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香港的金庸、台湾的琼瑶和内地的海岩。这是华人社会说故事的三大高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们都是“情圣”,用变幻莫测的爱情,对拥趸进行双重征服,先俘虏读者于书内,再沦陷观众于荧屏。
可能连海岩自己都没想到,从《便衣警察》开始,从自己的青春末期开始,他展开了庞大的青春叙事,带领读者和观众体验着欲罢不能的残酷青春之旅。
胡亚捷、谭小燕、徐静蕾、陆毅、苏瑾、袁立、刘烨、佟大为、于娜、印小天、孙俪……20多年间,海岩刻意保持着低调,但是出演他作品的演员们却一个个由此高调迈向名利场的星光大道,成为一代又一代颠倒众生的青春偶像。
海岩两字已经就成为内地造星工厂的金字招牌,这种批量生产红星的能力,已经成为一种传奇。
2006年6月8日,北京,财富中心金御台餐厅,十几位帅哥美女来来往往,每个人都笑意盈盈,很符合一部海岩新剧的名字——《阳光像花儿一样绽放》。
这是一批中生代和新生代的“岩男郎”和“岩女郎”们。为了和低调的海岩老师能有一个难得的“全家福”合影,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当然,缺憾永远存在,一些人都在外地赶戏,实在赶不过来,孙骊和佟大为不断在电话里跟海岩老师述说遗憾。
见到自己的掌上明珠们,海岩也显得格外兴奋,一会儿管李倩叫“小可爱”,一会儿拍拍黄明的肩膀,而懂事的年轻人也回敬道:“海岩老师还是这么年轻”。“你们知道么,那天在昆仑饭店游泳,有俩老外居然猜我25岁!”
永葆青春的“年轻教父”
也难怪国际友人看“走眼”,白嫩光洁、没有一丝皱纹的面庞,十指修长、除了常年写字在右手中指处留下的茧子外几乎柔若无骨的双手,已过知天命之年的海岩在圈内是有名的“天生丽质”和“驻颜有术”。
“总和年轻人在一起就是好吧。我要是改写老年题材,没准就该老得快了。”可不再年轻的海岩如何还能做到把男孩女孩的那种爱恨生死写得如此动人呢?“很多作家到了这个年龄段就写不出来了。我还好,写年轻人的作品大部分年轻人看了也都能接受,可能是我跟年轻人的心态比较接近吧,我这人比较容易接受新生事物,因此就算自己不这样,但对年轻人的心理、语言方式还有做事情的路线都能够观察和理解到。”
从当年的徐静蕾、陆毅到今天的黄明、李倩,几乎每一位“岩男郎”、“岩女郎”都是在20岁左右的年纪因海岩剧踏上了星光大道的。可以说是看着他们长起来的海岩对此感慨万千,“现在一个个都成大腕了,当年可都是不折不扣的孩子呀。像黄明如今面对镜头这么游刃有余,去年进组的时候他还在问我‘牙刷拖鞋我还要不要带’呢!”
对这些少年成名的明星们,作为长辈的海岩却丝毫没有架子,“只能说从生活上爱护,人格上我们是平等的,我对每个人都很尊重。而且如今知识更新这么快,应该是我们老的向小的学习致敬。”但毕竟是长辈的他还是会为他的“孩子们”担心:“毕竟是少年成名,他们的社会经验还不足以完全承受名利袭来的巨大冲击。但所幸的是,他们都是会做人、懂事的孩子。也许这就是物以类聚吧!”
“海米”们不难发现,海岩剧的一大特点就是每个新人只用一次,老一代“岩男郎”、“岩女郎”甫一成名便要离巢单飞,告别自己成名的海岩剧舞台。而在拍摄现场,不止一位“岩男郎”、“岩女郎”对此怨声载道。对此,海岩连忙解释,这可不怨我!每次都用新人是投资公司的主意。“他们是觉得已经成名的太贵了。也许拍过我戏的孩子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打个折什么的,但那是他们应有的劳动所得,凭什么因为我让人家吃亏呢?”
