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民间的大唐公主

刘斌夫

流落民间的大唐公主

——杨贵妃女儿身世寻踪

□刘斌夫

在四川北部与陕西南部交界的秦巴山地，川北广元，一片平地，一道山峦，古旧的吊脚楼民居点缀其间。天地静默。这里的朝天区荣乐村茅坝堡崭艮山腰有两座并立的神秘古墓，两间墓室正门掩映在杂树丛生的悬崖之上。当地民间关于这摩崖古墓的传言众说纷纭，离奇而又传神，一说是杨贵妃之墓，一说是贵妃之裔……神秘墓室的发现，让人仿佛又听到了近1300年前安史之乱、玄宗幸蜀、六军哗变的喊杀之声，从历史的深处响起……
古中国近三百年的大唐王朝历史，从唐太宗贞观之治，到武则天励精图治，百年间奠立了强势而雄厚的政治、经济基础。至唐玄宗开元、天宝时代，蔚成中国历代最为称道的开明盛世，经济高度发达，文化空前开放，对外贸易和友好往来频繁，歌舞升平，安之如怡，众王称臣，万邦来朝，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史称“盛唐”。
唐玄宗李隆基，又称“唐明皇”，是一位深得音乐三昧、具有很高修养的艺术家。杨玉环原曾是唐玄宗之子泰王李瑁妃，深得唐玄宗宠爱，召幸为唐玄宗贵妃，美艳绝伦，丰腴而苗条，光彩四射，与昭君、文姬、貂婵并称“中国古代四大美女”，正如大诗人白居易诗中赞道：“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有丽人……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犹值称道的是：杨贵妃还是一位将民间原生态舞蹈素材纳入宫廷进行艺术再创作而卓有建树的舞蹈家，《羽衣霓裳》作为其代表作而流芳百世。
然而，一场“安史之乱”却让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以悲剧告终。盛唐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末，据野史称与杨贵妃有私通的异族人安禄山，联合史思明，以诛讨杨玉环的堂兄、丞相杨国忠之名，率20万大军从范阳起兵挥戈，直逼京城长安，势如破竹。彼时烟尘滚滚，马嘶声声，战旗猎猎，吼声如雷。达官显贵、市井小民纷纷逃出长安城外，唐宫一片混乱，孤立无援、惶恐不安的唐玄宗困于长生殿。
至天宝十五年夏天，战事更紧，群臣叛逃。六月十三日清早，轻装简从的唐玄宗携带杨贵妃及其姐妹、皇子皇孙、宠臣侍宦，在几千禁军的簇拥下，匆匆逃出长安城外。待百官早朝时，方知皇上已不知去向。
当唐玄宗一行踉跄南逃至川陕交界的马嵬坡，禁军哗变，怒杀奸臣杨国忠，将其首级悬于城门，紧接着又杀其子杨暄及杨贵妃的姐姐秦国夫人、韩国夫人，包围驿站，兵谏皇上，高声齐喊：“不杀贵妃，誓不扈驾……”年已七十高龄的唐玄宗面如土色，呆若木鸡，悲泣欲绝，只得赐杨贵妃悬枝缢死。
古庙外，梨树枝丫上的一条白色长巾在静静的微风中轻轻飘弋，忽地停止不动。杨贵妃悲恸领死，正如大诗人白居易诗中描述：“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空留下千古长叹……
就在杨贵妃与唐玄宗生离死别之际，贵妃只求与唐玄宗单独见上一面，有话要说，至于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人们不得而知。民间有一种说法是，在他们密谈的一瞬间，杨贵妃被“掉了包”——真的杨贵妃已趁机逃离潜入大山之中，而上吊缢死的是杨贵妃的替身。
