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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 叮当 27岁 自营美容院
叮当从北京打通单身妈妈热线。
电话里的叮当,声音是活泼的,淘气的,像个小女孩;QQ视频中的叮当,卷头发染成栗色,看起来又并不是很小。她说,她的前夫海藻、海藻的女朋友都在上海生活。两个城市,三个人,她不知道谁是真正的“第三者”。
关键句
⒈如果感情也是这么一场戏,我和晓妆,谁是女A角,谁是女B角呢?
⒉他开始扛着不理她。她老是对他好,他就心软了。我临产前夕,晓妆还做了一次人流。
⒊只要晓妆不在,他就会瞅空儿给我打电话、发短信,大到上海楼价的走势,哪个明星周末到上海开演唱会,小到最喜欢的衬衫掉了纽扣,晚上吃了红烧鱼头,都会细细汇报。
⒋有了一夜情,我觉得和海藻好像完全扯平了,对他的恨意忽然间烟消云散。
心会跟爱一起走
七年前,我和海藻“奉子成婚”。
我不算漂亮,也不聪明,高中读不下去,我琢磨着开个小美容院。我妈咬咬牙,忍痛拿出私房钱贴补给我。结果呢,向来“少根筋”的我把生意做得有模有样,并很快请了几个小工,自己顺利转型,变成了个小老板。而海藻,他是一家影楼的摄影师,个子很高,眼神很明亮,他喜欢穿粗布的格子衬衫和破牛仔裤,许多漂亮女孩绕着他转。但他对我说:“你看起来很能干,其实就是个小孩。我来照顾你吧。”
我妈投反对票,说他不踏实。我任着性子要跟他好,还糊里糊涂地怀孕了。这回,我妈不肯让我流掉孩子,没办法只好同意我结婚。
我们像两个还没玩够的小孩,婚后生活当然很不像样。以晚饭来说,今天跑他家蹭一顿,明天跑我家蹭一顿。哪家都不想跑时,要么煮速食面,要么下饭馆。我们照旧蹦迪,照旧泡吧,照旧在沙尘暴来临的晚上到处乱转。他喜欢唱歌,那首《心会跟爱一起走》,被他唱得特别深情。歌里说的是:“心会跟爱一起走,说好不分手”,他唱的时候看着我,含情脉脉。他还开摩托带我到郊外马路上兜风,夜深人静,车开到飞起来那么快。有次我们差点撞上一辆奥迪,司机凶霸霸地下车来,等看清海藻驮的是个孕妇,吓得目瞪口呆。后来每当想起那个人撞到鬼般的表情,我们俩都乐得哈哈大笑。
其实海藻对我很好。家里的地板,他拖;我俩的衣服,他洗;我走路累了,只要没人,他蹲下身就背我;我鞋带松了,即使有人,他也会弯腰给我系。有时候我想,我是爱他的吧?这就是爱吧?
何况,我怀着他的孩子,小家伙都开始踢我肚子了,那感觉让我觉得很幸福。
她与我抢演主角
上个星期天,我妈带我去看京剧。我盯着满台晃动的脸谱发呆:如果感情也是这么一场戏,我和晓妆,谁是女A角,谁是女B角呢?
