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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春节话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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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9 12:20: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09:春节话沧桑
迟到的春节聚会,许久不见的阿建、小婉夫妇等一行四人不远百里之外驱车来看父母,感激之情自不在话下。当然,我更愿意看到夫妇俩此时相敬如宾,从他们脸上早已看不到半年前闹离婚不快的痕迹,为此我还写下一篇题为[email=<a href=]http://www.de-sci.org/blogs/xinceng/archives/15507[/email]" target="_blank">《爱到尽头》的日记。


话沧桑,忆往昔,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犹如壶中茶叶,经沸水一冲,慢慢地漾开,茶叶在沸水下,慢慢地将扭曲的叶儿还原。人生如茶,清香之处有苦涩,何日涩去香来。
26日中午,接到阿建夫妇打来电话要来福清看望二老,这个迟到的拜访,原先说好初三来,却因其他事而耽延了至今才成行。


两年不见,36岁的阿建依旧一副孩子气的模样,小婉却因分娩期临近略显憔悴。事后得知,小婉坐不得别人开车,会晕车呕吐,以至于二百多里的行程小婉顶着大肚子开车过来的。正当我责怪阿建不够体贴,怎么可以让即将临盆的孕妇驾车二百里时,却听到一个更雷人的消息。年前货运紧张,小婉不顾怀有9个多月的身孕,竟然开着几吨的货车跑了几趟长途。对于行程,小婉只说倒没觉得有多累,只是大肚子顶着方向盘不方便,其他和以往没什么两样。想到身边孕妇大多小心翼翼地护胎,唯恐有个闪失,带来终身憾事。而这些顾虑在陈婉身上却看不到,我只看到草根生命力顽强的一面,她那若无其事来去,自在我的身体我做主,这种处无奈中卑微、顽强的生命力,自是望尘莫及。为了明天更美好,从她身上可以看到生活在底层老百姓挣扎背后的辛酸。


当我问及今年运输业如何,阿建挠挠头说:“难以为继,今年运输生意不好做,年底还有两个单的媒款要不回来,一单是东张镇老板欠二万多元,每每上门催讨贷款和运输款,老板总以种种理由和借口搪塞;第二单是青口老板欠我16千元,起先打电话催讨时还会接我电话,后来,干脆连电话也不接了。这个老板居无定所似浮萍,如今又找不到他落脚处。
哎,钱难要到,运输这碗饭难吃呀,遇上有良知的信用者,还可以挣点血汗钱,运气不好的话,赔了夫人又折兵。在马路上讨饭吃的人,明天是未知的,姐,你知道吗?我经常在睡觉的状态下依然开着车,事后我自己想想都后怕,有时停车之后,看看马路下面万丈深渊,把自己都吓出一身冷汗来。那你为何不雇个驾驶员轮流开车,面对我的责问,阿建无奈摇摇头说:“找不到合适人选,有的驾驶员比我还会睡呢,你睡他也睡,有次把车开得四脚朝天,好在有惊无险,经过多次反复折腾,我就索性自己一个人驾驶。以前小婉还可以陪我轮流开车,现在不行了,她快分娩了,我只能自己一人扛着。”


我也想改行,如今金融危机,处处都不景气,隔行如隔山,也不知什么事情适合我,况且万事开头难呀。运输这碗饭,难吃且又辛苦。大年三十晚,我还在开车运木头,一年一次除夕夜,谁不想好好与家人欢聚一堂。可你若不急他人所急,来日要款之时,人家就要你急,会以种种理由克扣盘剥你的劳动所得。


我们老百姓吃亏就在没文化上,我小学没念完,遇事就是没他们想得多,应对能力也有限,即使再辛苦挣钱,也难免被强者克扣或掠夺。孩提时代,家里穷呀,十七岁我就出来自己闯荡社会,成家立业都靠我自己,如今好不容易刚有一个家,想想这碗难吃的运输饭,我不知何去何从?!面对客观存在的弱肉强食现实生存环境,我和阿建一样的茫然。他的茫然来自于生存权,而我的茫然却来自更低的标准——生命权。一个人在拥有了生命权之后,才能进一步追求生存权,如今这样低的标准对我而言却显得那么的奢侈与遥不可及。