野史上有几种传言：一说杨贵妃乘夜色逃走，最后辗转去了日本，前不久日本文史学者做客中国央视仍持这种说法；另一说杨贵妃当时没有死，而是流落于四川民间，成都崇州至今尚存贵妃衣冠冢；还有一说杨贵妃逃走后，又在绵州罗江县同唐明皇会合，在北门朝天寺接受万民朝拜，还在白马关后边的大霍山余家庵住了好一段日子，双双沐浴的“贵妃池”，今天还留有余香……后来，唐明皇逃至成都龙泉长松山，信手为古寺题匾《长松寺》；唐明皇在成都北郊凤凰山下小镇，闻知安史之乱初告平定，狂喜而返程，直赴长安，小镇因天子回归之地而得名“天回镇”……
可是，因为杨贵妃是有罪之身，即使唐玄宗被其子唐肃宗立为太上皇，唐玄宗也暂时不能带杨贵妃一道回归京都长安，只好在返程途中将杨贵妃藏留在罗江县白马关后的大霍山余家庵（即今宝峰寺）继续避难，只待安史之乱最后平息，再将杨玉环改名换姓接回京都。
当时，隐居在大霍山的杨贵妃亲手栽下客居成都的诗人杜甫悄悄送来的洛阳牡丹，还捐钱修筑娘娘殿，并在殿前手植两根柏树——后人称之为“贵妃柏”，在庵外山坡上栽植一片枣林——后人称之为“贵妃枣”。后人为了纪念杨贵妃在宝峰寺避难，筑殿栽树，赐福于民，还在每年农历三月三日，抬着贵妃娘娘塑像沿山游行迎春，接受香火朝觐，举办盛况空前的“娘娘会”。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舞龙灯，耍狮灯，踩高跷，走旱船，扭秧歌，放风筝，祈愿天下太平，五谷丰登，热闹非凡。娘娘会千年传袭至今……
在宝峰寺寂寞难奈的杨贵妃，终于等到回京做了太上皇的唐玄宗秘派的使者，把乔改扮成尼姑的她，悄悄迎回长安，并辗转送往东瀛日本。临邛道士曾在海上仙山拜访杨贵妃……白居易《长恨歌》写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楼阁玲珑彩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杨贵妃曾一度被度为道姑，字号“太真”。从此，唐玄宗太上皇孤居长安深殿，只有梦中与远在东海仙岛的杨贵妃相会。恰如白居易《长恨歌》最后所咏叹：“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唐代朦胧诗人李商隐也在诗中写道：“海外徒闻更九州，他生未卜此生休……”
杨贵妃真的不曾死于马嵬坡？真的已东渡日本？或则虽已死在马嵬坡，但尸首已被移走？四川崇州的贵妃墓（一说为衣冠冢）又说明了什么？在历史的夹缝间、史书的空白处，寻找马嵬坡事变后杨贵妃的行迹线索，两者的可能性都存在，也都不一定完全可信。
杨贵妃平日待宫内侍从仁厚；杨贵妃又原是寿王妃；杨贵妃与高力士的关系非常密切；朝中随行重臣也可能会考虑到将来安史之乱平息后唐玄宗会再归长安……这一切都可能向杨贵妃诈死秘逃伸出援手。而杨贵妃东渡日本也并非没有可能，当时朝中与日本关系甚密，日本又是唐朝的附属藩国；杨国忠之子杨月出曾为鸿胪寺卿（相当于而今的外交部高官），对日本遣唐使多有优待……杨贵妃在杨氏宗亲或日本遣唐使的帮助下逃往日本也殊难逆料。
当史书翻至1250年后的今天，崭艮山古墓的惊世的发现，为扑朔迷离的历史找到了些许线索。然而古墓里到底埋葬着什么人？同杨贵妃究竟有什么关系？真如墓碑上写的“为适杨氏者，乃贵妃之裔”么？历史上从未记载过，杨贵妃与唐明皇万般恩爱十六、七年，究竟有没有生儿育女？贵妃之死，这千古之谜更难解开。
在这宁静而古老、远离尘世喧嚣的乡村，流传着关于古墓故事的几个版本。
其一是“贵妃移墓”：传说杨贵妃不是山西人，而是四川人，或说杨玉环的父亲曾在四川都江堰做小官，她跟父亲从小在四川生活，大约七、八岁时，仁安王谋反而引发战乱，随父母逃回北方，离乱中被开设粥棚救济难民的洛阳员外杨基收留，改名玉环，在杨府长大，出落得天香国色、惊若天人，做了唐玄宗宠妃。
