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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产流氓的变迁(编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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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15 06:16: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共产流氓的变迁(第一部)
                                 迟舆叱。东方欲晓
                                      暴政110   
1
    公元2000年某月某日,是我一生中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天。残存的冬意夹杂起潮湿,掀动着每一个仍然臃肿的外套,沿着你缩紧的脖子,轻而一举地就占领你的脑后神经。这时候,人们都麻木而呆滞的浏览着,把这里发身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于是,我们大都本能的拳缩着躯壳,一起走过这奇特的时节。   
    既然是特殊的日子,就不会轻易的忘记,今天正好是个阴天,灰蓝色的天空底下,西北风在冷酷的心底盘旋,使人们不寒而栗、呆若木鸡。这时候,人们上进的心情都暂时搁置了,诅咒这个冷暖交替时,产生出来的的这个杂种。
    这里要拆迁了,消息传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今天他们果真的来了。她们先来了两位女士,我骄傲她们先到了我家;噢,那因为我们都是熟人,我就是拆迁那家企业的一名职工。她们捋着被西北风刮乱了造型的头发,和我寒暄着;噢,原来我家被风儿,他们要在这儿抹糨子贴公告。
    这旗号打地可真是不错:"为了加强城镇建设步伐……"先是一大堆好话,往下一会就变调拉,那意思就是:上边爸爸似的给你定价了,就给你这么多,到时候不走就强迁。政府顿时化做一枚带血的红印,臭流氓似的扣在公告的下面。官商勾结的骗局,在贪占成风的大潮中开戏了。
    见你的鬼去吧,我看这时候就是诈骗上档次。打个好听的旗号,这些骗子们一下子就成了救民于水火的英雄。我就是这个公司的职工,这里的事我清楚,公司那个大头目SARS原来就是包工儿,花钱买官之后,又组织了几个包工头儿,这年头儿就是不吃人饭的走运。新来一个县长鼻子好使,俩人一搭头儿,那就处地跟哥们儿似的。
    ……我看到一大群在阴冷中战栗的人们,他们都在等待公告的判决,我们是一帮等待宰杀的猪!
2
    不几天儿,他们来了几个人,规模不大,可能是小股部队,发几张单子,上头也都是霸气的话儿,当爹的做派,向我们欠了谁老也不还帐似的。
    一个老小子可能是喝了,老百姓刺激两句就不上线了,向刚卸了套儿的驴,龟儿呱乱叫:"共产党还制不了你,不走就强迁,不信你就试试,法院就是给我们家开的"。多年来被管傻的百姓都害怕了,凉风抖动每一个人的骨髓,家呀,千百年来安全的概念,在政风的重压下正在隆隆地坍塌。
    党啊,亲爱的妈妈:你的傻小子们站在即将被变通的,产权的空壳里哭喊,饶了我们吧,一大帮瘦的跟鬼似的人权。亲妈呀;亲妈,多少次梦里我抚摩您的大脸,多想尝尝您酿造几十年的那坛子"廉正"的小酒儿,可是,当一股强烈的刺激把我从美梦里惊醒时却发现,从你饭房里放射出来的却是浓郁的臊。
3
    假如前几天是开始曲,那么今天就是大合唱。战斗机编队很明显地增加了许多,前边一拐弯儿的过道儿西面,那户是最先报名搬家的一户,我们大家伙儿都知到他上头有人。在人治的社会里,你有人就不吃亏,没人没钱的你就是个三孙子,说理这盘儿菜馋掉你大牙,就是吃不着。
