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真的是大惊小怪的，纽约市的三轮车（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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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真的是大惊小怪的，纽约还有三轮车呢！那可是真的，大约两三年前，在纽约心脏的第五大道，熙熙嚷嚷的人群中，川流不息的车辆中，第一次看到一辆人力踩踏的三轮车时，眼睛一亮，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不由得叫了起来：这不是咱中国的三轮车吗，怎的跑这来了？这是中国的灵感，美国的结果吗？踏三轮车的是个白人小伙子，挺帅的，看到大家都盯著他，越发洋洋得意地，满面春风地奋力踏去……

三轮车是我们从小就看到的交通工具，好象生活的一部分，习以为常的，只是知道那当然要给钱的，那钱当然比坐公共汽车要贵的，所以轻易不会去坐。小时候迷迷糊糊听大人讲起，说是有一次母亲带了自己的几个孩子外加一个小侄女，坐三轮车回当时还在小胡同的家，车还未停稳，小侄女就急著下，把我弟弟一推，正好摔在台阶上，栽在眉稍，满脸是血，不得不到医院去缝了几针，所以，听起来好象也不够安全，那年头，肯定是没有安全带之类的东西的。所以小时候最多的是坐“十一路汽车”，那就是说，迈开两条腿，开步走了，很少有坐三轮车的机会。

记得1994年，在出国好几年后第一次回去，带著快九岁的大儿子和刚三岁的小儿子，国内亲戚朋友见我们远道归来，自然想法弄个小轿车接送。可是大儿子那年不知为什□竟迷上了三轮车。当然，三轮车他从来没见过，也没感受过那敞著蓬，迎著风，坐车上沿街看风景的惬意。结果好说歹说，怎□都不肯坐小轿车，硬是要坐三轮车。我只好紧紧地搂著孩子们，我也带了个小侄女呢，任三轮车工人用力蹬著，上坡下坡，带我们在南京兜风，上坡时孩子们为他鼓劲，下坡时孩子们高兴地喊叫，亲戚就开著小轿车尾随在后，那真是好玩。

以后再回去时，机动车越来越多，三轮车也电动的了，好象是叫作马自达，这人力三轮车便逐年减少，偶尔看到，也是几个又老又干瘪的老头，老眼昏花地在什□角落等著生意，那或许是他们一辈子活著的饭碗，心里不免为之感到凄凉。等到今年回去，不要说人力三轮车已成了历史，即使那电动的马自达也几乎销声匿迹了，满街都是各式各样的小轿车挤来挤去。

可你说怪不怪，真是应了中国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说法，这人力三轮车倒在最不可能出现的纽约出现了，这□个世界级的大都市，车水马龙，倒反而返朴归真似地出现了人力三轮车，而且这两年来，还越来越多见。车子有可折迭的敞篷，漆成纽约出租车似的嫩黄色，也有漆成红色或黑色的，有的还写著纽约三轮（NYC
Tricycle）的字样。特别是在一些旅游景点，中央公园的进出口处，中央公园附近的著名饭店门口，都有人力三轮车在等生意，有的好几辆排在一起，车主坐在座位上，或站在车旁，聊著天，或静静地张望，那身影熟悉又陌生。踏车子的人呢，还是年轻人居多，白人居多。

不知道这一行当能够挣多少钱，是否足以为生。有一次在59街转车，拿了许多书，没法走远，下了公共汽车只好站在街角等出租车，正好碰上下班高峰期，我守著书，又没法走动，守株待兔似地怎能找到车。等了好久，有个白人小伙子蹬著三轮车过来，问我去哪，我告诉他后，他说，我带你去吧。我问要多少钱，他道25元。就只二十条街呀，出租车最多七八元而已。我说太贵了，他仍笑嘻嘻地道，那可是人力啊。我知道，在美国，这人力的，就比马力的贵，更何况沿街兜风的吸引力呢，他自然有理由收这费用，但确是超出我的预算了，我也笑嘻嘻地回绝了，他就悠哉悠哉地蹬走了。由此大约可见，要是一天能有四五趟生意的话，百来块钱应该是没问题的。

也许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我所观察到的纽约的三轮车夫（妇），一般都很开心的样子，而且常常跟乘车的顾客谈笑风生，介绍纽约的各处景点。在中央公园，常可看到汽车，马车与三轮车并行不悖的风景。有一次，在七十二街的中央公园入口处，只听一阵年轻的笑声，来了一辆三轮车，车夫不过二十多岁，身材中等，正几乎站立似地努著身子，用著全身的重量，一上一下地压著踏板，车子沉重地往前挪著。那车上呢，简直不可思议，坐了四个最起码跟他同样身材的年轻人，两男两女，车子给压得象要散架了。那四个男女互相搂著笑著且不去说，其中的一个男人膝上，坐著他娇艳的女友，而他裸露的小腿上，则有著一个醒目的刺青，是个中国字——“狗”，也许他是属狗的吧，我都不由地睁大了眼睛。这四个男男女女，见引来众人注目，更加激奋，纵情嘻笑。蹬车的，也为之起劲，跟著嘻笑，仿佛就是好玩，招摇过市，什□也不用管。想想也挺好的，且不说，在当今能源紧迫的时侯，他们省了油钱，保护了人类赖以为生的环境，而且他们自己作主，有劲了就上街，交个朋友，说说话，说上个把小时，心理状态比较健康，体力上，又免得交保健费，进健身房，又可成天出入于纽约最迷人的地方，系古维今，知城市之奥秘，观四时之变幻，遇各式之奇人，虽是在沸腾的纽约，不也同样有咱中国古人所欣赏的散发扁舟，寄情山水的渔人之乐吗？自由地，为自己所好之物而陶醉，而快乐！纽约的三轮车夫自然不能与中国的三轮车夫相提并论，更何况中国的三轮车夫已成既往，纽约的三轮车夫正在兴起。

海蔚蓝，《彼岸》杂志特约撰稿人，现居纽约曼哈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