杨贵妃赐死马嵬坡后被草草埋葬，唐玄宗则带随从在蜀中颠沛流离。第二年，安史之乱初告平定，京都收复，太子李亨（唐肃宗）继位，唐玄宗作为太上皇被迎回长安。心中歉疚不安的唐玄宗秘密派人把贵妃遗体迁移来此山崖厚葬。
这个传说在史料中依据是，《新唐书》载：“启瘗，故香囊犹在。”说得活灵活现。而且，杨贵妃不曾死于马嵬坡、或者死于葬于马嵬坡又被移墓的说法，在当时就有了。陈鸿的《长恨歌传》和白居易的《长恨歌》诗，都以不同的笔调记载了这种传说。《长恨歌》写道：“天旋地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说杨贵妃在马嵬坡的墓葬中并无尸首存在。
如果杨贵妃在马嵬坡真的已被缢死，移墓与秦地交界的巴山蜀水荒僻之地也有可能。但是这个说法很快被专家们否定了。一因与碑记不符；二因杨贵妃不可能与别人双双葬于夫妻两座墓室，按中国的丧葬观念，只有至亲的人才同葬。那么，历史的真相究竟如何呢？
细辨墓碑碑铭记载：伏以生老之源生则愿处于荣贵老则领仆云其吉承为人世之先德者于斯备矣公祖乃湟州人也生宜昌居绵谷媲陈陈者自三相之后故得其姓也名思陪字君听天宝乙酉降生娶杨氏为适杨氏者乃贵妃之裔也□今戍子夫妇献序男女孪三贿财堂万公或曰乃觉观世少不知壮壮不知□老者不能歇也此所谓世之大□也遂又惜府库大开廪卖择用开禧丙寅十二月丁未十四日庚申卜其厝本之原醮斩艮山下捐造祀祠二所其他青紫表合山水奔聚应成舀生杀费余为一石成□若非皇上之请苍天何兴□□□将事实凿斯地唐□后人不能□□□安□蠲犯□□□□□□于贫□在□仁□□宾□即无怨也□□□等□□□□□放公流公夜吝□□于其所□□□□□改元岁次戊辰闰四月吉日。
原来，古墓里埋葬的是杨贵妃的女儿杨玉人及其丈夫陈思聪。他们为什么埋身于此荒山野地？杨贵妃女儿怎么不随其父皇姓李、而姓杨？
当地村民中流传的另一版本，似乎更接近于历史的真实：
当年杨贵妃临死前的密谈，可能是吩咐唐玄宗悄悄安排护送女儿杨玉人赶快逃走。
安史之乱初定后不久的一天，益昌郡利州府绵谷县（即今川北广元）曾家高原荣乐村，悄然来了一大一小两位神秘的女客人。那妇女看上去30多岁，白白净净，衣着整洁，彬彬有礼；那女孩约莫十一、二岁，衣着华丽，机敏动人。那妇女对小女孩百依百顺，疼爱有加。小姑娘对妇女视若至亲。一口北方京城口音的她俩，先寄居在村口一位孤老农妇家暂住，后来就在此自置一处民房田产，与世无争地过着隐居生活。两位神秘女子向庙里捐钱，给百姓施舍，送村民银两……但是始终缄口不言，同民风淳良的当地村人很少往来，相安无事。村民们一开始对她俩的身世也一无所知。
时间长了。村民们才知道，那美若天仙的小姑娘名字叫“杨玉人”。杨玉人就在乡风村雨中，明月丽日下，渐渐长大……
但是，唐明皇回长安后，却无法派人来寻找他女儿的下落。因为杨贵妃、杨国忠兄妹犯的是株连九族之罪。唐玄宗虽回长安，却已是年迈力衰，身不由已，他与杨贵妃所生的女儿杨玉人仍属罪人之后、捕杀之列，所以，尽管唐玄宗回长安做了太上皇，也永远把女儿趁乱逃走的这个秘密藏在了心底，带进了陵墓。
当地文化站站长焦得友坚持古墓为贵妃后裔之墓一说。他自称从小就听父辈们讲，这古墓叫“玉人庙”，是杨贵妃的女儿——大唐公主杨玉人之墓，与他丈夫陈思聪同葬，像她母亲杨贵妃和唐玄宗那样，“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同结连理枝！”而当地关于贵妃女儿的传说还有很多。
这座古墓墓碑高离地面约3米，是一块宋代才迁葬补立的墓碑，显然是杨玉人后裔所为。
宋宁宗开禧二年（公元1206年），杨贵妃女儿杨玉人的后裔们，由三个孪生兄妹领头，来此祭祖；次年春天，又请堪舆先生选定了茅坝堡暂艮山这风水宝地，将先人杨贵妃女儿大唐公主杨玉人及其夫婿陈思聪坟墓遗骨迁来至此，重新厚葬，并捐造家庙，刻碑纪念。碑文上明确记录了女墓主姓杨，为贵妃之裔；其夫陈思聪天宝三年生于广元，祖籍甘肃湟州。