    一块小红牌升起来了,"小区拆迁办公室"就设在这里。今晨,我邂逅了感受人治幸福的那家主人,我看他脸色很好,他神采奕奕地向我赞美敬爱的党。他就是痞子UFO的六哥,SARS安排他六嫂给战斗机编队的十几号人做饭。
    我家前门正好斜对着拆迁办公室的后窗子,透过那堵横着的短墙,我能看清楚屋子里乱糟糟的一切。以后,也正是从这一刻起,我总能看见拆迁办的战斗机编队,从基地那两扇对开的门里起飞,然后在恐慌的贫民小户门前降落。他们都鸭子似的摆动起肚子,变了味儿的政策在上下翻动的嘴里一泻千里。仅仅几天的高压之下,几户忠厚老实的老百姓交枪了,十分廉价地献上他们世世代代的那份儿祖业,哭泣与家园拜拜了。
4
    今天这里的攻势又加强了许多,拆迁办也不知道从哪调来一辆宣传车,以一个纯正向善的女中音,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包装绚烂的骗局。"为了落实县委县政府,关于加速小城镇建设步伐精神,根据县城总体建设规划,经县长办公会议决定实行统一规划,进行旧区改造"。等等,再往下说便是铺天盖地棒子,看那大概的意思,翻译成老百姓的话儿便是:县太爷做主,爱受不受,到时候不走就强迁!真是惨了,《宪法》里"市场经济"的舢板,在党棍们炮舰的轰击下,正冒着滚滚的浓烟。
    霎时间,妖风似的噪音机关炮一样,正在安稳的天宇里炸响,刺痛着人们每一根万分恐惧的神经,冲着仍在那里死守的乡亲们狂喊。不走就强迁!丑陋不堪的司法现在变成了一个大妖精,在早就心烦意乱的空间里刮一股阴冷的风,让你不寒而栗。我正在见识司法粗劣的棒子,把人们从安稳的生活中驱赶出来,使拥有正当产权的主人们大惊失色。
    事实已经把传说的黑暗,呈现在每一个良民们面前,当这个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的那一刻,才让人猛然间发现,现实的世道,竟一下子变得如此之艰险。现在,我们都必须面对这个强权与暴政的现实,对我们一息尚存的祖业早做打算。也正是从这一天起,我就向大梦初醒,看施政的那一张其丑无比的脸。                           
5
    这些天我观察出一个门道,中午有酒儿,得从红眼儿上猜,大盘里有肉,得瞧走出饭房反复抠牙上去想,好吃的程度,要在放松了几扣裤腰带中找。这帮家伙们打着政府的旗号,由SARS收罗几个包工头,又拼凑一帮痞子们,再由新来的县长给他们当后台,这肥差就算是成了。
    我是内部人,又在他们的拆迁之列,对内部的事情当然是十分的熟悉。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2000年初,社会上的一包工头儿,在我们这片儿测量有半个多月,一开始,是这个人想打我们公司的旗号,一来好办事儿;二来少花钱,就托人找到我们公司大头目SARS。正好,原来SARS也是包工头子出身,有机会捞钱了,他从不放过每一次发财的好机会,成了,这时候官场交哥儿们儿就是简单,有利益就是三两句话的事儿。
    开着门儿是两家,那关上门儿就是一家。这时侯,俩哥儿们儿发现个问题,就是,我们公司是个事业单位,这国家企业,钱最后怎么往出拿?两个臭皮匠,也顶诸葛亮,现在不是有个提法儿叫做"招商引资"吗,我看中!就那么地了。找个外地的,谁都不认识的,硬说是招了这位商了,引了这位资了。倘若果真是赚了,那就用他一划弧,若是栽了,还要用他一划弧。有钱哥儿几个花,输了共产党拿。再说那也不可能赔,现在拿大钱一是当官,二是搞建筑,第三才能轮到抢银行。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这时候黑白两道都是能人。乱了章法的年月啥人都有用,缺一不可,只要瞎滥整,早晚能出省;要想做模范,就得瞎滥干。白道是新县长给他当后台,黑道是他早年就预备下的一哥儿们儿UFO,这是一不可多得的中国猛男,打人做牢是他发迹的资本,SARS看上他的也正是这一点。
6
    每天都重复着高音喇叭里,那位醇厚的女高音,八点半开始,准确无误地对着你家大门狂喊,一遍又一遍,记忆不好的都能背得烂熟。战斗机小分队频频出击,扫荡这片早就以经疲惫不堪的小区。挑几户有名望的,偷摸多给俩钱儿,买几户做"牵驴",经过教练之后,让他们到处放风儿:"小胳膊到啥时候也拧不过大腿去"!啥话吓人就说啥话,牵驴地把胆儿小的吓走了好几家。几天后,搬走的几户发现吃亏了,再想找就来不及了。