好多人说我像小孩,就像我的名字一样,叮当。有一部武侠片里也有个叫这名字的女孩,和我一样整天笑哈哈的。如果没有晓妆,我的生活不知道会不会转向。她是我一个同学的妹妹。同学说,叫晓妆到你那帮帮忙吧。美容院不缺人,我却拉不下那个脸,只好回家跟海藻诉苦。他立刻说,他们的影楼正在招助理。就这样,本来不是很熟的晓妆跟我们熟了。她是比我还小的一个小丫头,很瘦,性子很绵,我当她是自己的妹妹一样。我怎么能想得到,她会抢演掉我生命中的重要角色。
没多久,海藻工作的影楼在上海开了分店。他对那座城市充满向往。我赌气说,“滚就滚吧。”他真的“滚”了,临走时亲亲我的鼻子,说:“不要想我。”晓妆那时就站在他身边,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他们是一起走的,她拖着他的行李,像个小跟班。
他走后,家里冷冷清清,乱得像狗窝。我拿了几件衣服,跑到我妈那里住了半年。
我怎么能不想他呢,他是惟一一亲过我的男人。别的男人也帅也温柔,但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别的人可以不爱我,但别的人可不是我孩子的爸爸。他倒是天天打电话回来,说有点后悔,不该一个人跑到上海。我叫他回来,他又把话题岔开了。他就是那样,喜欢说甜言蜜语,谁也弄不明白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孩子生下来,特别好玩,大脑袋一个劲往人怀里钻。海藻回来看儿子,我店里的顾客问是谁家的小孩,他就很得意地显摆:“我儿子。”
没几天,家里的电话开始响个不停,是晓妆在催他回去。我想,老板没催,伙计催个什么劲呢。再几天,她索性急火火地赶回来了。
那天美容店提早打烊,我回家看见她在我家窗台边掉眼泪。海藻站在旁边,垂头丧气。灯也没开,儿子在摇篮里饿得直哭。
晚上,海藻向我招了供:在上海,他就跟晓妆一个人熟。不开心的时候,她安慰他。开心了呢,她比他还开心。她说,她喜欢他很久了。他开始扛着不理她。她老是对他好,他就心软了。我临产前夕,晓妆还做了一次人流。
离婚后重又恋爱
海藻求我原谅,我能原谅他吗?
照我妈的话,说他还是小孩子脾气,人长得花哨,难免碰上点事,谁叫我粗枝大叶,结婚半年就放老公走了呢?他肯改,就放过他一马,叫他回来算了。我想来想去,咽不下这口气。晚上睡觉,一想到他碰过别的女人,我会觉得很恶心。他死皮赖脸地抱着我,用胡子碴蹭我的脸。但他越讨好我我脾气越大,半夜里,我越想越恨,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后来我一直怀疑自己出了问题。在过后的几年时间里,我完全没有生理上的欲望。真的,我都怀疑自己还是不是女人了。白天里,别人看我还是像小孩,为一块糖会和儿子笑闹成一团,不知道晚上我仰头看着天花板,半宿半宿睡不着。我的眼袋、额角的皱纹、脸上的斑斑点点,就这么冒出来了。
离婚是我提出来的。他软磨硬泡,我就是不松口。真离掉了,我大哭一场。
我们有半年没有联系。半年后,我气不过,打电话到上海,提出叫他付抚养费。其实那时已经断断续续知道他的消息,知道他过得并不好。那影楼在上海没有打响名气,惨淡经营。晓妆换了几次工作,后来到专卖店帮人家卖衣服。她不大会说话,留不住顾客,一个月挣不到1000元。他自己呢,在北京的职位已经有人替代了,回不来,大概也是不好意思回来。跳了一家影楼做,待遇也不如以前,他花钱又大手大脚。
渐渐的,他老给我打电话,老是说对不起我。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反而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了。只要晓妆不在,他就会瞅空儿给我打电话、发短信,大到上海楼价的走势,哪个明星周末到上海开演唱会,小到最喜欢的衬衫掉了纽扣,晚上吃了红烧鱼头,都会细细汇报。他说现在房间的地都是晓妆在拖,衣服都是晓妆在洗。他从不背她,也不给她系鞋带。说他还是想念我,想念我们在一块儿的时候,我趁他睡觉的时候往他脸上抹墨水;两个人在夜晚的大街上唱歌,还有那个半夜像撞到鬼的司机。我们照旧哈哈大笑,好像中间我们分开的时光全消失了,他还是21岁,我还是20岁。