“他是个知名的讲理的人,他从不提出威胁,总是讲理。总能提出让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这是《教父》中的经典描写。而海岩家族的孩子们虽说多已羽翼丰满,对他们的“教父”也充满了敬畏。“我这人不怒自威?哈哈,也许吧!可能是我这人做事比较认真,对人又不吹胡子瞪眼,大家不好意思不给我这个面子。”但“教父”唯一一次发火也是为了新人——“拍《河流如血》时,由于从未演过戏,没有经验,黄明遭到了几乎全剧组的讨伐,心理压力特别大。全组人哄他?我一听就火了,撂下一句话‘谁要再说黄明不是,你先给我走人’,还好大家给了我面子,黄明也化险为夷了。”
业余爱好和专业水准
福布斯中文版名人榜上,海岩是惟一上榜的编剧。尽管在出版界和影视界,海岩二字便代表了市场和收视率,但身为中国作协自身会员的他却连称自己是“业余作家”。而确实,他的正职并非写作,“侣总”才是他的官称。
“说自己是业余作家,还真不是我谦虚。我是为了缓解失眠才写书的,拿作品换钱纯粹是搂草打兔子,顺便的事了。”身为酒店总裁的海岩忍不住大倒苦水:“我只要工作起来,每天就事无巨细,想得太多了。我本来就有神经衰弱的毛病,晚上一沾枕头就脑袋大,白天那摊子事一件件的都出来了,根本睡不着。后来我发现睡前写点东西能治失眠,于是我晚上回家吃过晚饭十一点多就开始写,写几个小时白天精神也能好些了。”
而因为身兼数职、日理万机却著作等身,甚至连海岩自己的员工都有人不相信这么多东西都是海岩自己写的。因此,“海岩有一个枪手班子”的说法一时间甚嚣尘上,而最终证明了海岩清白的竟然是他的“文盲本色”:“亏着我不会用电脑、也不会打字。那时连出版社的人都半信半疑,直到我把厚厚一沓手稿交给他们。才有人替我说话:‘看这涂涂抹抹的,八成不是伪造的,要不多费事呀。’”
“其实当业余的挺好的,这样就算有点小毛病,人家也好原谅你。不原谅你就是他不厚道了,你没什么压力。”话虽如此,但事事认真的海岩却在很多业余的领域都做出了比专业更好的成绩。
比如室内设计,像北京不少酒店里独具匠心的室内设计,都是出自海岩之手,有的被打造成江南的船坞,有的则借鉴了非洲墓穴的灵感,而他既可以把大理石做出地毯的图案,也可以把绒毯做出浮雕的效果。而包括对自己家的设计装修在内,这些作品从预算、买料再到施工,海岩几乎是事无巨细地亲历亲为。“很多设计师作品为什么设计出来就变了样,因为他们手中没权,不能控制预算,施工者偷工减料做出来当然不是你想要的样子。我这人做事一向认真,因此我设计的东西也必须每个细节都照着我的要求来,一切都听我的,任何人不许插嘴。”而像文学创作一样,这位业余设计爱好者最后也将“业余”变成了出版物——《海岩室内设计》一书。而都是业余爱好,如果把设计和写作比起来,“我喜欢设计胜过写作”。
而海岩更为令人叹为观止的还有他的家具收藏和宠物饲养,但他却谦虚地表示:“其实还处在还跟别人学着的阶段,还很也业余呢。”而说起自己这个业余的比很多专业人士做得好,“纯属偶然,就像我们唱卡拉ok,有一两首拿手、能唱到舞台水准的一点不稀奇,但这不能说明你就是专业的了。要是因此就进军歌坛的话,恐怕会死得很惨。”
只读过小学四年级的教授
童话大王郑渊洁为自己预备的墓志铭是“著作等身的文盲”,理由就是自己小学都没毕业。而身为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教授的海岩竟然也表示,他的成功基本上也和所受教育绝缘,“说到学养,实在是很惭愧,因为我所受的最高正规教育也只是到小学四年级就为止了。”
“当然,这不是我主动退学的,那是文革的特定历史原因造成的。你们这个年代的人可能都想不到,我是在参加工作后,单位办了业校性质的扫盲班,我上过一段初中班,结果还没拿到毕业文凭。”
尽管自己肚子里“墨水”不多,海岩名片上的教授这个头衔却是货真价实的。“我是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旅游管理专业的正式在编老师,今年还带着7个硕士生呢。”而海岩教授带研究生会不会专捡自己的“海米”带呢?“那怎么可能?酒店管理才是他们要学的专业,也是我要教授的专业。和学生我从来不谈我的作品这样不在专业范围内、又都是瞎编的东西。”因此,至于自己的学生是否是“海米”,对自己的作品是褒是贬,海岩教授统统“放任自流”。
当被问及工作这么繁忙,怎么想到去当教授时,海岩连忙摆手,让笔者注意措辞:“这可不是我上赶着人家要当的,纯粹是服从安排,人家请我当才当的。”海岩补充说明道,从15岁当海军航空兵开始,到四年后复员到劳改局车队当修理工,后来“以工代干”成为干部,再到把狱警、刑警、交通警等几乎所有警种干了个遍,又在成为公安系统最年轻的处级干部之际下海从事饭店管理工作,“这些都是组织安排的,我这人比较被动,所以习惯服从。”
同为名作家的王朔曾经表示,自己连鲁迅、金庸都可以不服,但不能不佩服海岩,“因为他写的东西我写不来”。而海岩在各个领域取得的一系列成功倒是可以借用王朔的一句经典——属于“一不留神”的产物。
名仕:您的正职是企业家、商人,而您作品的成功是否因为商人对市场的敏感呢?