    我看拆迁办那几个人基本上是想啥说啥,说他们脸上长的是嘴,那就很对不起屁股。先说,谁先走谁就回迁好楼层儿,骗走几户,又说,谁先走谁有优惠,又骗走几家儿,等你一拆房他就不认帐了。晚上,我看见 SARS和新县长一起,在小镇的电视上露面了,他们大谈什么建设美丽的小城,加快实现小康等等,说半天也不知道,这些和白天的欺骗有什么关系。我想起来了,这可能就是党中央提出的:"改革要有新思路,开放要有新发展"。
7
    今天有风,漫天袭来的风,夹杂着细小的沙砾,无孔不入地刺激你裸露的脸,使你不得不本能地,把眼睛眯成一条细线。站在几天来拆迁的区域,真向是这里遭遇了一次战役,站着的,是仍在拼力阻击的平民,推倒的,都是爱党爱国的自尊,以某年某月之后,衰变成一段心灵的曲线。
    小区里有两位以拣破烂儿为生的老人,他们的房子很小,回迁的楼也没那么小的,想添钱添不起。连成一体,成趟的房子全都扒倒了,把他夹在了废区的中间。他们在风雨中飘摇的小屋子,就变成了个孤零零的岛屿,危险正向两位暮年的老者逼近。
    小屋是他们一生的积蓄,小屋是他们仍可以活下去的鸟巢。他们的命运就在这个小屋里定格儿。老太太被给人民造福的拆迁办吓有病了,正在床上呻吟,"你这小破房儿还想要多少钱,不搬家房子倒了砸死你"!一个党棍高叫到。野蛮拆迁正在毫无节制的向前逼近,小屋两侧连接的屋顶,被叮当做响的锤子砸断,夕日邻里的四壁,都被隆隆推倒,小屋里弥漫着野蛮的尘埃。
8
    拆迁改变了我的习惯,使我坐立不安的,正是我自己那一份,所谓属于《宪法》保护的私产,当我们的天理,被几个人开玩笑似的变通或易主的时候,这个世道还有什么安全感。我向一个丧失父母的孩子,在恐惧与失落中徘徊,我们是一大群在废墟里找寻解脱的丐。
    "改革要有新思路",我看就是要冲出天理和章法的控制,给流氓这个贬义词来一次大革命,为了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搞一搞诈骗又有什么不好。一部分房子终于被扒倒了,剩下一群无家可归的耗子们,它们在瓦砾堆里乱窜。维持不了几天的那位拣破烂老头儿,被野蛮拆迁吓昏过去了,发现之后,才被抬进了医院,随后抬走的,便是那位可怜的老太太。
    我看到他们被抬走了,抬出了他(她)们向燕子垒窝似的,堆成的这个小家,我亲眼看到他们被抬走,抬出了他俩永远都为之骄傲的,满以为能安渡余生那个小房子。
    春天是美好的,所以古人早就酝酿出:"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这样的佳句,可是,又有谁能如此准确地,表达出一个现时的残酷。公理,一堵百姓难以逾越的高墙;司法,你是全中国善人们头顶上高悬的棒!
9
    每当十分简单的常理,在政府大令下翻车的时候,一个唯一可以排遣烦恼的去处,就是我家的前门。从这里的角度上看,再往东面斜一些,就是拆迁办的后窗子,我随时都可以窥视他们的行踪,不自觉地看他们的劣迹。早晨,他们如上阵的公猴儿,一见面就上串下跳的来一阵撕咬之后,才慢慢地散去,分别到老百姓家里说吓人话、讲邪理。中午,一顿小酒儿下泻之后,全都脱裤子浇后窗户的墙根上。
    我看到,从那扇对开的小门儿里出入的,都属于大自然中野兽们遵守的规则。达尔文老师精确地告诉我们说:这叫做"适者生存"的规则。现在的情况是,谁胆儿小谁就被骗,胆子大,不怕牺牲的都占便宜。改革开放之后,痞子、臭流氓的地位也跟着改革了,变成了一个个金光闪闪的民族英雄,比抗日战争立大功的都吃香,社会正朝着恐怖的一角儿开拔。
    现在全都乱套了,还没走的,说一部分搬家的是牵驴的,多拿钱了。另一部分还说,是他们被骗了,闹得谁和谁都没有准话儿,人看人全向骗子,人们在执政的敲诈中变得不知所措。信誉呀,你这个千百年来德行的宝贝,竟然在私欲的破庙前号啕之后,又被幼稚和无知这样的名词所取代了。
10
    春天是个好刮风的季节,一连好几天都刮个不停。特别是在你心烦的时候,你听那声音,向是呜呜的哭。宣传车大功率高音喇叭,仍在那里反复播放着,另你心烦的几句话儿,一遍又一遍地攻打你本来就闹心的神经。