他编着理由回来过几次,每次都走得恋恋不舍。儿子也喜欢他,还是老把大脑袋往他怀里扎。其实我也想过,当年我是不是太不给他机会了,白白把他推到了晓妆的怀里。这么多年,我并没有遇见过比他更体贴更合心意的男人。那些人,要么长得难看,要么张嘴闭嘴都是“钱”字。
我找到《心会跟爱一起走》的光碟,在美容院反反复复放来听。老顾客打趣我说,那首歌对我肯定有特别的意义。美容院的小姑娘听见过我和海藻通电话,还笑我说:“你们哪里像两个离了婚的人,根本就是在谈恋爱”。
看不到结局
抚养费的事我提过两回。后来他主动要求按月付费,我又迟疑了。
我也问过自己:为什么又不要他的抚养费了呢?是真的不在意那个钱,还是怕“钱”字破坏了我们之间的暧昧?难不成,我在隐隐盼望还有破镜重圆的那一天?我害怕面对自己的内心,我知道它给不出任何答案。
今年春节前,我在离婚后第一次和别的男人有了肌肤之亲,有点赌气,有点悲壮。有了这个经历,我觉得和海藻好像完全扯平了,对他的恨意忽然间烟消云散。那个夜晚我心里想的全是远在上海的他。这样的夜晚叫人感觉分外凄凉,我发现自己还是个女人。可那又怎样呢,我想念的还是海藻,但海藻已经不是我的了。
情人节夜里,近凌晨的时候,我被他的电话吵醒。一接通,就听见他酒后的声音,应该是醉得很厉害了,声音含糊不清:“情人节快乐,我想念你。”他的旁边,有人在失控地嚷嚷:“你打给谁?你打给谁?”
我只好对着电话说:“你喝醉了。好好睡一觉。”
电话挂断,没几分钟又响了,这次是晓妆。她哭着说:“叮当,这倒底算是哪回事呢。”
夜很黑很安静,我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心里很惘然。我曾是他的合法老婆,十月怀胎生下我们胖头胖脑的儿子,但我俩相守的时间,只有一年。反倒是晓妆,无名无份,足足跟了他六年,漫长的同居生活会把感情磨老的吧。要不,他怎会老在电话和短信里跟我说,在他心里,最重要的只有我和儿子。现在我是什么身份呢?比起晓妆,我是不是更像人们说的“第三者”?
长达七年的感情长跑里,没有胜者。每个人都不幸福。
(编注:本文人物均为化名,本版配图与文章内容无关。未经授权,文章不得擅自刊用。)
编辑手记剪不断理还乱 □朱来扣
叮当的倾诉,使我想起大多数人都有过的经验:一对小儿女玩一种两个人搭的积木游戏。你一块,我一块,笑呵呵地要把各自手中最后一块放上。忽然,有个人离开了,一直在旁看着他们的人把自己手中那块积木放了上去。于是,游戏完成了。那个离开的人回来后,看见自己该搭的那块积木被别人给搭了,心有不甘,一把将积木推倒了事。可是,那最后一块积木还留在手中,那即将完成游戏的场景还在头脑里没有远去。叮当的心情,其实就像当初离开的那个人。在这场典型的“三角场景”中,无论叮当还是晓妆,甚至海藻,都给自己留下了无法磨灭的伤害。
叮当从当初无忧傻乐的女孩,成为一个单身母亲,因为儿子,因为手中当年那块“积木”还没丢,常常想起当年“搭积木”的快乐。其实,叮当真的想给儿子找回父亲,一家三口重新复合,也未尝不可。问题在于海藻他是否愿意和晓妆作个了断,重新回到这个家来。而现在的海藻究竟是因生活失意,还是内心真的想回来,这需要坐下来好好谈谈。叮当对此要作出清醒的判断。
现在是叮当、晓妆和海藻都该作出选择的时候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叮当该为自己和孩子的今后生活道路作出选择。否则的话,这“双城记”里的三个人被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乱麻纠结着,到头来,互相的伤害只会越积越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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