣发。他说，“如果是重磅推出，三大家（央视、人民日报、新华社）会一起发，那么平台不用怎么推，自然就能上热搜。现在这种情况，就是官方没怎么推，而且习仲勋、习近平这些词都是最高级的敏感词，一般人发也发不出来，所以就没有什么热度，说明上面可能也不想把它推太热。”

或为高岗“软平反”

这部电视剧的时间跨度是从1927年到1952年，避开了习仲勋在1962年即被打倒及16年才平反的阶段，但同时也避开了1980年代后习仲勋在东南沿海改革开放的岁月。

不过，中共在西北的早期历史涉及到刘志丹、高岗等未被平反的早期党内高层人物，也有诸多敏感之处。习仲勋在1962年被打倒也是因为支持出版小说《刘志丹》被毛泽东定性为“用小说反党”。

对此，陈破空分析说：“今天又捧习仲勋，暗示他开创西北有功，是后来中国起死回生的一个宝地或者是根据地，应该有暗示他父亲功劳的意思。”

中国人民大学前社会学教授周孝正对自由亚洲分析说：“中国共产党从这1921年建党以后就开始搞分裂，1931年在江西瑞金成立了中华苏埃共和国，在福建也分了一块，广东也分裂了一块，陕北也分了一块，陕北就是习仲勋和刘志丹，他们都是一伙的，后来刘志丹就被内部的人给打死了，所以说他现在想讲西北的历史，那绝对是一个内斗的历史，而且非常厉害啊，他敢说真话吗？要我说就是越描越黑。”

周孝正还提到，他早年在人民出版社的《习仲勋传》中看到一个重要情节：习仲勋在陕北高小学校的教导主任叫徐海，习仲勋对其有意见，就和几个同学往教师灶下毒，想把徐海毒死。“你对教导主任有意见，你给教师灶下毒，那可不只是教导主任一个人吃，这叫什么？叫恐怖主义。当时他的年龄大概是十四五岁。这个他敢写吗？”

何频则认为，习仲勋当年是作为高岗、刘志丹的主要“战友”受到波及，这部剧或有“软平反”的意思。

早在2014年，习远平就曾在纪念陕甘边区苏维埃政府成立八十周年的发言中提到：“我父亲生前十分怀念刘志丹伯伯，多次写文章纪念这位革命的引路人。他的优秀品格给我父亲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在志丹伯伯牺牲后的漫长岁月里，我父亲和志丹伯伯一家人始终保持着十分亲密的关系，这种友谊经受了岁月和风雨的考验，历久弥坚。”习远平在文中还提到，曾与妻子一同看望刘志丹的女儿刘力贞。不过，刘力贞已于2014年年底去世。

何频说，“习家和这两个家族关系非常好。高刚的夫人李立群当时在教育部的高教司工作，她在习近平读清华大学上起了帮助性的作用。高岗的孩子和习家的孩子关系都非常好，所以这个剧里面有一部分实际上是为高岗进行‘软平反’的意思。”

据BBC报道，2013年纪念习仲勋百年诞辰时，曾有中国网民在微博留言，“奇怪，在习主席上台之前怎么就没人大张旗鼓的纪念习老先生呢？”

11年后，以习仲勋为主角的《西北岁月》开播当日，是一众演员集体跟帖评论：“心怀家国，砥砺前行，以信仰为帆冲破险阻，以坚韧之志铸就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