    亲爱的祖先:我仍在这片强权的天地中,维持这块即将异主的产权。在共产党这根儿镶了金边儿的大棒之下,我深深地感到,即使是在人海里也十分的孤单;即使是拥有披着国家外套儿的那帮证书,都变的无援。在党棍们弥漫着酒精,且上下来回翻动的嘴唇里,我们这些《宪法》赋予的所谓公民,都是一帮小小的爬虫,甚至连你祖传的家产,都在盖上红印的弘论中,显得很浅很浅。千百年来都在遵循的规则哟,"邪不压正",你在党棍们的屠刀下,死的是多么的悲惨。
    让我的老婆点燃佛主案前的香火吧,快让我们虔诚的祷告,轻轻地落在大仙儿的脚下,保佑我快要破碎的家,重获我们应有的一份儿平安。
11
    早上,暗淡的日头被薄薄的云彩打了个遮儿,阴冷在季节里尽情地发挥。存正的冬以走出了许久,人们都淡忘了那样干脆的冷。粘稠的潮湿围拢在你的周围,每时每刻地掀动着你的衣角儿,夹击你业已蜷缩的脊梁。白天我留守在我的爱屋儿里,把一段比冬天还难受的日子,变成一顿无聊的午饭,一直到了晚上,人们才走出困惑的院落。于是,我踩着拆迁之后的瓦砾,和一息尚存的甬路,朝着前院儿,拐弯儿处的小过道儿上走去。
    这里是我们拆迁户经常聚集的地方,相当于战地新闻发布会。动迁一开始,这里就神奇地变成了一个新闻中心,这里是舆论自由的一个小特区。这里供给的一切全都是"绿色食品",根本就不存在使假,共产党土八路见不得人的事儿,只有这个园地里才能找得到。这里是了解的窗口,只有这里,才能把心烦的时间缩得很短。
    有人说,政府里能管着这事的,按照官职的大小全都有份子。我看也说不准,现在的企业都被刮得光板儿没毛儿,当官的想捞钱,就只得从老百姓身上下手。还有人说,新县长决定给SARS战斗队免税,以及建委令其下属,免一半的配套费,这简直是太慷慨了。只要路子对了头,那就一步一层楼,只要有钱一块儿贪;那就是毛病都不犯。
12
    大傻车上爬下个大傻抓,大傻抓不用费劲就抓出个大地基。开工喽!南边儿的傻住户儿被骗走的多,看样子,他们就要先在这儿动工了。听党的话、跟党走的那几户全都后悔了,后来走的总是比先走的多一些。听党的话、跟党走的几户又找了党了,党这回不耐烦了:他们说私凭文书官凭印,是你们自己签了字的,那还找谁呀。
    头几天,别处搞建筑砸死几个人,沾死人的光,上边派几个戴小红帽儿的人来监督安全,小红帽儿中午有酒儿就啥都安全。在中国,不死人不办事儿,死了人顶一阵儿,别看死了人这事儿含糊,你看下边这事儿他就不含糊。
    这楼再要往上盖,就挡了侧后住户的光了,人家中午以后就没了日头。几户就联合起来了,死活拦着不让往上盖了,不一会儿,警察向抓小鸡儿似的把人抓走了。后来听说SARS把这包给了UFO他六哥了,他六哥看事不好给UFO挂电话,UFO给SARS挂电话,SARS给县长哥儿们儿挂电话。
13
    鬼子进村了,大功率喇叭播放着异变的规则。在噪音的掩护下,一大群司法,向着住户的小高地摸上来了,渐渐地,他们推开了百姓们正在抖动的房门。
    他们来了,他们穿着人民拿钱做的制服,还有共和国打造的牌子及天平。他们这回可真的来了,以初春晒黑了的那一张张铁青色的脸。我看见司法的棒没有一丝的血色,连人话都显得十分的生硬:"县政府的公告看了吗","看了","那你为什么还不走"!我的妈呀,我现在不光是心跳,还是一只上坡时,正在负重的驴。他们说,不走就要遭受高举过国徽之上,而快要下落的棒。我快给他们倒水,我快给他们递烟,都和心跳一起,呈现在小桌儿上。我看着呈上去的都冷落在那里,等待一声声参差不齐的训诫。一个家庭式的审判,就在我们的礼仪中进行,让我光明正大的产业和良心,都在这春寒的料峭中,不停的战栗。
14
    鬼子进村了,老百姓向炸了窝儿的鸡。过去想象不出来,这回真的来了,还真是怪吓人的,良民们的胆子都是小小地,哪儿见着过这个。
    晚上,人们都纷纷地走向前院儿,那个拐弯儿处的小过道儿上。要是在别的晚饭时,主妇们早就传来了一声声呐喊。现在吃饭已经不那么重要,孩子们紧攥着大人的手,幼嫩的恐惧添满了瞳人。人们依偎在那堵残破的矮墙下边,向来自于巴黎公社悲愤的社员同志们,他们在生命垂危的那一刻,破口大骂这个可恶的世界!