海岩:不能这么说。我是商人,但我的戏恰恰有很多地方是反商业的,比如开头慢入,悲剧结局,爱用新人,都是完全和商业片原则背道而驰的。惟一顺潮而行的可能是我的叙事风格比较好莱坞,那也是因为我的个人喜好,看电影时就喜欢好莱坞那种顺着观众思路讲故事的方式,而欧洲片那种慢慢的,复杂的,说也说不清楚的感觉我是看不下去的。
名仕:您认为,您在几乎涉足过的所有领域都能取得成功的最主要因素是什么?
海岩:应该是因为我这人脾气好,不招人讨厌吧。对于中国人来说,机会总会留给自己喜欢、起码是看着顺眼的人。普通人之间的相处更为看重你的为人处世,而不是你的学识和能力。所以我这个读书不多、条件也不优秀的人因此得到了许多帮助,而现在的情况也许就是这么天长日久,积少成多成的。
名仕:作为作家也好、编剧也好,支撑您如此高产的最主要原因是什么?是您的创作欲望么?
海岩:说实话,我这人特懒,从来没主动写过任何一部作品,除了《便衣警察》,那时候海比较年轻气盛,看到的有些公安文学写得不好,觉得自己也干过公安,比人家知道得多。而且我家那时就住在朝阳门,和后来投稿的人民文学出版社是斜对过,就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投了。如果放在现在肯定也不会这样做了。我写东西都是因为别人约,而且还是别人怎么布置我就怎么写,特听话。那年人家给我提了三个要求,要求写爱情、写缉毒,还得放在西部大开发的背景下,《玉观音》就是这么攒出来的。
名仕:那您的灵感来源于哪里呢?是某件发生在您身边的故事原型么?
海岩:不是,基本上可以说是我闭门造车编出来的,因此,对于有些人说“海岩剧情节有不符合常理的地方”,我统统认。因为我最为关心的不是情节,而是故事里的情感因素,也是通过故事传递给读者、观众的精神上的东西。我个人经历再丰富也不可能把我故事里的所有原型都经历了,而也没有必要掌握所有的原型,毕竟是写小说,而不是报告文学。文学本来就不可能像教科书一样精确。
名仕:您的故事多是悲剧,但通过和您的接触我深切体会到其实您是个极富幽默感的人,那您为什么会偏爱悲剧呢?而对于喜剧或其他类型剧您又是何种态度呢?
海岩:偏爱悲剧?这说不上。也许是就如刚才所说,我最关注人性中精神层次的东西,而这些往往读起来沉甸甸的,而一个作家往往是不能根据自己的设想来直接设定结局的,故事是被一双有内在逻辑的看不见的手牵着走的。就像托尔斯泰写《安娜·卡列尼娜》,原本是想写一个婚外情的庸俗故事,结果被故事情节身不由己发展成了如此伟大的小说。但我喜欢看喜剧,什么《我爱我家》啦,《马大姐》系列啦,但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看了。很多朋友也都觉得我更适合写喜剧,他们觉得我这个人比较闹,喜欢挖苦人,但以后写不写喜剧还很难说。
名仕:其实觉得您神秘的不只是我们的广大读者,还有很多影视和作家圈的圈内人士。那您平时喜欢和什么样的人来往,又喜欢哪位同行的作品呢?
海岩:不好意思,我和除了合作伙伴之外的绝大部分人来往得不多,别人的作品也很少看。不是我这人清高、怕受谁影响,而是实在没时间,白天工作已经很忙了,为自己作品的改编把关也要占用很多精力。
名仕:作为公众人物,您在媒体的曝光率却和您的名气不甚相符,很少接受采访、更是基本不上电视,您似乎在有意回避什么吗?
海岩:在这个娱乐泛滥的年代,不被人记起或提起有时是很幸福的。现在是各领风骚三五天,超女都不会火太久,我已经“流行”了10年,足够了。现在恶搞已经渐渐成为主流,但我一时还不能接受,所以时刻做好独善其身的准备。而且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站在你一边,没准有人还盼着呢:你总算不出来了,都烦死我了。而且我有自知之明,又没有人家陆毅长得好看,还是别破坏我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吧。而且中国人的心态就是这样,你越火,批评的声音越多,供别人指指点点的,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名仕:您的作品一直随着时代的变化而与时俱进,是什么让您如此敏锐地把握时代脉搏呢?
海岩:还是因为社会本身的变化足够大吧。《便衣警察》里情节的起伏都是和国家的政治变化相关的,因为那个时候这就会直接带动不同家庭的起起落落。而几部新戏里男孩女孩之间面临的这种纠纷更多的是价值观、金钱等等社会现实造成的。每个人都是随着社会往前走,我也不例外。 |
|