寒暄一阵子,阿建问起阿龙的近况,一再重复道:“姐姐,你一定要为阿龙(吴昌龙)伸冤,阿龙是个好人,狱中阿龙告诉我,自己是在被侦办公安打得死去活来,实在没有办法才按照公安的意思说爆炸案是自己做,在受不了的情况下曾经三次自杀都没成功。可事实上阿龙连炸药是什么样子都不懂得,更不用说安装爆炸装置。最早时,公安人员问阿龙,电雷管是什么样子,阿龙压根不知道电雷管的样子,不说又要被吊打到你说为止,只好说有炸药包那么大,阿龙此话一出口马上就遭到公安的打骂,最后有一位公安侦查人员拿出一支钢笔问是不是这个样子,阿龙只能顺着公安的意思说是,就是在公安人员一手导演下,一步步用刑紧逼下让阿龙变成了爆炸案罪犯。2006年我因开汽车维修店时,在不知情下买了一辆赃车,也被抓关进永泰看守所,在里面四五个月里都是阿龙照顾我,当时小婉因怕钱被狱霸占用不敢往里寄,阿龙和我共用他的那份有限的零用钱。狱中岁月里,阿龙常开导我,在聊天过程,让我懂得很多以前所不知道的事和搞不懂的问题,从阿龙身上不幸的遭遇,也让我看到社会黑暗,无罪的人却在坐监狱。和阿龙相处时间虽然不长,我学到了许多东西,我也在改变,让自己变得更好一些,希望有一天等阿龙出来,让他看到不一样的我。


阿龙还告诉我一百多天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双手被铐顺吊、[email=<a href=]http://boxun.com/hero/200901/wumei/110_1.shtml[/email]" target="_blank">倒吊再五马分尸撕扯(说到这儿,阿建声音哽咽,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八年苦旅历程,我曾多次接到释放出来的狱友打来电话,他们说目睹吴昌龙身上伤情惨状,一边耳朵流脓,身上被踢伤多处留下的鞋印黑影经久不褪,手腕上、脚腕上吊拉勒痕等等(律师第一次会见也看到吴昌龙身上的伤情),也有狱友说,吴昌龙刚进来晚上睡觉都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后来得知,起先福清侦办公安对吴昌龙采取疲劳战术车轮战,三班轮流看着,让吴昌龙跪在水泥地下,双臂平举,几天几夜都不让合眼,稍一闭眼马上会遭到侦办人员拳打脚踢,在这种“警为刀俎,民为鱼肉”的悲惨境遇里,过度疲劳的状态下,吴昌龙才有了以上睁着大大眼睛睡觉的情节。


起初有狱友表示开庭时,若有需要他们可以出庭作证,不久又打来致歉电话,说有人打招呼了,他们不敢出庭作证了。出庭作证的代价是重新回到狱中。


囿于自己对社会的认知仅仅局限于平面媒体及繁华表面,当时,对狱友们的言而无信倍感纳闷。直到后来几年上访诉求过程的遭遇,才逐渐看到“阳光”背后的黑暗,逐渐明白“言而无信”背后凸显司法腐败的打击报复,横亘在公民眼前却是无奈的现实,活在当下,想说真话,还需要足够的勇气。


7日早上,为了生计,阿建和小婉一行四人又匆匆上路,他们准备到尤溪煤矿区问问煤价几何,趁此行顺便先去探路,为开春货运定好方向。
人生好比进入万山圈子中,一山放出一山拦。问题出现的频率总比解决办法多得多,在强者无良,民生多艰的不堪生活状态中,不求领导高度关注口号喊得有多响,年前节前送温暖的秀场有多壮观,但求一切事物都能依法办。处在社会最低层的草民,不求领导送温暖,但愿人间有正义。
2009.2.9

[ 本帖最后由 心尘 于 2009-2-9 12:5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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