    我们研讨着现在的政策,在这个咋说都有理的混蛋身上,找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我们在人治的火炉上烘烤,出炉之时,我们必将是暴政餐桌上,又一盘能吃的鹅黄。这天晚上,我们这些从前大都不熟悉的高邻们,在这儿呆了很久,我们找遍所有时局的缝隙,都走不出关于正义的出路在那里。一个老干部提议我们集体上访,我们都同意了这个建议。这几年儿不是出来一个绝妙的说教儿,叫做所谓的"三个代表"吗,那我们就尝尝鲜吧。今天晚上,我们在这面破墙下攒足了底气,送走了天边最后的一抹虹霓。                                 
15
    早晨我特意地多吃了一点饭,等一会儿上访好有精神。不一会儿,前院拐弯儿的过道上就来了许多的人。蔫了好些天的人,这时也都精神了许多,老干部讲了几句话就出发了。我看出这里有三种人:一种是比较坚定的;一种是试试看的;一种还有跟着看热闹的。小镇子很小,一脬尿没撒完就到了。我们也没什么声势,也不许搞声势,有了声势,那就是要涉嫌煽动颠覆政府罪了,我们都悄然无声地来了。在掺扎杂使假的《宪法》里度日,真是让我们吃尽了苦头儿。
    实际上,聚众上访都算是违了法了,大概是破坏了社会秩序了。有看法,公开的程度大了的,这也算是违了法了,看起来,这又要涉嫌了颠覆了。不知道我们还记不记得,小学数学里有一个叫做"最小公倍数"的,就是所有分数的加减,都得进行"通分"。为此,我联想到那个"保持社会稳定"的提法,这个即使是在最糟糕的时候都能被接受的,一个上好的诡辩,一个囊括了良民们放啥屁儿、拉啥屎儿,都得以此等眼儿筛,全都滤一遍的危机时刻了。
    那么,为什么就变的那么的不稳定了呢?不稳定的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呢?是要抢银行,还是要烧商场?老百姓有句俗话说的很好:没吃凉干饭,不犯胃疼病。一个好端端的《宪法》,现在都虚假得另人作呕了,成为一个欺软怕硬的臭诬赖,一个专门用来摆一摆样子的花架子。果然,我们的举动影响了稳定了,一进政府的门,就被一大群快速反应的警察给包围了。抬望眼,高高在上的官长们,隔着窗子向下面观瞻,茶杯以嘴为轴缓缓平移,眼镜在高悬之间闪闪发光:"你们都回去吧,这是政府行为",一个长官摸样的人走下来搭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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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政府的院子里呆了一上午,没有结果就走了,带着无奈走在回去的路上。来时的劲头全都没了,一个个懒散地往前挪着步子。我们向往公平的奢望不存在了,象孙子似的,等着爷爷的发落。"小胳脖到啥时也拧不过大腿去",听这话,一些人又要交枪了。我们这些臭鸡蛋,在政府的石头上说不定又要撞碎了多少个。
    "与时俱进"中,"继往开来"了一群流氓,他们把章法调戏的不类不伦。在打着"三个代表"说教儿的大旗下,在政府的大门前乞讨我们自家的资产,这真是显得有点儿不伦不类的味道了,而且还不许你大声的说"不"!在这种十分严峻的时候,为什么要让我们都沉默下去呢?《宪法》里的各种自由,都到那家的高门楼儿去谄媚了呢?共产党、八路军把土地分给我们,稳固了江山又要往回抢,这个繁杂的反复,又要证明一些什么东西呢?当共产主义这个幼稚的热望快要清醒的时候,为这个伟大的事业,抛头颅、撒鲜血的一部分人仍然健在,在一些人的浅意识里,历经了半个多世纪洗脑的中国人,仍然还残存着共产时期的某些煽惑力,人们想要从二十世纪最大的欺骗中逃出来,还是须要有一段儿距离。所以这个时期主要的任务,仍然还是要保护好骗局,如期不然,伴随共产诈骗倒台的来临之日,便是所有当代骗子们的灭亡之时,为此,面对这样一个沉重的代价来说,他们还要选择挂一个时期的羊头,卖一个时期的狗肉。在这个混沌初开的裂变时期里,一些人看透了资本是多么的重要,这时候,当摇摇欲坠的信念,快要威胁到上层建筑的时候,崩溃的私欲,就从这个残破的骗局中,一泻千里。
