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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告辞了姑们姨们舅们,走出公婆的屋子,我心头漾起阵阵紧张与兴奋交织着的热浪,发冷子似的。正想着美事儿,婆婆从后面叫住:“今儿晚上有压床的吗?瞧这大喜日子连一个打诨的小子也没来,压床的也不来一个。你哥你弟结婚时闹洞房的小子们撞破头,压床压了三个晚上,每晚上都有三四个,现在可好......”“什么压床?”老公赶紧拉我:“压床就是找几个小伙子和新娘睡......”“什么?!你......”“别紧张,我也睡在床上。只是......什么也......干不成......”“那些小子会不会......”“敢吗?半真半假开几句玩笑,然后叠两个被窝,井水不犯河水。”“咱俩睡一个被窝?”“不,我自己一个,你们一个。”我吓得扭头往厕所跑(没办法,一吃惊就肚痛)。我想我从小规规矩矩,上了16年学,品行端庄成绩优良,响应party的计划生育政策,25岁开始恋爱,27岁结婚,准备30岁上生个宝贝,我这么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处女到这份儿上还要受臭风俗的捉弄!老公握着我的手:“好媳妇,求你,忍一忍吧!给妈点儿面子,啊!以后回西北,不夜夜都是洞房花烛吗?”老公的胞弟和表弟充当了不合时宜的角色。但人家那神气分明是看老公的面子才来压床的,老公哈着腰得讨人家好,得感谢人家和他的新娘子钻一个被窝!是可忍,孰不可忍!或许是老公背地里先透了气儿,这俩小子倒也本分,手脚整齐地一溜儿躺下,却又笑眯眯地看我行动。老公则神情紧张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生怕我再甩谁耳光。六只眼注视着我,我觉得自己蠢得像头猪。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褪下皮鞋,放在鞋架上,然后手足无措地望定了老公。这三个男人突然爆发了一场大笑。笑我的无知?笑我的保守?我难堪到了极点,很想摔门而去。我忍住了,愤怒地揭开被子,和衣躺下,蒙头大睡。
我想我会气得彻夜失眠。天!我居然躺下就睡着了。
我是被热热的鼻息弄醒的。睁开眼,老公正用肘支着头,定定地望我。床头灯朦胧的红光映照在他脸上,很温柔,眼里有晶莹的东西在一闪一闪。我撑起身子再一看,那两个男人在另一头,鼾打得震天响。老公跟我睡一头,却咫尺天涯。他在另一个被窝。
我刚要说话,他用手捂住我的嘴,头埋在我怀里,哭了。他或许是想起了我给他的多次的拒绝。两年了,我们没有越雷池半步,一切只是想让这第一个晚上名符其实——第一个。
可是朋友们您瞧瞧吧,不光是开天辟地,在我的婚姻生活里,它还是空前绝后。我的故乡就是用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让我永生永世忘不掉她,忘不掉她赐给我的第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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