刻碑的摩崖室壁有幅浮雕：左下角男子身著唐代礼服；右边一丰美女子也著唐装，打坐于莲花之上，高过男子头顶。这是唐朝女子高于男子地位的典型造像，也说明墓中女主人比男主人地位高贵。唐代自武则天起，笃信佛教；后来非宫廷皇室嫡裔，岂能打坐于莲花之上，学武则天那样，暗喻自己为佛祖所生？
这两座古墓何以如此豪华？在这穷乡僻壤；按常理，平民夫妻一般同穴而葬，为何此墓两穴并排而葬？只有一种可能：女主人是皇室血亲，虽流落民间，后人们也不能将她同其仅为商人之子的平民丈夫同穴而居的。
墓穴高约1.5米，门宽1.2米，进深2.5米；石雕残件雕工精美、石质考究；据村民们讲，过去墓外还有木结构的护墓庙祠，墓上方还开凿有人工排水沟，以保护墓穴不受雨水浸刷。而今，过去曾建庙立柱于石壁的洞孔依然可见。
据焦得友介绍，“文革”初期，大约1967年10月的一天，造反派“巴山之火”的头头兮，带了“哎哟”20几个“红卫兵”，来玉人庙破“四旧”，砸坏了石碑，挖开了墓口，发现有石雕莲花、陶碗、陶盆，他们还把两口棺材和死人骨头拉出来，点火焚烧。那棺木厚得很，起码有四、五寸厚，上有黑漆。烧棺木那个烟味儿呛人得不得了……
历史在烟云中流变，故事在失传后重演。历史的悲欢，仿佛掩藏在这山，这墓，这夕阳的余晖里。
“崭艮山”这文绉绉的名字，怎么与茅坝堡这乡土气十足的名字共存千年？崭艮山的“崭”是指“五服”之内最亲的一族；“艮”为八卦里的东北方位之卦，古墓的东北方，正是古都长安！
一代名妃，因为历史的误会和命运的急转直下，背负着有“谋反”之嫌的罪名，重可诛连九族，悲戚而死，连至亲至宠的皇上也救不了她！史籍不会正面写她，也就更不会写她的子女。
一代名妃的女儿大唐公主险遭不幸，自幼流落民间，不敢公开自己是皇室嫡亲骨血之身份，而且隐姓埋名，不敢姓李，只有随母姓杨，长大成人幸与年龄相仿的商贾公子陈思聪成婚，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只有后代们深知杨玉人出生于长安深宫，死后的灵魂也会神往东北方的长安！
待天下太平时，下嫁于富商家庭的经济支撑，大唐公主杨玉人的子女们才有可能如传说的那样，顺嘉陵江而下，经渝州，沿长江出海，东渡扶桑。至今，一衣带水的日本国有一族人，坚信自己是杨贵妃的后代，要来中国问祖寻根，日本影视巨星山口百惠，就是其中的坚信者之一。
穿越时空隧道，历史和现实，凄婉而缠绵，给我们留下了多少感慨！
东方偶像山口百惠那清新可人的当代窈窈淑女形象，与丰盈华贵的大唐贵妃、清丽绰约的大唐公主相比，似乎少了些粉黛铅华与疑虑隐忧，而依然保留着高雅、从容和脱俗的瑰丽。

哎嗨呵！喂——！
八月五日哟天气清哪，
玉环贵妃哟生丽人罗！
夜半一曲呵除妖氛呵，
还京健舞定呵太平罗。
圣人腰悬哟莹峰剑哟；
玉花神骥哟腾入云！
靖四海，安万民；
军国振，农桑兴！
啊~~~盛世开元，大唐同欢庆！

哎嗨呵！喂——！
八月十五哟天气新哪，
玉人公主哟落红尘罗！
夜半一曲呵思故园呵，
秦巴秋月呵分外明罗。
玄元皇帝哟显仙影哟，
护佑天下哟永安宁！
堪回首，犹可怜；
回眸望，百媚生！
啊~~~四海归一，华夏万代春！



（注：本文根据作者同名电视纪录片改写，作者的实习助理夏禾执笔参与。电视纪录片的写作，参考了巴蜀文化学者白剑先生有关文章；末尾歌词参考了川籍历史小说作家吴因易先生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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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环根本没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