17
    一个光棍儿汉子,从拆迁开始,一直没有人到他家里去过,就是送通知,也都是往门缝里一掖,然后就了事了。这人信佛,家里简单极了,一个床,单个的铺盖,一对儿向烟子熏过似的老红柜子,再有就算是放在显眼处的那一尊大佛了。看样子这个人很虔诚,真算是佛主可以信得过的门徒了。几捆上好的香放在小木桌上,香炉里是满满的一下子香灰。他家里很穷,可是呈在佛主案前的供品,却是十分的丰厚。这个人平时不喜欢多说话,也不愿意和邻里们交际,是个忠厚老实的大善人。时间一长,人们就感到有点怪,都这个、那个的瞎猜:有人说他人高马大,拆迁那帮人不敢着他的边儿,大多数人都赞同说他家里有佛,歪门儿邪道儿的都不敢进他家的门。更迷信的人说他是老狐仙下凡,真要是惹恼了大仙儿,保证得有报应。一时期把他说得神乎其神,甚至于都有些发颤,一次,一个拆迁办的在吹牛皮的时候说:"这小子就一根棍儿,没大毛病,养肥了拿他开刀"。当这一句传到光棍汉那里的时候,他马上就搬了家了,他果真是个大老实人。
    共产党的淫猥真是把老百姓吓得好惨,我们都在活着的理念中苦熬。残酷的现政把我们变成丧家之犬,颠沛在野蛮的市井中,苦寻着说理的饭门。可是死了的独裁者们,他们养育了一帮只会贪占的低能儿,联合起所有的马屁精们,他们已经攻占了正义的制高点,让我们总是求告无门。
18
    开工一晃就快到一个月了,楼房从大傻抓下抓出来的地基里一直往上长着。东边挡了光的住户,被人民警察抓走了,训诫了一通之后,又放了出来。警察先生开导他们说有理讲理,共产党最讲理,说他们那样做是无理取闹。遵照警察先生的教诲,听说他们反复找过许多次局里、县里,可是每次都会出现局里推县里,然后县里再推到局里,最后听说,他们在当政的联赛中被踢得溜园。
    在现实的生活里,我们都会打上不同的印记,不遭受挫折就不会有较深的认识。从前的一段时候,我也曾沉浸在"大好形势"的歌舞升平中。在当局严格控制的宣传机构里,"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听不到任何不同的声音。可是,当我们一接触到现实的时候才偶然发现,这世道竟变得如此之凶险。说理的地方没有,表达自己看法的地方也没有,上访的群众倾家荡产的去了,又轻而一举地遭受戏弄。那些遭到不公的受害者们,又将给社会带来什么呢?假如真是积怨太深,那么,这个政府也就真的快要被颠覆了。
19
    工程热火朝天,噪音也是整天不断。前院儿一拐弯儿的小过道儿上依然如故,只是晚上,到这里报道的人少了。不少人在高压下放弃了抵抗,屈从了来自于政府、司法、及恶势力的压力投降了。从依稀尚存的我家前边,从拆迁办的破墙后面看,中午撒尿的人好象是多了,一拨一拨的来了,低一会儿头儿,向是给谁默哀,看起来是联军司令部征兵了。有闲心跑去看热闹的人回来说,政府来人了,法院也来人了,回头再往短墙后面的窗子里看看,里边满是些晃动的脑袋瓜儿。
    现在,有对开两扇儿小木门儿的拆迁办,已经变成一只航空母舰,每天从这里发射的巡航导弹,都能准确地击中目标,落在仍在那里坚守的每一块阵地上。联军这几天出动大批的战机,在拆迁区域上空进行地毯式的狂轰滥炸,这里正在进行一场十分惨烈的阵地争夺战。
    有一家的老太太,听说拆迁办来人了就发昏,都吓昏过去好几回了。为了躲避这场惨烈的战乱,家里人只好把老太太转移到别的亲戚家里去了。司法们冲上来了,掖下夹一个闪光的皮包,他们傲慢地掀开住户的房门,诉讼起参差不齐的,一声声希奇古怪的审判,国徽紧靠着每一个人的额骨,天平的招牌,在他们挺起的胸膛上面高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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